光明神眉眼温柔，与幻境中的模样大相径庭。伊莎蓓尔尝试推开祂，却不想直接被抱了起来，身体悬空的一瞬间她下意识抱住了光明神的脖颈。
腰和大腿分别横着一只有力的胳膊，甚至能透过衣服布料感受到胳膊的温度，她几乎是坐在光明神的手臂上。
这让她深感不适。
伊莎蓓尔皱眉：“放我下去。”
光明神眼带疑惑：“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到底是谁在喜欢。
伊莎蓓尔又推了推，可光明神却说：“恐怕不能，我担心你生气。”
“你这样我只会更生气。”
以利亚：“据我所知，相互拥抱能够平息一部分怒火。”
“那么恐怕您理解错了，对于我来说，在我生气的时候这样抱我，是对我的冒犯。”伊莎蓓尔用力一推，从光明神的怀中跳出来。
光明神听完她的话，就很好地保持了距离，仍旧是温柔优雅的模样，那双金眸专注地望着伊莎蓓尔，几乎要让她以为这位神明真的对她产生了什么“人类感情”。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以利亚那双金眸带上温柔的笑意，祂说：“也许是真的呢？”
伊莎蓓尔：“什么？”
“喜欢。”
“我吗？”伊莎蓓尔得到肯定的回答，却还是摇了摇头，“不，您只是觉得有趣。”
“这并不是喜欢。”
“那么你呢，伊莎？”以利亚问，“你曾经为我心动，为什么现在又不了呢？”
伊莎蓓尔看着祂，那双黑眸尤为清丽：“我现在仍为您心动，但心动并不能完成任何事情，我来到这里为了救您，任务完成前我都希望能在您身边，以防发生不可测的事情。”
“倘若我身上没有这样的任务，那么或许我会追求您，又或许不，因为太多事情在我心中、在我脑海中。我没办法将自己专注于爱情身上。”
伊莎蓓尔认真说：“遇见令人惊艳的事物是很美好的，也许不靠近会让美好永远存在，我希望保存这份美好，而不去接近它。”
她说了很多话，试图让这位神明理清楚她的想法。
神明听懂了，也知道了，但却不知为何，祂耳边回荡着她的话，眼睛装着她的身影，以及过去的每一次经历，她的狡诈、她的聪明、她的勇敢、她的坚定。通通让祂心动。
是的，除了安泰尔与海英的情感融合，祂自己，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为她心动，感觉她的灵魂无比美丽。
以利亚垂下眼，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些复杂又汹涌的情绪。
于是祂只能弯下腰，很轻的，在伊莎蓓尔的唇瓣上落下一吻，这是除去幻境中失控的自己强迫而来的吻外，独属于现实中祂的吻。
这一吻比之前所有，要郑重与深沉，也饱含诚意。
以利亚眉眼认真，祂看着伊莎蓓尔：“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我愿意等。”
等到她不再把“喜欢”当作游戏，等到她不再把目光放到其他事情上，等到她愿意以纯粹的感情向祂伸手。
伊莎蓓尔观察着神明的表情与神态，发现对方很是认真，她轻声问：“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想不通您为何而心动，倘若是因为安泰尔和海英，以您的力量，也可以将那些不属于您的情感剥离。”
以利亚笑了：“当它们第一次进入我的身体时，就已经融入血肉，剥离两片神魂是抽筋拔骨，再将肉身舍去，我只能回归天空了。”
“何况你怎么就如此确定我不会为你心动？你的身上，拥有足够的魅力，足以夺去我所有的目光。”以利亚直白的语言震撼了伊莎蓓尔。
她皱着眉，沉思片刻。
“您还会像幻境中那样对我吗？”伊莎蓓尔询问。
她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以利亚露出了苦恼的表情，随后又扬起淡笑：“我会尽量压制。”
压制人性与神性的冲突，压制那些汹涌澎湃的感受。
那就是会。伊莎蓓尔这样想。
她戴上黑色的蕾丝手套，整理了下衣服，第一次向光明神做了一个淑女礼：“等我完成一切事情，我会来找您，到那时候，会告诉您我的决定。”
以利亚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嘴角的笑容变淡，祂轻轻说了一声：“好。”
随后祂的身影缓缓消失。
光明神会遵守诺言，在她主动来找祂之前，不会出现。
伊莎蓓尔摸了摸胸口，觉得有些闷，总是缠着她的神明不见了，还会有点轻微的不习惯。
其实三千年前光明教皇交付给她的任务她已经完成了，事实上已经能离开这里回到三千年后，但是她还不想走。
都已经回到过去，那为什么不能改变一些其他的什么。
时间的长河总能消磨许多虚无缥缈的情感，三千年，伊莎蓓尔不敢赌，所以她不会把自己交到爱情身上。
她需要其他的东西，巫师需要其他的东西。
比如说——自由、权力。
比如说——平等、共存。
她调整好情绪，指尖凝聚蝴蝶，扬手让它飞去。从打开的窗户向外，翅膀在空气中上下振动，扯出一行蓝色的光影。
伊莎蓓尔的目光跟随它，随后飘向更远的天空。
忽然有一道尖光，迅猛而气势汹汹，将那只蝴蝶劈成两半。
随即，紧闭的大门被轻轻敲响。
……
“您回来了。”
身穿黑袍的男人站在魔法阵旁边，对歌塔做了一个抚肩礼。
隐晦的目光一点点观察着魔法阵中间的少女，似乎在探查她有没有受伤。最后发现只是眉目多了些苦恼，其余的一切正常。
“阿莱斯。”歌塔叫他的名字，“计划可以开始了。”
阿莱斯目光一凛，恭谨道：“明白。”
这是“净化”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如果能成功，巫师可以立于天光之下，如果失败，就只能来一场“流血的战争”，在绝对的力量下，拿到属于巫师的所有。
歌塔从地下走出，冬天的阳光很温暖，驱赶了她触碰到的寒凉。
一个身影在远处看着阳光下的少女，按住了脖颈的滚烫。
而一个小小的漩涡在她身边显现，一张卷起来的牛皮纸飞到她面前，后者见怪不怪，直接拿起来读了。
奥德莉震惊地看着那一串文字，不敢置信道：“这就是歌塔的计划？”
“不，是那个穿越者的计划。”牛皮纸原本的字消失，换上了另外的单词。
“伊莎蓓尔怎么敢的。”奥德莉皱眉，“看来听你的没错，当初你叫我给她种一个印记，这是完全正确的。”
“现在我也能知道她在哪里。”
牛皮纸上又浮现内容：“你真的以为她不知道这个印记的用处吗？”
“那她为什么不消除？”奥德莉仍旧能感受到伊莎蓓尔的方位。
“她只是不在意而已。”
命运之神在牛皮纸上写下这一句话，直接终止了这个话题。
“你要去帮助她们。”
“什么？”奥德莉皱眉，艳丽的脸孔满是质疑：“她们要做那样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帮她们？这是在摧毁我的信仰！”
“东方有一个成语——叫不破不立。”牛皮纸上的花体字速度很快：“你同样适用。”
“你信仰的神只是在垂死挣扎，事实上祂什么也做不到，而且还在不断夺取你们的生命。”
奥德莉咬牙，脖颈上灼烧的触感却让她无法反驳。
是的，她信仰的神在剥夺她的生命。
她的能量越来越弱，竟然连部分高阶巫术都施展不出来了。这都是为了让他们信仰的神明能够重见天日。
可是……她觉得她要枯萎了。
不是外表的老去，而是内在的衰退。
作为一个巫师，能量不断减弱；作为一个人类，身体逐渐孱弱。
她是信仰那位神明的，可却不能接受用生命来信仰。
奥德莉咬着唇，问：“我该怎么帮她们？”
“很简单，事实上只需要你做一件事。我会像以前一样，帮你屏蔽你信仰的神的感念，让祂突然感觉不到你，然后在她们进行仪式的时候，你走进魔法阵中就可以了。”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阴谋，甚至直白到让奥德莉都晃神，以为自己从来都不是那位神明的信徒。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在很久以前，这位神明救过许多人的生命，在救下他们之后，神明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信仰，因为祂非常孱弱，为了报答祂，有一些人自愿加入信仰，印上印记以提供信仰之力，让神明不至于陨落。
她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谋划着帮助这位神明向大陆和海洋扩展，只希望祂能活下来，可没想到……他们的神明不仅是想要活下来，还想要代替黑暗光明和海洋三大神明。
他们的信仰之力已经难以支撑祂的扩展，于是某一天，信徒们猛然发觉，身上的印记开始出现灼烧感，并不是自己生了病，而是生命正在流失。
又是某一天，一位正处壮年的信徒在一夜之间就垂垂老矣。
于是他们再次发现，神明吸取生命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有一些人恐惧，有一些人咒怨，有一些人悲痛，也仍旧有很多人选择相信。
而那一些恐惧、咒怨、悲痛的信徒，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失去生命，也许是因为他们的信仰之力极速减少，而被那位神明察觉，于是祂收取了他们的生命，正如当初没有救过他们一般。
命运的齿轮，无人能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