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冷的冬风不断灌入,驱赶房子里的温度。那只粉身碎骨的蝴蝶与空气融合,随着风的方向去到远方。
一切都是安静的,却有一道声响撕破了静谧。
门又被轻轻敲了敲。
伊莎蓓尔拿出魔杖,想要施展一个脱身术,然而让她惊愕的是,她的力量凝聚不起来。有什么东西,束缚了她,或者说束缚了这一块区域。
也许有人料到她早就会回到这里,故意设下陷阱。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但伊莎蓓尔知道外面的人在等她出去。
她叹了口气,先将围巾裹上脖颈,再重新套上黑袍,却不戴帽子了。准备好这一切,她推开了门。
多么大的阵仗。伊莎蓓尔在心里感叹。
几十个奥术师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加上外一层的洛斯亚骑士兵,简直是在对一个严重的罪犯。
哦——也是,伊莎蓓尔在洛斯亚王城中是一名“罪无可恕”的通缉犯。
为首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德莫啊。
不过现在应该叫监狱管理长了。
德莫看伊莎蓓尔的眼神很复杂,他看了一会儿,就沉默地摆了摆手,让人将她带走。
有人给她带了手铐,是由奥术师特制的,上面的黑暗神力能够束缚住伊莎蓓尔的巫术,但她感觉这里面不像黑暗神的力量,更像一种其他的、莫名令她熟悉的力量。
她没有坐上牢车,而是舒舒服服地坐上了一辆漂亮的马车,德莫坐在她对面,而德莫身边则坐着一名面无表情的奥术师。
“你好像不感到害怕?”在一阵寂静之后,德莫突然开口。
伊莎蓓尔的黑眼睛很亮,很是清透,她说:“显而易见,你们并不打算对我用刑。”
“……没错。”德莫偏头看向窗外,“他不让我们伤害你。”
滚动的风景线除了有一系列的红房子,还有形形色色的人。人们都不知道,天天在公告栏上看到的“罪犯”,此时正悠闲地看着他们忙碌于生活。
“你的家人怎么样了?”伊莎蓓尔没接他刚才的话,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德莫没想到她会转移话题到他的家人上,莫名愣了一下。
最后回答说:“一切都好。”
都很好,尤其是他将教皇大人从魔兽森林救回洛斯亚,他一下就被教士们提拔为了监狱管理长。
德莫这样想着,却猛然想起之前,在几个月前,伊莎蓓尔跟他说过的话。以及,他带她去魔兽森林的目的。
是这样吗?德莫想着,当时她说有办法改变他的生活与命运,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吗?
他忽然愣愣地望着伊莎蓓尔的侧脸,眼底带着轻微的不可置信。
他看得太久,一旁的奥术师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德莫回过神,下意识对上了奥术师的双眼,对方小声问:“你怎么回事?不该看的别看。”这女人可不是我们能随随便便看的。
奥术师是教皇身边的其中一位人才,年纪轻轻就能够学习并熟练高阶奥术,也是教皇派他来的。
想起教皇大人当时的神情和语气,奥术师下意识颤抖了一下,教皇大人跟这女人肯定关系匪浅,或许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情史。监狱长还敢一直盯着人家看,一点也不注意,真不怕引火烧身。
马车慢悠悠驶向城堡,几分钟后,在精美而奢贵的城堡门前停下。
“请下车吧。”德莫和奥术师先一步下车,推开门请她下车。
洛斯亚的城堡伊莎蓓尔没来过,事实上她在洛斯亚的时间,绝大部分都在海英的教堂里。
城堡是属于国王的,非必要海英不会将她带到城堡里,除了要应对阴谋诡计,还有许多没必要的社交,以及虎视眈眈的眼睛。
黑暗神统领下的洛斯亚与光明神手下的弗里德里显然各有不同,光看城中的建筑风格以及整个王城中最大最昂贵甚至无价的城堡也能看出来。
哥特式的城堡属于黑暗神,而弗里德里天生就笼罩着温暖与光明,房子的颜色都是偏向暖色调的,而洛斯亚则是冷色调甚至有些暗沉的颜色。
城堡中空空如也,骑士们都被安排在城堡外,整个城堡只有伊莎蓓尔、德莫和那名奥术师走路的声响。
回荡在城堡中,尤为清晰。
伊莎蓓尔一路无言,只时不时打量四周,他们带着她走上二楼的房间里,只将她引到此地,恭敬地鞠了个躬离开了。
德莫离开前关上门,最后瞧了一眼伊莎蓓尔,那一眼极致复杂。
房间雍容华贵,透着极为奢华的气息。
地板铺满白丝绒,床看起来柔软如水,暖色墙纸上的碎花尤为可爱。
很明显,这是一间女生的房间。
“我为你做的,喜欢吗?”
伊莎蓓尔闻声回头,看到海英坐在特制的轮椅上,一只手撑着额角,长发随意铺落,那张俊美的脸没什么表情,银色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她。
他看着她,与之前在魔兽森林里见到的一模一样,为什么?他会再次为这个女人感到心动呢?
她生生挖出他的脊骨,甚至将他抛弃在那里自生自灭。本来想过很多次,将她抓回来狠狠折磨,可看到她的一瞬间,他只想用尽缠绵的手段来消灭心口喷涌而出的悸动。
伊莎蓓尔平静地站在原地,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愉悦、甚至是没有情绪。她只是平淡地看着他,仿佛他们之间的一切只是过往云烟,风一吹就散了。
什么痛苦、什么折磨、什么利用、什么心动。
都只是他的臆想。
海英看不了她这样的眼神,于是缓缓挪开眼,不再去看她那双明亮的黑眸,垂下眼看着她蓝色的裙摆,没有裙撑的衣裙顺滑贴身,将她的轮廓尽数展现,非常美。
他滚着轮椅上前,伸手握住她的白皙的指尖,将那只修长的手托起,送至唇边亲吻,这是一个很轻的吻,极致柔情。
像是一只野兽收敛了以前的尖刺与敌视,变得温顺下来。
他亲吻她的手背与指尖,神情带着淡淡的眷恋。
伊莎蓓尔顺着他的力气转腕,指尖很简单就碰到了他的下巴,轻轻一抬,那双银色的眼睛与她对视。
伊莎蓓尔奇道:“失去脊骨,也会改变性格吗?”
海英像一只贪恋主人的猫,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握住她的手腕贪婪地感受她的气息。
“哦——也可能是……”伊莎蓓尔突然勾起一抹笑,声音故意变轻,在他耳边说:“我种的东西生效了。”
海英用力一扯,伊莎蓓尔踉跄一下坐在了他的腿上——脊骨还在恢复的人居然还有那么大的力气,不愧是光明神的灵魂。
“你……在我身体里放了什么?”海英轻喘了一口气,明明引起他悸动的人已经很接近,却仍旧像吸不够猫薄荷的猫一样,不断去奢求更多,将自己的脸埋入她的脖颈中,不断去亲吻,去咬。
细细麻麻的痒从颈窝传来,伊莎蓓尔却没有反抗,反而像是在纵容一只宠物一般任由他动作。
她顺势抚摸他未曾长好的脊骨,白皙的指尖感受到轻微的颤抖。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垂眸看着他脊骨的位置,说:“这是一个逆转巫术,耗费我一年的寿命来让你重新生长脊骨,重新活下来。”
伊莎蓓尔忽然笑了笑:“却因为担心你醒来之后不放过我,要把我再杀个几次解恨,才又在你的脊骨中埋下钟情素。”
“顾名思义,就是,钟情于我,将爱情献给我,无论你有多厌恶、多恨,终究爱大于恨。”
海英心中的悸动勉强压制下来,他抱着她的腰,靠坐在柔软的背垫上,也防止那只手总去触碰。
他微微仰起头,看向她。
银色的双眼非常美丽。
“你说得对。”他执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我仍旧想杀了你。”
“这是在我心中永存的想法。”他眼底带着痴迷,可说出的话又极为冷酷:“你让我爱上你,却也消除不了我的恨。”
“你是一个祸害。”海英说,“如果我能下手,我一定会亲手除掉你。”
伊莎蓓尔挣开他的手,松弛地抱住他的脖颈,泡泡袖摩擦的声音轻轻,额头与他相抵,黑眸装下能看到的所有的他,他们对视了十几秒。
似乎被他的美貌所触动,她伸手托住他的后脑,指尖缠绕着他的银发,偏头与他亲吻。
她是多情的,又是无情的,以至于那双漂亮的黑眸竟然纯粹到毫无情意,却能做出这样缠绵的事。
唇舌交融中,都是彼此的气息,轻声的喘息与水声,像是正在拍一部绝美的爱情电影。
可惜的是,这部爱情电影,男主不是真正喜爱女主,女主也不是真正爱着男主。
亲吻不代表情意,却可以代表情欲。
“我很喜欢你。”伊莎蓓尔结束这个吻,嘴角破了皮,渗着血。
海英右手抚摸她的脸颊,大拇指轻柔地按在那抹渗透出来的血,看似温柔,却又恶劣地加重力气。
伊莎蓓尔侧开头不让他碰。
“我不喜欢你,但我希望你爱我。”
海英说完,又凑上前吻去渗出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