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何必动怒?”桂枝儿从容招架。
她身形陡然一动,脚步轻移,双手如同折柳,柔软却暗藏劲道。
“噼啪”脆响声后,一触即变招。
陷入贴身快打的局面。
周旋片刻,两人格挡与反击都毫不拖泥带水。
在狭小的书房内带起一阵劲风,吹得案上舆图与奏折纷飞。
见梁樾未占到便宜,护主心切的管家抬手便要协助擒拿。
“富安公公不可,容易误伤殿下。”
栾霜柏双掌推出,截住管家,两人雄浑的内力相互绞缠,一时僵持不下。
此举,分明是在偏袒桂小娘子!
管家咬牙。
桂枝儿趁机,扯坏了樾王殿下的玄色锦袍。
只听“嘶啦”一声,衣袍前襟被硬生生扯下一大块,金线勾勒的蛟龙残缺不全。
袍角处,如意云纹上也多了一个脚印。
梁樾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唇角渗出一丝血来。
牵动了腰腹旧伤,狼狈之态尽显。
想碰瓷?
桂枝儿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时语塞。
她仅用了七分内力而已。
然而那丝血迹,并未破坏樾王殿下的俊美,反倒为他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破碎感。
他薄唇微微张开,急促地喘着气,束发凌乱。
男子蹙眉,倔强的表情惹人怜爱。
“坏事做尽,却实在美丽。”
桂枝儿心中暗道,哪怕明知其凭势弄权,也不忍苛责,反而为自己的虚情假意感到几分歉疚。
但,想拿捏她,没戏!
天子印的位置,是用贡献点与系统兑换的,雕刻菩提,也被她扔进了空间里。
“殿下 ,民女并非无理取闹,实有苦衷。”桂枝儿悠哉悠哉地谈判道。
“烹天下至美之膳,此吾志也。”
若放弃主线任务,迷失在小世界的虚假繁华中,才是蠢货。
桂枝儿毫无惧色,挺直脊梁。
要么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要么她把桌子掀了,谁也别想好过。
“小娘子如此坚定,也罢。”梁樾面色苍白,声线微弱且带着颤音。
在管家搀扶下,他缓缓落座,整个人陷进椅子里。
男子双目微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再睁眼时,眸中已蓄满了雾气。
“适得前线战讯,岭南倭寇大举进犯。”他艰难抬手,却又无力垂落,“杭京朝廷自乱阵脚。”
“如今大批能人志士愿归北境,苦于无处安置。”
这些人与流民百姓不同,多是豪强商贾、落魄贵族、失意官员。
他们权衡几方势力,暗中探查北境虚实。
如何招待他们,是个难题。
首先在选址上,凌河县直面东北部乞颜乌什部落的游牧劫匪冲击,不够安全。
中心府城则人多眼杂,不够隐蔽。
而北境其余皆苦寒之地。
其次,怎样将络绎客流转为常驻之民,才是任务的核心。
“小娘子若能襄助成此要事,本王不胜感激。”梁樾以袖轻轻拭去嘴角那抹殷红血迹。
他倚向椅背,薄唇轻颤,仿若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过往种种,一笔勾销。”
老狐狸卖惨,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桂枝儿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
凭她的本事,即使不遵从樾王旨意,远离北境,也能在这乱世活得潇洒。
但根据经验,离小世界中心人物越近,机会越多。
“成交!”
不就是让那些土豪冤大头们,在北境乐不思江南吗?
这还不简单。
“咳咳,若需调派人手、支用银钱,尽可吩咐管家。 ”梁樾得到满意答复,矜持地点点头。
“栾将军勿要久留,速去凌河上任吧。”
省得在这里碍眼。
“末将领命!”见事态平息,栾霜柏双手抱拳,身姿笔挺如松。
铠甲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彰显其果敢之态。
杭京朝廷倘欲北伐征讨逆贼,凌河是第一道防线,肩上的担子依旧很重。
桂枝儿瞥了少年一眼。
适才帮她出手阻拦管家,已是冒犯。
她心中领情,但倘若栾霜柏再分不清形式,他这经略大将军恐怕做不长久。
“千金姐姐小女带走了,离开中心府城前,天子印必将物归原主。”桂枝儿转身推开门。
走出一片狼藉的书房,屋外秋雨正急。
扩建后的府衙已有宫殿雏形,灰苍苍的建筑经过重新涂漆,红墙黄瓦愈发鲜明。
飞檐斗拱层叠,屋脊神兽并立,竟有了几分宫殿的巍峨气象。
风卷雨珠,在青砖地面如白浪滔滔。
桂枝儿脚步不停,渐行渐远,身影逐渐没入烟雨中。
一场秋雨一场寒。
回到桂记卤味店后,两个小学徒已经贴心地炖上了山药玉米胡萝卜汤。
驱寒保暖,烟火气抚慰人心。
“阿嚏。”
桂枝儿鼻尖一酸,用布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发出响亮的喷嚏声。
真该死,早知道不卖弄潇洒,要把伞再走了。
“小娘子,您说做啥菜咱就学,一定把人留住!”马尾辫女孩将小拳头用力攥紧,举至胸前。
圆润的脸蛋上,双颊因激动泛起红晕。
搁以前,她想都不敢想,能给贵人当厨子。
但经过桂枝儿的调教,她信心十足。
豆芽菜男孩不语,只是黑溜溜的眼珠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没这么简单。”桂枝儿哭笑不得。
她接过男孩递来的碗,里面卧着软糯的山药块、金黄的玉米粒与胡萝卜丁,色泽诱人。
执起匙,舀一勺汤,鲜美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她总算惬意地舒了口气。
“镇北秋短,要不了多久,寒冬就会到来。如果没有诸般娱戏,仅以珍馐难以留人……”
桂枝儿修长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轻敲,陷入思索。
除去中心府城、凌河县以外,仍下辖榆塞关、十二堡、龙沙镇三个区域。
龙沙镇,她曾实地去过,黄沙漫天。
贵客们住进细红柳枝条扎的房子里,一夜就得被冻得哭爹喊娘。
至于游娱方面,也只有穿着皮袄骑骆驼抓沙漠狐了。
桂枝儿挠挠脑后,眼神专注而迷茫。
哪怕是中心府衙最奢华的邀月楼,在贵客们看来,必定也毫不稀奇。
比之京都、楚淮逊色多了。
“冬日的北境,到底有什么嬉乐之术啊?”她诚心发问。
两个小学徒对视一眼,同样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