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县不大,县里只有一条大道,从大道这一头走到底,也只要三、四十分钟。肖竹勋和晖华来到旅馆旁边的饭馆,点了两个当地特色菜又添了一份青菜肉丸汤,小两口两天没吃热食,一口热汤下去,才感觉神魂安稳下来。
“九哥,你尝尝这丸子汤,鲜美。”
“抱歉啊晖华,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说什么呢?你把我照料得这么好,是你受苦了。”晖华拉过肖竹勋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一路上你各处奔走,我都没帮上忙,辛苦你了。”
“不苦,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开心。”肖竹勋回握住晖华的手。
“你说,宝宝像你还是像我?”晖华说。
“可能像我,但最好像你。”肖竹勋摸了一下晖华的眉毛。
“我家宝肯定是个幸福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肯定幸福。”
晖华重复道:“是呀,我们的孩子肯定幸福。”
“明天再歇一天,后天我找几个人试试能不能把车推过那段路。如果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肖竹勋吃完饭说道。
“能行吗?”
“可以试试,被毁的那段路不长,只要过了那段,后面就可以开过来。”
“人生地不熟的,能行吗?”
“我请个人陪我一起去。”
“谁?”
“旅店老板徐大哥,这家饭店也是他开的。刚刚我和他聊了下,他为人豪气仗义,在当地有些威望,这两天我再观察一下,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敢冒险。”
“嗯,多交朋友多条路。”
“老婆说得是。”
休整两晚,第三天清早,肖竹勋便与旅店老板徐哥一起出了门。到了中午,翘首期盼的晖华远远看到自家车开了过来,肖竹勋在车里朝她挥了挥手,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付了劳资,请一伙人吃饱喝足,两人也不耽误,打算立即出发。
“肖老弟,不多住两天?之后我不收你房资,你和弟妹在这里随便住。”旅店老板爽快道。
“多谢徐大哥,我太太身子重,她着急回家。再来也怕家里头一家老小等得着急,肖某日后一定再来安阳答谢大哥恩情。”
“唉,你就是太客气。往后再来找我喝酒。”
“保重,徐大哥。”肖竹勋拱手一礼。
晖华也躬身行了一礼,与肖竹勋一起驱车离开安阳县。
“出门在外,财不露富。安阳县整体不太富裕,开车太显眼了。拿了车,我便不敢在那边久待。”车上,肖竹勋解释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乱世咱们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以后我们再找机会来感谢他们。”
“嗯,过去还要点时间,你再睡一会儿?”
“我哪有那么贪睡?”
“怀了宝宝,贪睡一些很正常。你过得舒服,孩子就长得好。”
“那你是关心宝宝还是关心我?”
“我自然最关心你。”
“这还差不多。”说完晖华又小声嘀咕道:“算了,还是最关心宝宝吧,宝宝最重要。”
肖竹勋握住晖华的手,认真地说:“你永远最重要。”
晖华吻了吻他的手,焰火好似迸进了心里。
下午,肖竹勋与晖华终于抵达姐姐、姐夫家。全家七口人,离散了五天之后,在临原县重新团聚,老弱俱无恙,大家都万分珍惜。别后重聚的喜悦,奔波后停靠的温暖,让大家都笑得合不拢嘴来。
辉芸从晖华两人到家,就一手抱着小儿子一手拉着妹妹的手不舍得放开。自己就这么一个妹妹,上次见面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遥想以前小时候,妹妹一直是个要强好学的小孩,她老喜欢跟在自己后面问东问西,缠着教她背书;明明是两个人闯的祸,她却老喜欢跳出来一个人挨骂;自己裹脚,听她躲着偷偷哭了好几回;放假回来她知道自己其实心里是有些不甘心的,就总惦记着给自己买喜欢吃的点心……从小时候玩乐打闹,到长大了各有各的前程。虽然分隔两地,但这永远是自己怎么心疼都觉得不够的宝贝妹妹。
这次晖华怀了宝宝,肚子这么大了还要遭受如此变故,看她面容憔悴苍白,还在那勉力笑着,辉芸看了一阵心疼。
“人世难逢开口笑,清酒需饮三百杯。今晚我们去饭店聚餐,洗尘除秽。”田齐说。
“人间事,只要生机不灭,终有抬头的日子,今晚我也凑兴要喝两杯。”祖父说。
“姨母,你肚子里的宝宝是我弟弟吗?”壮壮好奇地问。
“也有可能是妹妹,以后陪壮壮一起玩好不好?”肖竹勋蹲下来看着壮壮说。
“我还有个弟弟,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玩骑马打仗,谁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辉芸打量着晖华的肚子,问:“辛不辛苦,腰酸吗?坐了这么久的车,腿都肿了吧?”
“省城被炸那天晚上我们就出发了,没想到路上出了点小状况,在安阳县住了两晚。我们早上从那边过来的,没坐太久车,还好,受的住。”
“安阳过来也蛮久了,等会去睡一觉,这么大个肚子,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好,姐姐你生平平时,那会家里出了点事情,我都没来看你。”
“我都知道,难道我还会拣怪你不成?说来我也就比你大三岁,为何我总有吾家有女终长成的感觉。”
赵娘子走过来拍了辉芸一巴掌小声数落:“没大没小。”
“这孩子赶路遭罪了,身体还好吗?肚子有没有不舒服?”赵娘子扶着晖华的胳膊问。
“放心放心,你看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嘛。”晖华说,心头却一阵发酸,眼泪就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