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植物园啥的都不错。”
贺朗阁叹了口气,说:“走吧,去桐高。”
两个人从贺朗阁家附近的公交站上了车。
贺朗阁的高中离家里并不远,一共要坐两站地,再走三百米就到了。
车上,许囱眨巴眨巴眼睛,侧头问贺朗阁:“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突然来找你?”
贺朗阁有些累了,身子后倾,把身体全部重量压到了椅背上,声音闷闷的:“躲考试。”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考试?”
“学校有推送。”
许囱本以为贺朗阁不会关心那些东西的,许囱盯着看贺朗阁的脑袋随着公交车的晃动摇摇晃晃,又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去考试?”
贺朗阁脑袋一下支了起来,有些暴躁:“你他妈的愿意说就说,非要互动干嘛!”又放缓语气,迷迷糊糊地说:“困着呢。”
许囱被眼前的小狮子逗笑了,立刻闭上了嘴。
片刻,贺朗阁嘟嘟囔囔地说:“您那手机滴滴滴响半天了,反对你的人那么多,我再不支持你,你就太辛苦了点儿吧。”随后又把脑袋一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许囱愣了一秒,随即立刻把胳膊放到了贺朗阁的颈后,让他不至于靠着公交生硬直挺的座椅,醒来又难受。
一边撑着一边在心里吐槽:你倒是选一条开得时间长一点的交通路线睡着啊,这还有一站地就该下车了,我该不该叫你啊。
没等许囱叫,等到了桐高站牌,贺朗阁就自己醒来了,可能是高中三年刻在骨子里的预警机制。
桐高不大,道路两边全是高大的梧桐树,学校的铁栏杆还会冒出里侧种植的海棠花的枝叶。
现在还是冬天,树木全部只剩下粗壮的枝干了,不过许囱可以想象春天的时候,这里到处生机的模样。
贺朗阁给门卫看了眼自己高中穿校服的照片,就被放行了。
正值寒假,校园里空无一人,贺朗阁领着许囱逛了逛,随后进了间空旷的教室,坐在里面。
过了一会儿,贺朗阁告诉许囱这是他高中待了三年的教室。
许囱指着自己正在坐着的刻着贺朗阁名字的课桌,说:“看出来了。”
许囱看着桌子上刻着的贺朗阁三个字清晰地摆在那里,不过后边的内容被小刀划掉了,许囱问:“这后面划掉的是什么?”
贺朗阁顿了一秒,接着回答:“忘了,反正不是好话。”
许囱有些意外,像贺朗阁这样的小明星,长得又好看,来普通高中上学,不应该很受大家欢迎嘛。
贺朗阁看出了许囱的疑惑,解释道:“高一的时候,我决定从公司退出来,对公司是个损失,那时候公司正好有个要捧的新人弟弟,最后买了通稿,说我欺负新人,于是给那个新人又赚了波热度。”
“高一开学之后,就一直有人说我霸凌,说我脾气不好,把我吹得可难搞了,有些同学对我有些意见吧。”贺朗阁一边说,一边默默地想,这么说来,自己的经历还真的挺丰富的。
许囱摸了摸桌子上被划掉的部分:“他们就这么对你吗?”
贺朗阁自动把许囱说的“他们”当成了公司,毕竟自己的同学也没对自己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没有理由指责他们。
“我确实让公司亏钱了,是我先违约了,他们这么做无可厚非。”贺朗阁解释道。
贺朗阁凑了过来重新看了眼课桌上留下的斑驳的痕迹,笑了笑说:“不过,刻这个字的人,也没有好过。”
贺朗阁指了指后边被划掉的部分说:“这里,就是他自己又去划掉的。”
“那天早上到了班里,费醉、谢谢拟看到那一排字之后,当时就在教室里问是谁干的,没有人敢承认。第二天来的时候,那排字已经被划干净了。”
贺朗阁不知道费醉和谢谢拟干了什么,才让那个男生自己在放学后偷偷来划干净的,后来他们才了解到,是班上一个男生干的,他初中的时候一直被欺负,听说贺朗阁的事情,有些记恨在心,后来贺朗阁也没有追究他。
许囱问:“你高中的同学一直这样对你吗?”
“没有。”贺朗阁笑了笑:“大家那时候年纪都不大,还是只会两极化地评价一个人,明明都不认识我,有人说我不可能干那种事,有人断言我是个坏孩子,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变成了甜豆花或者是咸豆花,对于喜欢我和讨厌我这件事,怎么会这么争论不休。”
许囱蹙眉问:“那你没有转学吗?”
“没有。到了高二就好了,高二的时候大家就慢慢发现我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也开始有人对我很好。不过对我也没什么影响,我高中的时候几乎只和费醉、谢谢拟混在一起。”
贺朗阁在回忆自己的过去的时候,总是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陈述,仿佛只是在描述一股河流是如何变成一朵云的。
许囱轻轻叹了口气说:“要是当时我也在这所高中的话,你可能就没这么轻易地翻身了。我高中可不是好孩子。”
贺朗阁挑眉:“那我不会不跟你玩啊。”
许囱摇了摇头,纠正贺朗阁:“可我一定会来找你玩。”
许囱心里有一片空了下去,他想如果自己当时也在这个班级里的话,绝对不会让那些谣言在这个学校横行霸道。
要是做不到的话,他也会拉着贺朗阁做最坏的小孩,让所有人都惹不起贺朗阁,而不是现在只能在这里感觉心疼。
许囱知道,贺朗阁现在跟自己说这些绝对不是希望博取自己的同情,甚至他自己都不会觉得是自己受了委屈,他从来都是这么无所谓地看待自己的经历。
有些故事,如果不是贺朗阁亲口说出来,许囱绝对想象不到这些曾经发生在贺朗阁身上。
毕竟,大学里很多人都是喜欢贺朗阁的,大家总是习惯以明亮任性的眼光看着他,觉得他拥有一切,什么都无所谓,可以活得很潇洒。
但是他才是束缚最多的人,那些外表的艳煞旁人只是他在束缚中得以挣脱的漂亮反击。
这样的生命,最美丽最惹人羡慕,也最痛苦和煎熬。
可是许囱不希望贺朗阁成为这样的生命,他希望贺朗阁不是被那些轻易的目光随意扫视和评价的,而是能够被珍惜。
说着许囱去讲台寻了根中性笔过来,思索了几秒,在桌子上被划的地方,写下了“千秋万代”四个字。
没有越界的词句,有的是高中生的调皮和中二。
贺朗阁看到了许囱写下的字,陈旧斑驳的“贺朗阁”三个字,和刚刚写上的笔墨尚未干的“千秋万代”四个字,笑了笑。
贺朗阁也去讲台找到了美工刀,坐回了许囱前边的座位,回头递给了许囱,像高中的前后桌传卷子,说:“划干净吧,许同学。”
许囱接过小刀,眉眼干净,上扬的嘴角接住了阳光和少年的心思。
“还没干呢,写都写了拍张照吧。”许囱随即掏出了手机,对着课桌比划,下一秒趁着贺朗阁没注意,将镜头上扬,拍下了贺朗阁坐在课桌前的模样。
许囱坐在贺朗阁以前的桌子上,镜头里的贺朗阁正回着头,眉眼弯弯地看着桌子上的“贺朗阁千秋万代”。
等到许囱用小刀刮的时候,贺朗阁让许囱把前面的“贺朗阁”三个字顺带也刮掉了,说是之前一直没有刮掉是因为考试的时候要搬桌子,考试结束后容易找,毕业的时候也忘记刮干净了,这么一看自己的大名在桌子上真的很羞耻。
许囱听话一起刮掉了。
教室外,夕阳的剪影落满了教学楼的走廊,窗户外边是红彤彤的颜料被挤出和游走在其中的配色单调的教学楼。
走的时候,贺朗阁拉着许囱进了学校外边的小卖铺。
许囱问贺朗阁要买什么,贺朗阁回答来都来了能不带点儿纪念品回去吗。
贺朗阁进了小卖铺就直奔了零食区,挑了一大捧零食出来,让阿姨分成两包包好了。
分拣的时候,许囱看了看,有草莓味的海河牛奶、喜之郎碗装什锦味果冻、脆脆鲨、狗牙儿……
许囱问:“另一包是给我的吗?”
贺朗阁:“给红果儿的啊。”
“原来不是给我的。”许囱讪讪。
贺朗阁抖了抖左手拎着的那一包说:“咱俩一起吃这包还不够啊。”
许囱眼睛眨了眨,故意偏头不看贺朗阁,说:“红果儿喜欢吃这些吗。”
贺朗阁回答:“我喜欢吃,她喜不喜欢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贺朗阁看到群消息,费醉说明天回不来了,晚上要加一场演出。
贺朗阁给谢谢拟打了个电话,说许囱来了,随后两个人在电话里合计着,费醉回不来,就一起去接他,顺便直接能在南方玩几天。
中途,贺朗阁扭头问许囱要不要一起去,许囱答应了。
挂了电话之后,贺朗阁对许囱说:“今晚睡我家吧,明天我们一起去海滨。”
许囱乐意地答应了。
回到家的时候,夏蜓看到跟在贺朗阁身后出现的许囱吓了一跳:“这不是小许嘛!”
“奶奶好。”许囱乖乖地打招呼。
夏蜓随即注意到了贺朗阁手上的一大包零食,皱着眉头说:“又吃零食。”
贺朗阁嘿嘿一笑:“这些都是许囱带来的。”
夏蜓心里明镜似的,直接拆穿:“小许带来的还真恰好都是你爱吃的。”
许囱微微点头,说:“不好意思,没跟您提前打招呼就来了,我今晚可能要借住一晚,给您添麻烦了。”
“诶呦,不麻烦不麻烦。”夏蜓笑着说,转身去厨房,一边走一边问许囱晚上想吃什么。
贺朗阁告诉许囱可以去他的房间等他,然后凑上去说跟奶奶说明天去找费醉的事情。
许囱进了房间就坐在贺朗阁的房间的地毯上,发现和上次来过生日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折腾了一天,这会儿有点累了。
不一会儿贺朗阁就回来了,见许囱正端正地坐在地毯上,有些低沉,自己一开门被外边的光亮晃得晃了下神。
“怎么没开灯?”贺朗阁关上门,把拿来的刚洗好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端起水壶倒满,递到了许囱面前:“累了,就上床睡一会儿,晚饭还要半小时左右。”
许囱迷迷糊糊地说:“需要帮忙吗?”
贺朗阁配合许囱小声回应:“用不上你。”
“贺朗阁,你们家真好。”贺朗阁,你真好。
贺朗阁轻声回应:“一般一般,缦廊第三。”
许囱听到贺朗阁的话笑了笑说:“确实有点儿累了,我,”
“累了就去休息。”
“嗯。”
许囱这两天没怎么睡,本来今天应该去参加准备了很久的转专业考试的,结果考试前两天,许桓知道了许囱要转专业的事情,一整天没有搭理许囱。
第二天许桓告诉许囱说已经跟环境工程系主任打好招呼了,放心去考。
放心去考,放心去考,放心去考……
说完,许囱还是坐在地上,贺朗阁有些担心,于是蹲下身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许囱沉默了一会儿,对上了贺朗阁的视线:“贺朗阁,如果我发现我的努力全部都是别人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情,哈,好多事情都是结束了之后才。”
许囱停顿了一下,吐了一口气,继而说:“我爸才告诉我他在背后给我打好了招呼,好像我的长大就那么回事儿,我干什么在他们眼里也不值一提。”
许囱在黑暗中苦涩地笑着:“最后告诉我,怎么折腾都没有用,都是别人一句话的功劳。大家都没有恶意,大家都在帮你,是你不识趣,你不是好歹,别忘了,你也是既得利益者。”
昏暗的视线里,许囱知道贺朗阁在自己的面前正看着自己,许囱也抬头迎上了贺朗阁的视线。
看不清,仿佛那一刻注视本身比他们实际看到的更为重要的多。
许囱有那么一刻还在犹豫要不要向上伸手揽住贺朗阁,让自己能离他近一点,下一秒,许囱发觉贺朗阁已经俯身抱住了他。
丝毫没有用力,只是将手臂贴到了许囱的后背,许囱甚至都不知道那算不算一个拥抱,他只是能感觉到贺朗阁在,仅此而已,仿佛许囱动一下,贺朗阁就会将手臂抽离。
贺朗阁没有评价这样许囱这样逃掉考试做得对不对,他知道许囱并不是想从他这里得到是非的评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