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之后,大家的生活回到了正常的秩序之中,还有两天就要开始上课了,正式开始大学的学习生活。
有的人准备看看书,做一些准备,这是在说许囱。
有的人呢,不以为意,一会儿在操场上溜溜达达,晒着太阳,一会儿留在宿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这是在说贺朗阁。
那次出行回来,贺朗阁跟许囱就没有什么特殊的交集了。
除了前两天选课的时候,他和许囱的电脑在进入选课系统的时候网页都崩溃了,最后都不得不去上一个叫江就的老师的课。
这课是在通识选修板块的,全校都可以选,与专业联系不大,都是开拓学生的兴趣的,但是需要在四年凑满10学分。
也正是因为是通识版块,在学生们纷纷嗷嚎恳求学校修修那个破选课系统的时候,明宸给出的回复是既然只是通识版块的网页出了问题,就不修了,如果卡了选上什么课就当是给大家的小彩蛋了,适当容许自己的课程有一点不确定性也是可以的嘛。
彩蛋说自然不会被学生轻易认可,毕竟都传说这门课的老师脾气古怪,给分也是飘忽不定时好时坏,大家能避免还是会尽量避免的。
也就是手速慢的或者许囱和贺朗阁这种选课时网页崩溃的倒霉蛋儿最后落在他的手里。
贺朗阁是无所谓,既然就剩江就了,那就将就吧。再说,他还挺好奇这位老师的。
许囱更是无所谓了,毕竟他只是对外说自己网页崩溃了,其实就是看贺朗阁上这门课,他才改选这门课的。
金融学院的课跟法学院的课自然不可能在一起上,也就只能在全校范围内开的公共课上才能跟贺朗阁坐在一起,他再不选就是傻子了。
乐极生悲,第一天上课的时候,许囱就迟到了。
那个时候江就正在讲台上完成每学期开始的惯例性工作——向大家讲述自己的教师经历,并安慰大家自己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全然是一位柔和慈祥的优秀中青年教师模样。
直到许囱悄悄打开阶梯教室的木门,老校区的门老旧,不争气地发出了尖锐的吱呀声。
“迟到了啊,小同学。”江就的声音像离弦的箭一样从讲台射出,干脆无比。
底下的学生都随之皱起了眉头,“嘶”地叹息。
与此同时,江就也皱起了眉头,不过他愁的是,自己刚才花费十分钟树立的好说话的形象似乎完全无效了。
“进来吧。”江就说,声音含笑:“我们这节课迟到都没关系的。”
许囱尴尬一笑,推开门,赶紧顺着旁边的过道走上阶梯教室的台阶,想要坐到贺朗阁旁边的座位上。
“回来,跑那么快干嘛。”江就还是笑着,语气柔和地说:“先到黑板上来,写一下自己的基本信息,年龄、身高、生日什么的,除了自己觉得太私密的,其他都尽量写上去。”
许囱觉得江就得要求实在是古怪,但还是听从指挥上去写下了自己的姓名、生日等信息。
看许囱写着,江就点了点头,宣布说:“好,同学们,我们可以自愿在接下来的两周内完成一项作业。”
“就是运用任意一种方式,可以是卜卦、占星或者是其他。”江就耸耸肩,声音懒散又清晰:“总之就是运用全部的信息,预测一下他的未来。”
“字数不作要求,不用很详细,我会挑选几份最优秀的或者最有意思的结果,平时分直接给满。虽然最终给大家打的平时分不会相差很多,但这毕竟是一次有意思的经历,希望大家积极参与。”
“许囱同学,你也回去吧,辛苦你了。”江就站在讲台上,用手扶了扶眼镜框,嘴角微微扬起,像是一位刚刚下了特赦命令的仁慈皇帝。
殊不知他是刚才才下令将许小囱同学的命运交到一百多个人手中来给自己找乐子的残忍教师。
许囱从讲台上走下来,在全班人的注视下绕远走到了贺朗阁旁边的空座位上,中途还被同学电脑的充电线绊了一下。
玩笑归玩笑,江就的课讲得真的很不错,高深却不曲高和寡,提纲挈领又细致入微地带着同学们学习了周易八卦。
学生都不傻,老师认真备课了是能看出来的。
那次回来后,贺朗阁变得很崇拜江就,连着几天坐在桌前认真研究起了各种占卜方式,真的认真把这个当成作业完成了。
一天贺朗阁还捧起许囱的脸,盯着他仔细研究,说要通过他的美丽脸庞来分析他的美丽人生。
许囱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感觉被江就整也没什么,甚至想去他家送点礼,觉得如果自己能够追到贺朗阁,江就可以上主桌。
就这样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贺朗阁已经终止了对许囱的眼神追随。
“你怎么不接着问我小时候掉的第三颗牙扔到哪里了?”许囱问道。
贺朗阁当时正在看球赛视频,窝在宿舍的软凳子上,面前摆着零食和可乐,对自己刘海上沾到的奶油浑然不知。
听到许囱说话,他往前猫了猫身子,手臂往前探了探才够到暂停键。然后回过头来,神神道道地看向许囱。
“因为,我已经参透了你的命数,等着瞧吧。”
贺朗阁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笑眯眯地对许囱说:“不过可以提前透露给你,你30岁之前会发大财。”
“你喜欢我的事还作不作数,要不我们什么时候去结婚吧,许囱。”贺朗阁若无其事地又继续播放起了球赛视频。
许囱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桌角,无奈地笑了笑:“你是在开玩笑是吧,小心我真的走心。”许囱不希望自己给贺朗阁带来困扰,于是经常在贺朗阁面前把失恋挂在嘴边,慢慢地贺朗阁也能放下芥蒂和他相处,甚至肆无忌惮地开玩笑。
“玩笑归玩笑,但是我算的命绝对不会出错。”贺朗阁自信满满地说:“好好想想钱怎么花吧。”
许囱向前走,伸手把贺朗阁刘海上的东西扒拉掉了。
“发财了,先帮你把谢谢拟名下的公司收购了,交给你管行不行。”
贺朗阁笑了笑,眼睛眯成了狡黠的一条缝:“许总地道,以后就让小谢在咱们家公司当个保安吧,他喜欢灰制服,不要蓝的,帽子上要带穗儿的那种。”
这些天过去,许囱发现贺朗阁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好朋友相处了,全然接纳了他,很自然地跟他说话,很自然地开玩笑。
这样也挺好,不会尴尬。
“行吧。”许囱默默点头:“我下楼打印,需要带什么吗?”
“鸡排,要梅子酱的。”
许囱嗯了一声,套了个外套要往外走。
贺朗阁突然回头叫住许囱,说:“我待会儿看完这个可能要出门剪个头,你回来的时候我要是不在,就帮我放在桌子上吧,谢谢拟要吃的话给他也行,但一定要给我留一口!”
许囱停滞了一秒,开口道:“要不一起吧,我正好也要去理发店。”
“我要去的那家店挺远的,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贺朗阁犹豫了一秒说。
许囱并不在意贺朗阁做出何种提醒,只是想跟贺朗阁一起出门:“那正好,开我的车,咱俩一块儿。”
“那行。”贺朗阁实在找不到推脱的理由,正好,这样还能省下打车费。
“我们走吧。”
贺朗阁从懒人椅上跳了下来,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扣上了一顶帽子,从柜子里掏出一件外套,看了眼许囱就往外走。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刚才窝在沙发上看球赛的宅男形象,随便套件外套说他去街拍都有可能。
许囱跟在后边,莫名有些佩服,又有点儿骄傲。
“我们先去买鸡排吧。”许囱说。
贺朗阁转过身来,大眼睛眨巴眨巴,浓密的睫毛随之扇动:“在你车上吃不好吧。”
许囱看出贺朗阁其实是想吃的,故意在这里跟自己客气,嘴角微扬,说道:“我开的又不是保时捷,走吧,咱没有那么多讲究。”
贺朗阁像是怕他会反悔似的,迅速回答“好嘞”。
“要不这样吧,你请我坐车,我请你吃鸡排。”贺朗阁像是得到了小骨头的小狗,摇着尾巴谄媚道:“正好新出了一个味道,我怕翻车,一直没有买过,这下好了,可以买两袋。”
“好好好,我先帮你尝尝。”许囱跟在贺朗阁身后说。
贺朗阁其实不习惯坐在副驾驶,但出于礼貌,一辆车上只有车主和他的时候,他应该坐在副驾驶。
许囱看到贺朗阁一手拿着一袋鸡排在车前呆滞的样子,也不知道贺朗阁在想什么,用手招呼了一下,示意贺朗阁上车。
“许囱,”贺朗阁眼神有些躲闪:“你的副驾驶坐过人吗?”
“去提车那天我妈坐过,怎么了?”许囱没看出贺朗阁在想什么,但也耐心地回答。
“我是说,你介不介意,副驾驶让我坐。”贺朗阁很委婉,没有说自己怕坐在副驾驶尴尬,而是询问许囱介不介意。
贺朗阁觉得电视剧里副驾驶都是情侣的位置,这个座位上通常会演绎帮身边作为的人系安全带,趁对方睡着了进行偷偷亲吻等传统活动。
许囱确实没有想到副驾驶这方面的问题,更没有想到贺朗阁都大胆到提出亲吻了,竟然会介意屁股放在哪里这种问题。
“我不介意。”许囱回答,眉眼弯弯,说:“不过,坐在前面可以交给你车载音乐的选择权,坐在后排方便拿我小冰柜里的冷饮,你可以自己选。”许囱觉得贺朗阁可能觉得坐在前面别扭,就将选择权给了贺朗阁。
“我不怎么听歌。”贺朗阁像是找到了台阶,猛地钻进了后排的座位。
许囱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真的搞不清自己喜欢的究竟是个小大胆还是个小纯情。
不管咯,先上车吧。
上车之后,许囱按照贺朗阁的指示调整了导航,就专注于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后边的小乘客。
小乘客上车之后就打开了自己最喜欢的梅子酱口味的包装袋,因为主人的许诺开始肆无忌惮地吃了起来。
“许囱。”片刻后,贺朗阁象征性地问一下:“你那包让我尝一小口好不好,就一口。”
许囱正在握着方向盘转弯,侧头看后视镜,漫不经心地说:“你吃吧。”
贺朗阁拿签子扎了一大块,放在了嘴里,嘴巴上泛着一点儿油光,像是偷油吃的小老鼠。
“一般,没有撼动我心中梅子酱的地位。”
贺朗阁拿了根新签子插在许囱那包鸡排里,往前探了探身子问:“你的这包,给你放在哪里?”
许囱:“你先拿着吧,我开车不方便吃,你要是想吃都可以吃掉。”
贺朗阁有些过意不去,试探性地问出:“待会儿就凉了,要不我夹一块给你?”
许囱哼笑一声,说:“那我也要吃梅子酱的。”
当贺朗阁小心地拿着插着鸡排的签子往前探身子递过去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后悔没有坐在副驾驶,还是后悔问出刚才那句话。
“味道不错。”许囱餍足地说,嘴角上泛着贺朗阁同款油光。
“就是嘴上沾到油了。”许囱很无意又明显地揭示出贺朗阁投喂的技术并不好,蹭到了他。
贺朗阁反而觉得许囱是故意的,明明自己递过去的是那么一小块鸡排,怎么也能安全进仓,而不是碰到嘴角。
许囱见贺朗阁没有反应,补充道:“能麻烦你帮我擦一下吗?”
贺朗阁抽了一张纸往前送了送。
“给。”
“看不到。”
“大哥,我都快递到你手边了,能别看八百米开外骑三轮儿那大爷了吗,您看一眼我的手。”贺朗阁显然被许囱逗得有些着急了,声音都有些劈了。
“不行,”许囱泰然自若,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手离开方向盘,不安全。”
“哥,你就当我是档杆,你在挂挡,求求你挂挂我。”都这样了,贺朗阁都没有见到许囱有任何动作。
贺朗阁就拿卫生纸糊到了许囱的嘴上,刮痧纸般地在许囱的嘴上蹭了蹭,并且没有一刻如此期待过自动驾驶技术全面应用。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说单手开车的男人最帅了,起码他心理健康,不是自己前面面带微笑的揩油男。
奥对,自己是揩油的那个,他他妈还是被揩油的。贺朗阁一个人坐在后座暗自想。
许囱的车速不快,很平稳,不会有突然的刹车和减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