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天籁小说网 > 探花郎家的屠户小娘子 > 第70章 一坛子骨灰

第70章 一坛子骨灰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金枝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捧着碗热乎乎的枸杞红枣粥,支了个矮凳,把粥碗放在凳子上。

她想起一早,就有个给西侧柴房送柴火的小哥跑来见自己,说是等会儿,他就会送她出府。

这人,小少爷是从哪里找来的?

看起来不像是府上的人,却能自由进出阮府。

越想越奇怪,她索性就不想下去了,还是别多嘴多舌,怕是会惹来麻烦。

“小少爷,我要走啦,这碗粥,是我托那个小哥买回来的,你放心吃。”她才不敢进阮府的厨房,里头的人,鬼知道是哪一方的人。

“小少爷,你如果没人使,我可以留下来的。”她强忍着胆怯,总不敢一个人贪生怕死的逃回去。

这种事儿如若被主子知道了,她的颜面搁哪儿?

“小少爷,你听到了吗?”她才不信被窝里头的人在睡觉,拍了拍床沿,没忍住催促了一声。

“还有这粥,你要趁热吃,凉了就伤胃了。”话音刚落,她见里头的人拉高了被褥。

手肘停在半空中,她气鼓鼓地收回手,拎起裙角,转身关上门,随着一个鬼鬼祟祟守在门口的小哥一起离开了。

听到门扉被人关上的声响,阮知微头疼地单手撑着床榻,捂着额头,支起了半身。

被褥滑落腰间,他斜眼睨向凳子上的粥碗。

分明汤勺还摆在一旁,他却没有伸出手碰一点儿的意愿。

披着外披,他打开门,只见廊下栓了头一身毛色黑的发亮的大犬。

它趴在门扉处,懒洋洋地竖着耳朵,侧头望向阮知微。

恶犬?

没想到金枝还真有点本事,把大犬都搬进来了,那他的黑耳鸢会在哪儿?

略有些好奇的阮知微巡视了下四周,才发现屋檐下挂着来个鸟笼,笼子里正有两只身型短胖的牡丹鹦鹉。

两只小鹦鹉相依相偎,互梳理着对方的羽毛。

“猛禽换鹦鹉?金枝,你真是个人才。”还怕他不满意,一次性贴心地随了两只。

以量取胜吗?他想了一会儿,走动间,脚链发生的细响尤为显得闹心。

刚想绕回去,他低头看了眼威风凛凛的黑犬,解下了链子,拽着它进了屋。

“吃吧。”他单手拿着碗枸杞红枣粥,放下黑犬的面前后,就坐在窗前的书桌旁。

听着耳边黑犬的进食声,他给自己倒了杯冷茶,自顾自的啜饮着。

想来是吃饱了,黑犬抖了抖身体,偏头看着他,哼出了几声热气,走了几步,就趴在他的脚边小眠。

“你可真不见外。”没有抽回脚,阮知微随手抽出一本书册,想要解闷,又觉得心口有些难受。

几口冷茶进去,烧得他心口发烫,当下就握不住手中的茶盏。

等待片刻后,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起来,连唇色都开始泛青。

他按着隐隐颤-抖的手腕,乱了序的心跳声,还有一阵阵耳鸣声此起彼伏发生着。

一时之间,他手中的冷茶倾斜了一边,浇了一桌的茶水。

天色才渐亮,他阴沉地攥紧手腕,再温暖的日光也难以消散他脸上的阴霾。

蓦然间,月洞门处传来阵阵嘈杂声。

似乎有人要进来,却被另一波人拦住,声音吵得他都快忘了一身的病痛。

许是没拦住人,几人的步伐有些凌乱的传来。

越接近门扉时,仆役的劝解声也就越大。

“大少爷,你来这,被老爷知道了,又得生气。”

年长一些的仆役想着里头住的主子是何人,一个头就两个大。

想拦人,又怕眼前的大少爷会一个不乐意,就打发他去水池捞残叶败荷。

大少爷?原来是阮景明。阮知微收起了嘴角的弧度,慵懒地靠在椅上,眼角的余光睨向站在门槛处的阮景明。

窗外的竹影落在透光的窗纸上,微微落在他的脸上。

他撑着手肘,托着下颚道:“怎么没人劝你惜命吗?”

话音刚落,他仰起头,抬起袖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地按着额头,不可自抑地咧开嘴笑。

笑声越来越大,他脸上的恶意也就越发的深了,“他怎么敢放你来见我?”

门外的竹影晃动,挂在屋檐下的鸟笼里的鹦鹉两两相应。

正如同他们两人一般。

阮景明分明站在日光中,抬起的脚堪堪悬在门槛处,他没有踏入屋内。

“进来呀,你看我不是被锁住了?”他学不来听话,自然有人会卸去他的骨气,让他学会低下头,听一听别人的话。

阮知微一面说着话,一面侧身面对他。

在移动之间,他脚裸处栓着的长链子发出微微的细响。

“说来可笑,你与他既无胆子面对我,却想着打断我的腿脚,让我在府中孤立无援?”

既怕他人耻笑阮家宠妾灭妻,庶子凌驾于嫡子头上,又怕他人说他毫无世家风范,败落门楣。

既要又要,真是厚颜无-耻。

明明他笑的一脸春风和熙,阮景明愣是感觉了一阵阵发冷。

他捂着咽喉,想起了昔日因一碗汤药病,倒在床榻上的场景,一时冷汗涔涔。

呜咽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当他开口的瞬间,只听到一些断断续续地气音。

“阮……知……微……你……”

听到他不成句的声音,阮知微撑着下巴,乐不可支地上下打量着他道:“大哥,你以为那药是那么好吃的?”

一般人还吃不起这味药。

为了让他瘫倒,阮缚心可下了十成十,而他自己还贴心地又下了一遍。

他想着,如若阮景明学乖了,懂得何谓避让,不至于处处与自己对着干,这味药,自己吃了便吃了。

然而阮景明不愧是阮缚心的心肝好宝贝,与他一脉相承,一样的令人讨厌至极。

发觉到阮景明见他的眼神分明带着凶-狠,阮知微笑的越发开怀。

他恶意十足地伪装思考了一会儿,这才道:“放心,这味药,我吃了多年,不曾吃死过人。况且父亲大人那儿,不是有给你喂了不少缓解药效的汤汤水水吗?”

他年幼时,可不曾吃过什么缓解药效的汤汤水水。

病发时,他躺在床榻上,捏着床沿,想着明日的光景。

“你……你……故……意……”一句话,阮景明结结巴巴说了半天,上气接不了下气。

吓得一旁的仆役慌慌张张的扶着他,不管不顾地拉着人,硬是扯离了这院落。

什么妖精开大会,都比不上二少爷这的院落,不仅阴凉,还内有恶犬。

他们再不走,保不准里头的人会一时失心疯,把疯犬放出来,见人就咬。

见好就收,没人喜欢把小命悬在刀口上,等着见血封喉。

阮景明挣-扎着不肯走。

天空下了濛濛细雨,转瞬间,雨势加大。

雨水弄湿了他的眼睫,沉重的让他睁不开眼。

他刚要伸手去挡开拦着自己的仆役,没曾想刚一抬手,就碰上了撑伞而来的阮景辉。

“呦,这不是我的好大哥,怎么这么狼狈?”

微微抬起伞,阮景辉一脸心疼的搀扶起阮景明,神色意味不明地道:“爹爹见着了,不得心疼死,你们还不快扶着大少爷回去。”

一说起喜怒不定的阮缚心,一旁的仆役哪有不害怕的。

三两个人围着阮明辉身边,既劝又求的,终于把这个小祖宗给带走了。

回头瞥了眼至今伤到喉咙,不能完整发出声音的阮景明,阮明辉握着伞柄,嘲弄地摇了摇头。

他还以为这人能生出恶胆,会血-洗了阮知微的院落。

没想到他还是高抬他了。

没用的废物,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

他多给他眼神,都怕他看不懂。

举着伞,他走到廊檐下,抬头发现悬挂在屋檐下的鹦鹉,收起伞,抖了一伞的水花。

“二哥真是好雅致,连鹦鹉都养了两只。”他加大了声音地道。

原本坐在窗边观雨的阮知微,低头拨弄着茶盖,却见茶壶内的茶水已经快要见底了。

忽然一阵人声伴随着脚步声传来,他转头,蹙眉望向门槛处。

他这儿何时成了客栈?

这些人怎么都喜欢往他这儿赶?

是觉得他说话特别动听吗?

“你们这是唯恐没人替我收尸吗?”用得着去了一个,又来一个。

“不是听说二哥这,连个大夫都没请着?”阮景辉逗弄着笼中的鹦鹉,引得里头的鹦鹉一惊一乍的到处飞窜着。

他乐得很,扭头对着里头的阮知微道:“若是我能帮二哥请来大夫,不知二哥会如何谢我?”

“大恩不言谢,你若有心,自管去请。”眸光一抬,阮知微看清楚来人后,漫不经心地道:“你倒是好得很,还有心思来找我。”

“呵呵,好得不得了,不然怎么可能来见你?”那地方他跪过,如今阮知微也跪过,不愧是手足情深,他有的,阮知微也得受一受。

不然这一番辛苦,他说出去,哪会有人会信?

“那滋味如何?”抽筋拔骨不过如此,他以为自己在生父眼中,是犯了哪门子天条,这双手差点就要毁在当日的责罚中。

见他一脸若无其事,阮景辉看不惯阮知微落到这种田地,依旧能置身事外,仿佛受苦受难都是他人一样。

“他是想断了我的筋脉,让我再也握不住仕途的笔,可惜他又惧他人说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他心如豺豹。”阮知微说的轻松,仿佛方才握不住茶盏的人不是自己。

从他跟着阮景辉回到柳安州,怎会不清楚会有什么局面等着自己吗?

阮知微懒得斥责阮府仆役一日三餐送来的惫懒,更不曾开口为自己求情。

送与不送在于他们,吃不吃在于他,双方各不干涉,也挺好的。

“放心,我没有寻死的心,会好生的活着。”活着才有各种的可能,活着才能见到他们如何自掘坟墓。

阮知微看得明白,心里也清楚。阮缚心想用一些不入流的招数逼-他就范,甚至存心想要再毁了一次他。

不仅连大夫都不愿给他请来,连一些常药都给他停了,真真是想见他何时死。

“你的性子不是能忍这些的?怎么突然改-性了?”不把阮府拆的七零八碎,尸横遍野,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外之外。

阮景辉把伞放在墙角,又见阮知微穿得单薄,可精神头好的可以凭窗观雨。

实在想不通他哪来的精神头,怎么都不在意自己锁在屋子里,哪里都去不得。

“听说爹爹停了你的药,你为何还不急?”是他就片刻也忍不住,阮景辉自小看着阮知微压-在自己头上,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只是有时,他可怜他,可怜他越是出色,越是难以活下去。

“你不是明白自己再争下去,迟早会死,那你为何还要争?非得做阮景明的挡路石,让自己也不痛快?”

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头许多年了,他一直很想当面问个清楚。

“我为挡路石,你以为你是什么?一块磨刀石?不,你不过是他眼中的蝼蚁。”阮知微刺人就喜欢刺人最痛的一点。

他不介意自己落得什么结局,最惨不过尸骨无存。

对他而言,没有埋入白家的祖坟里,落得什么死法都一样。

甚至还不如化为一坛子骨灰,撒一撒就随风去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