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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天赋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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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一-夜灯火通明。

等到次日,有人推开了门,是洛问筠。

她遣人,把里衣都被鲜血浸-透的阮知微送回房。

一路上,她跟在他身侧,气他故意惹怒阮缚心。只为了图个一时口快,心里舒坦。

拿着扇子,她拍了下他虚弱病白的脸庞,根本不曾回头。

甚至她不想多看一眼身后的阮缚心,还有一脸愤懑的杜云裳。

“我若一回柳安州就死了,那他的名声就彻底不要了。”藏于袖中的指尖涓涓地往下滴血,阮知微还有余心说笑。

他一步一缓,那沿路滴落的鲜血,看得洛问筠心口一寒。

她怎么都没想到,阮缚心真能下得了这个狠手。

“你就不能忍忍?等我回来再去惹他?”好歹有她这个救命符贴在脑门上,会保他性命无虞。

“忍耐并不能让他饶我一命。”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忍?

阮知微靠在仆役身上,忍着背脊上传来的抽痛感,言笑晏晏地道:“洛姨娘,你还没见过大哥?不知他现在如何?”

当日他离府,那位可是拿着刀剑,追了他半路。

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洛问筠懒得骂他。

她拿起扇子,又扇了下阮知微的头,回头冷眼望着阮缚心。

“阮缚心,我最为厌恶你,最爱拿着为我出头的缘由,去做些恶事。”她冷嘲道。

“问筠,你当真不愿去瞧瞧景明?”阮缚心想不明白,为何洛问筠会放着亲子不顾,反而对阮知微多加照顾。

洛问筠往前走的步伐,稍稍顿了顿,“我与他母子情缘已尽,生母二字,在他眼中不过是二字。”

“他是你满心期许要来的亲子,与你的秉性相同,一样的自以为是,害人不浅。”

到了最后,她心中除了失望,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释然。

果然他们是父子,一样的令人憎恶。

当年种种,她无法不记恨,会更无法释怀。

如若不是阮缚心,她何以要入府为妾?

甚至连孩子,她每看一眼,都会回想起嫁入阮府的那一日。

他们诓她,辱她,以她心上人的性命,要她从了这门婚事。

她从了,她认了。

可她的心上人却瘸了一条腿,从此遁入空门,与她此生不复见。

“问筠,你我多年夫妻,你当真全然不顾夫妻情分,如此决绝?”说到底,阮缚心不信洛问筠对他全然无心。

他信她有可能会对阮景明无爱,毕竟那孩子过于愚钝,不像是他们两人的孩子。

“夫妻情分?知微,你爹是不是老糊涂了,我与他有什么情分可言?”要不是在场的仆役过多,洛问筠想必都能脱下鞋履,砸到阮缚心脸上去。

要点脸吧,爱与不爱,她都摆在脸上。

“你问他去,何必为难我?若说他是我生父,那也是你的夫君,死后能与你同-眠。”额头冒着冷汗,阮知微痛到嘴唇发白,还能往洛问筠的心口插刀。

她真是白救他了。洛问筠挑了挑眉,嫌弃的不得了,差点想要呸几口。

这么不吉利的话,他非得在青-天白-日里咒她。

“走走,这地儿当真晦气。我扶你回去,你那院子,我让金枝去收拾了。”说到金枝,洛问筠心口微烫。

金枝,是她买回来的小丫头。

她那性子,与自己早年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

看着她,自己就想起那活人微死的心上人,还不如真死了。

省的她心心念念,多年来依旧心有愧疚。

“问筠……”眼瞅着她要走,阮缚心急忙地抛下杜云裳,想去追人。

哪管身后的杜云裳气的脸色发青,想要喊住他,却又怕自己喊不回来,凭白丢了人。

他在后头越喊,洛问筠走的越快,到了最后都要小跑起来了。

她抓着阮知微的手臂,咬牙切齿地道:“我把你救回来,你得记得帮我要纸和离书。”

她算是忍够了阮缚心,自视清高。

以为他的穷追猛打,自己一定会动心,实则她消受不起。

每一回被迫亲近时,她总能想起被灌下昏药,上了花轿的自己。

真真是恶心透顶。

“姨娘还真是一刻也等不了。”阮知微被她带着,都一并小跑起来。

直至一路小跑至月洞门处时,他靠着一边墙角,语气虚弱地道:“放心,在我死之前,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不是这个意思。洛问筠跺了跺脚,又怕后头的阮缚心追上自己。

烦不胜烦,她真想天降惊雷,一下子劈死阮缚心。

“我先走了,你若有事,就让金枝来告诉我。”

洛问筠舍不得金枝,可一想到阮知微身边并无可用之人。

她只能狠下心,把人借用给他。

“你可要对我的金枝好点,她是笨了点,却心眼极好。”

想了想,她突然想到世家子身边,总有几个通房丫头,脸色变了变。

“你不许对我的金枝下手,她今后还得嫁个如意郎君,欢欢喜喜地过日子。”

慈母心肠,她是有的。

只是对于阮景明,她没有口出恶言,已然是种仁慈。

毕竟那个孩子,昔日一连几次,假借自己还是懵懂不知的小童,对她下了不少那药,只为了讨好阮缚心。

他既然不曾对她有半分的母子之情,那么自己何必心慈手软,陷自己于危难之际。

“阮知微,你答应我,不会对她出手,你不能,至少不能同你的生父一样,做出畜生不如的事。”

她心有恨,却不曾牵累他人,更不想为了他们,把自己逼-成疯魔。

“姨娘说胡话了,我已然定亲,怎会对一个小丫头出手?”阮知微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感觉。

他歪着身,对着洛问筠的身后探了探,“姨娘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这是催命符?洛问筠拉过阮知微的手,拔下头上的梅簪,塞到他手心。

又怕后头的人追上,她再三担忧地道:“金枝若缺什么,你让她可劲了买,这簪子就抵她在你这的花销。”

卷了卷手中的簪子,阮知微淡淡地道:“姨娘真爱说笑,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的花销?”

她都把那小丫头当亲女养了。

这府上还有谁,敢站在这丫头面前,说三道四的。

打狗还得看主人,尤其阮缚心还想拖住金枝,借此留下洛问筠。

小姑娘家,正是爱俏的年纪,金枝可是她的掌上明珠,宝贝得很。洛问筠冷哼几声,心知阮知微到底是听进去几分了。

一听到后头有了声响,她扭头就朝着西门疾走。

等阮缚心急匆匆地跑到时,洛问筠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此地,只留下特意看他热闹的阮知微。

“她人呢?”左顾右看间,阮缚心怎么都没看到洛问筠的身影。

西门与东门的门房,他早就交代过,别把人给放出来。

“洛姨娘吗?”玩转着手上的簪子,阮知微不介意手上的伤口划得更大些,让通体碧绿的簪子染了红,见了血。

他眸底闪过一丝阴翳,仍面带微笑地面对阮缚心,“她厌恶你,你不是不知。”

他顿了顿,看着丝毫听不进去的阮缚心,笑得愈发畅快起来,“或许还有一事,你不知。”

话锋一落,他看着阮缚心逐渐冷凝的神情,讥笑道:“昔日,我能明白这一身病痛全拜你所赐,是她特意在你送来的补汤下,垫了张纸。”

“她怎会知道?”阮缚心一直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洛问筠应该为此感激涕零。

怎么会离他越来越远?连见一面,她都避而不见。

“父亲大人,你以为他人都是傻的么?只有你是个聪明人?”他简直愚而不自知,阮知微不太想承认眼前的人,会是自己的生父。

阮缚心从来不相信,洛问筠会不爱他。

如若她不爱他,怎会生下他们的孩子?

怎会愿意嫁给他?

当年在山中,他对来庙里进香的洛问筠,一见钟情。

进而催着娘亲去她家中下聘,想要迎娶她。

奈何两人身份悬殊,他迫不得已才纳她为妾。

“问筠,只是怨我不能娶她为妻,我们之间岂容你无的放矢,伤了感情。”

有些人假话说多了,就把自己的假话当成真的。阮知微真心怜悯无辜的洛姨娘。

何其可怜。

只是进山去庙里祈祷家宅安宁,心上人早-日上门求亲。

就那么一面,误了她终生。

握紧手中的簪子,他发现了把门推开小缝的金枝。

“小丫头,我大概是你这几日的新主子,现在主子有话要交代你。”

他像个疯子,不像个主子。金枝抓着门扉的木框,圆滚滚的大眼中满是不服。

“我家主子,只是让我在这住几日,顺便闻闻你每日的饭菜,免得你被亲爹下毒害死了,还没人收尸。”她才不想做个替罪羔羊,把小命赔上了。

洛姨娘是把小狗儿送到他跟前,不仅能闻味,还能咬人,有趣,当真是有趣。阮知微差点要笑到直不起身。

尤其是当他见着阮缚心被说中心事后,气急败坏,又无能狂怒的样子时,简直心神一悦。

在如何惹怒阮缚心的心得上。

他对洛姨娘,甘拜下风。

这一家人,奇奇怪怪的,都像有个大病。金枝杵在门槛处,说什么也不敢踏出一步。

一步错,就会要了她的小命,她才没有那么傻。

一见金枝小心翼翼地神情,阮知微哭笑不得,“放心,我死之前,定会放了你,不让你做了宰白鹅。”

“阮知微,你住嘴!”拎起阮知微的衣襟,阮缚心贴近他的脸颊,望着他眼中对自己的漠然,内心陡然一沉。

“松手。”掰开他的手,阮知微不介意将他的手上也染上血渍。

他脚步虚浮地走下月洞门,直至走到蹲守在里屋的金枝的面前时,停下了脚步。

“金枝,去外头领头大犬回来,能有多疯就有多疯,我不介意养头疯犬。”

他俯下身,将手中的簪子递给金枝,特意放缓了语气地道:“你家主子给你留的,放心,她没有不要你。”

一把抓过他手中的簪子,金枝把簪子握在心口那处,眼眶泡着泪花,努力忍着不抽噎。

她抬起抹去眼角的泪珠,恶狠狠地仰视着阮知微道:“就几日,我就待在这几日,等我主子来接我。”

心中有人是藏不住的,但心中如果有着不是自己夫君的人一定得藏住了。就不知金枝知不知晓她的主子的心上人是何人?阮知微垂下眼眸,似笑非笑地望着金枝,似乎透过她,在看旁人。

“金枝,你可要做好一头恶犬该做的事。”该放她出去咬人的时候,他定不会想起她还是个姑娘家。

去他的恶犬,倘若她当真是头恶犬,首先要咬的人定是眼前这个家伙。金枝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与洛问筠无意间表现的小动作无异。

关了门,像是杜绝了院落外的一切,阮知微垂下头,像是终于抑制不住痛楚般,沿着门扉摔落在地。

“你……没事吧。”金枝被他吓一跳,没想到在门外看起来还无事的人,关上门,就失去了力气,一脸衰败的像是下一刻就能见阎王了。

“劳烦你这几日帮我守着,什么人都别见,什么人都不用理会。”他捂住嘴,鲜血霎时溢出指缝,漠然地靠着门扉,勾起嘴角道。

“吃食什么的,你自个儿出去吃,不用管我。”

他没什么胃口,也不想吃些不知添加什么玩意儿的补汤补药。

“你会饿死的。”金枝半蹲在他的身边,用手戳了戳他,“我有好多好多主子给的小金粒,可以买好多好多的吃食回来。”

他低下头,盯着她伸向自己的手,蓦然间看她的眼神,带着无尽的阴冷,“趁着我现在还能好声好语,你赶紧滚。”

人不会说话的时,再好看的脸蛋都觉得面目可憎。“哼,要不是我主子,我才不愿管你。”

金枝被骄纵惯的小脾气一上头,刚想站起身,才不管摔在门扉处人会不是一整天都是晕厥的。

他是自找的,她才不要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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