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的晨雾裹着刺骨寒意,沈清晏蜷缩在破庙角落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沫在青砖上洇开朵朵红梅。谢无咎冰凉的尸体就躺在他身侧,盖着半幅染血的锦被,那是沈清晏扯下自己内衬最后的完好布料。千机散的毒性在经脉中肆虐,每呼吸一次都像有无数细针在噬咬心肺。
"咳...谢无咎..."他颤抖着伸手抚摸对方僵硬的脸,指尖触到谢无咎耳后那颗朱砂痣,记忆突然翻涌。曾几何时,这双手还会带着薄茧轻轻擦过他眼角,笑着说他哭起来比审案时更凶。而如今,那人的体温正在彻底消散,唯有颈间的血衣楼烙印还泛着诡异的暗红。
庙外传来枯枝断裂声,沈清晏抄起墙角生锈的匕首,却在瞥见来人面容时浑身剧震——竟是本该远在京城的刑部侍郎。对方身后跟着一队玄甲军,火把将破庙照得亮如白昼。"沈清晏,私通血衣楼杀手,意图谋反,你可知罪?"侍郎冷笑,目光扫过谢无咎的尸体,"倒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血衣楼最年轻的执刃者,竟栽在你手里。"
沈清晏猛地扑过去,匕首抵住对方咽喉:"你早就知道!当年我母亲的案子,还有血衣楼的介入,你都是同谋!"话音未落,后心突然传来剧痛,一支箭矢穿透他右肩。玄甲军的长枪如林逼近,他却死死盯着侍郎腰间的玉佩——那正是母亲冤案卷宗里出现过的证物。
"杀了他!"侍郎恼羞成怒的喊声中,沈清晏被长枪扫倒在地。他在混战中滚向谢无咎的尸体,将人紧紧护在身下。冰冷的枪尖刺入后背时,他突然摸到谢无咎怀中硬物——是那把能打开血衣楼地牢的钥匙。记忆如闪电划过,谢无咎临终前气若游丝的叮嘱犹在耳畔:"东南角第三块砖..."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尖锐的哨声。玄甲军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山坳处奔去。沈清晏浑身浴血地撑起身体,看见一抹熟悉的雪松香闪过——是谢无咎生前最爱的熏香味道。他强忍着剧痛背起谢无咎,循着香气跌跌撞撞地朝血衣楼地牢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地牢铁门开启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沈清晏在黑暗中摸索到第三块砖,颤抖着挖出一卷泛黄的卷宗。火光下,母亲的名字刺得他双目生疼,而罪魁祸首的名字旁,赫然画着血衣楼的图腾。他将卷宗紧紧贴在胸口,突然咳出大口黑血——千机散的毒性正在加速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谢无咎..."他跪在满地刑具间,将爱人的尸体抱在膝上,"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每次杀人都避开要害..."泪水滴落在谢无咎冰冷的脸上,"原来你早就想让他们...亲口认罪..." 庙外的风雪呼啸着灌进地牢,沈清晏抱紧怀中逐渐僵硬的身躯,任由寒毒与绝望将自己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