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慕颜一脚踹开云荼的房门,眉宇间压着火气。
便开始了喋喋不休的质问。
他来回踱步,靴底碾得地板吱呀作响。一如药仙谷邀的是洛温颜,凭什么连高玄明都掺和进来?二人为什么又瞒着他?是谁的主意?是云荼的?还是洛温颜的?就这般信任高玄明吗?
诸如此类云云,吵的云荼直按太阳穴。
他倒不是担心高玄明惹麻烦——洛温颜行事向来周全,既然做了决定,必然有她的道理。可偏偏……他们又一次把他蒙在鼓里!
所以生气的成分胜过好奇。
“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胡慕颜猛地站定,一拳捶在案几上,“这种事也要瞒着我?”
“哎,胡少侠,你这可真是想多了~”云荼慢条斯理地斟了杯茶,连眼皮都没抬。
“你少用她的语气跟我说话,”胡慕颜一把拍开茶盏,“本少侠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那你趁着这劲头去问阿颜,” 云荼终于抬眼,唇角微勾,“看阿颜怎么说?”
“你——”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胡云想脸色煞白地闯了进来,连发髻都散了几缕。
“小姨?”胡慕颜见她神色匆匆,“出什么事了吗?小姨,你怎么这么赶?”
胡云想却径直越过他,一把攥住云荼的手腕:“千错万错都是我们,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洛少侠出事了,云少主或许更知道怎么救人!”
胡慕颜霍然起身,五指几乎掐进胡云想的胳膊:“小姨你说清楚,她在哪里,出什么事了,怎么出事的?”
不等胡慕颜罗嗦完,云荼已箭步冲出,衣袂翻飞间掠过回廊。偏在此时,一道月白身影施施然转出——高玄明执扇而立,眉梢微挑:“几位这般匆忙,是要去……”
洛温颜此番来之前就大概猜到了一些药仙谷的缘由,但具体到什么程度她无法预判,洛温颜不知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怕如果真出了问题等不到那一日,未来玄宗的事情少不得要高玄明继续下去。
他应该有知情权。
便做主叫了他来。
话音未落,云荼猛地拽住胡慕颜后退半步,低声急道:“拦住他。”
胡慕颜还未反应过来,云荼已如疾风般消失在拐角。
——拦住?怎么拦?!
他急得眼眶发红,一颗心早就随着云荼去了洛温颜处,此时目光扫过高玄明含笑的嘴角,突然福至心灵——
“高玄明!”一声暴喝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你给本少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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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荼赶到时,药尘仍守在门外,指尖不安地绞着衣袖。
“云少主!”
“有劳谷主,”云荼声音沉冷,目光却已钉死在紧闭的房门上,“没有我应允谁也不能踏进房间半步!”
话音未落,他猛地推门——
咔!
门扉纹丝不动。
云荼眼底寒光骤现,抬脚便踹!
砰——!
木屑飞溅间,屋内景象骤然撞入眼帘:洛温颜蜷缩在地,面色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不可闻。
“阿颜!”
药尘刚要上前,一股凌厉内力已轰然闭合房门将她隔绝在外。
床榻前,云荼将人紧紧裹进锦被。洛温颜浑身冰冷,额间细汗涔涔,连唇色都泛着青紫。他颤抖着摸出开云丹抵入她齿间,又自背后将人环住,内力如涓流般源源不断渡入她经脉。
——这药,他们每个人都贴身带着,从不离身。
胡慕颜怎么可能拦住高玄明,就算可能,也不是方才这么个拦法。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外祖母!”胡慕颜急得不行,声音嘶哑,“怎么样了,到底怎么回事!”
药尘瞥见胡云想暗示的眼神,目光在高玄明疑惑的脸上顿了顿,心下了然高玄明对声声慢并不知情,又想到云荼方才交代的,便强敛不安:“无妨,洛少侠只是舟车劳顿,歇息片刻便好。请云少主来,不过是因他更知少侠习惯罢了。”
“臭小子!”高玄明折扇一收,眉梢微挑,“那你火急火燎的跑什么,拦我做什么?!”
胡慕颜梗着脖子,目光却止不住往房门飘:“她…她身体不适,谁都不许打扰!”声音虽硬,底气却虚。
高玄明眸光微闪,但终是没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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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时,洛温颜睁开了眼。
云荼伏在榻边,呼吸绵长。她轻轻起身,指尖自行搭上腕脉——这一劫,总算熬过去了。
昏迷前的记忆零碎浮现。她分明是倒在地上,如今却好好躺在床上,想必是她们叫来了云荼。
她收回落在云荼身上的目光,忽地凝在桌上——那个木匣,竟然开了。
“醒了?”
身后突然一暖。云荼不知何时醒的,此时双臂环过她的肩,顺手合上了窗。他下颌抵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嗯。”
只是一声嗯,再没别的话,他紧紧的圈住她的身体似乎有些发抖。
洛温颜感受到动静转过身来,云荼就偏了偏头,不让人瞧见呼之欲出的泪光和泛红的眼眶,可那泛红的眼尾,还是落进了她眼底。
“毒发的不是时候。”洛温颜坐下,也没了睡意,指尖抚过木匣,“云荼,这是你打开的吗?”
洛温颜只当是云家擅长精巧机关,在她昏迷之际,云荼帮忙开了木匣。
云荼摇了摇头:“我来时它就是开着的。”
“那就奇怪了,”洛温颜喃喃自语,“药仙谷说费时十余年未得一解,那时药姨出手又太过仓促,怎么开的?”
洛温颜并未有丝毫责怪之意,她知药尘是好心。
匣中厚厚一沓信笺泛着旧黄。她分了一半给云荼,自己展开了最上面那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