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揭开佛跳墙坛封的刹那，荷叶香气裹着腥风扑面而来。相国寺后厨的琉璃灯将汤面照得通透，本该澄澈的高汤里浮着细密的油星——这是她特意用运河鱼鳞熬的增鲜剂，此刻却泛着诡异的七彩光晕。

"施主这'十八珍'，倒比老衲的佛珠还多三味。"监寺和尚转动念珠，檀木珠串突然崩断，滚落的珠子在青砖上拼出北斗七星，"只是这瑶柱的纹路，看着像潼关特产的赤铁矿砂。"

林婉儿的琵琶弦勾住窗棂，奏出《大悲咒》的变调。沈清欢会意，银勺搅动汤汁："大师好眼力，这是用潼关泉水泡发的瑶柱。"她突然舀起勺热汤泼向经幡，布料遇油星腐蚀，露出暗绣的莲花纹——与三皇子府徽记如出一辙。

子时诵经声起，沈清欢在藏经阁整理供碗。指尖触到《金刚经》封皮时，羊皮纸的厚度有异。她蘸着佛前灯油涂抹书脊，黏合的夹层里掉出半枚虎符——正是徐御厨沉船案缺失的那半。

"女施主好手段。"沙哑的嗓音从梁上传来，独眼李的铜烟锅磕出火星，"这经书老朽盯了三月，倒教你捡了便宜。"他烟杆突然刺向经卷，却在触及前被谢云舟的折扇架住，扇骨暗格弹出的火石点燃经幡。

沈清欢就着火光细看虎符，符身裂痕间黏着牡丹花粉："李当家这烟丝，倒与红绡姑娘妆奁里的香料同源。"她突然将符身浸入佛前净水，锈迹剥落处显出"潼关"二字，笔锋与苏景明断指血书如出一辙。

惊雷劈开夜幕，二十个黑影翻墙而入。刺客的弯刀斩碎供桌，佛跳墙坛应声而裂。沈清欢抄起铜勺格挡，汤汁溅在刺客面门，遇雨腾起毒雾——正是苏记特供的磷粉混着赤箭麦。

"施主小心！"监寺和尚的袈裟突然鼓风而起，袖中暗藏的降魔杵击飞刺客。杵头刻着的梵文遇血显形，竟是漠北文字写的"潼关布防"。沈清欢的银簪挑开刺客衣襟，胸口狼牙刺青下藏着工部军械司的密函。

五更梆子惊飞宿鸟时，沈清欢在香积厨收拾残局。她掀开焦黑的灶灰，发现未燃尽的经书残页。浸过素油后，朱砂批注的"跳墙"二字化作运河暗礁图，标注的红点正对相国寺后山。

"好一招'佛渡有缘人'。"谢云舟的紫砂壶嘴滴落药汁，在残页上蚀出豆腐方块的纹路，"苏景明在三皇子别院存了百石黄豆，说是要普度众生。"

晨光穿透破碎的经幡，沈清欢捻起供桌上的豆腐渣。指尖搓揉间，豆腥里混着赤铁矿砂的涩味："明日开始，咱们的素斋该添道'罗汉跳墙'了。"她忽然将豆渣撒向窗外，惊起的鸽群爪间绑着密信，正朝潼关方向振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