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药婆的书后,两人窝在定国公府苦读了两日。
当然苦读是柳金饷的说法,她见金童玉女捧书,欣慰非常,还专空出来了一间屋子给两人当书房。
事实上,玄度只翻了一遍,就晒着太阳睡起大觉。
而白泠风确实认真研读了一部分,接着就因和亲一事思索起来。
若是一切顺利,那他安插到鞑旦的探子当有传信回来,若是出了差错,也当有回信,他两次去庄子也是想向副将林武确认此事。
但,消息全无。
想什么来什么,书房的门被刚下朝的白松安敲开,“去父亲书房,鞑旦的使臣快来接开阳去和亲了!”
!?
玄度惊醒,白泠风撞开凳子起身,两人随白松安去往隔壁大书房,与白岩烈、柳金饷汇合。
“海晏、河清,守好门口。”管家海晏和柳金饷的贴身侍女河清行礼应是。
接着,白岩烈按开一处机关,五人脚下的地板轻响,掀开地板,通往地下的绳梯显现。
“这是,当年先帝驾崩前给我的‘诫龙玉符’,用更改皇帝决定之权,换我所有兵权。如今,是动用它的时候了。”
五人站定在地下室墙上用琉璃架子存放的三枚玉石前,白岩烈一改往日的慈眉,定定地看着玉石,仿佛在透过它与曾经的战友对视,“开阳国主,当享盛世太平,绝不和亲。”
取出一枚“诫龙玉符”后,众人围坐在地下室的大桌边,商议详细对策。
白岩烈:“泠风,依你看鞑旦王子会派谁人来京?”
白泠风:“先鞑旦王与其当日在王帐内的部下接死,活着的只剩下早早被派去鞑旦王子身边的勒朗,本□□,其他人地位不足,除非鞑旦王子继位后提拔,不然都不足以被派来。”
柳金饷:“那他们多久会到?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白松安:“说是明日便会到,没有时间了。”
玄度:“这皇帝是卡着时间宣布的吧,让反对的人根本来不及应对,大家一起给他擦屁股。”
白岩烈:“那我今日就进宫,勒朗和本□□都不足为惧,二人无甚大脑。”
白泠风:“其实我在鞑旦安插了一人,前些日还没收到他的联络,我已让林武去探了,爹且等我再去问问消息。”
白松安:“裴伯伯也邀您去家中相商,爹不如先去右相府。”
事不宜迟,白岩烈点头,将玉符妥善放进怀中暗袋,避开人出门。白松安与柳金饷在家中装作无事,敷衍安插在家丁中,还不知自己早早暴露的皇帝耳目。
白泠风和玄度则再次到了庄子上。
然而,林武带来的依旧是没有收到联络的消息,他与白泠风二人不由得担忧起对方安危。
“寻人的话,告诉我样貌信息,我可以帮忙。”玄度提议。其实她有更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但不免要引起动荡,作为外来者还是先尊重本地人已成体系的处事之法吧。
“多谢玄度姑娘!他叫良恭,化名哑奴,是大夏与鞑旦的混血,长着......”
林武激动地向玄度描述之时,白泠风张嘴想拒绝,又闭嘴将话咽了回去。他知玄度有超常只能,但总担心自己受她帮助太多,会让她觉得被利用,更担心自己在她心中变得无能。
只是此事要紧,他纠结之后,还是卑鄙地放任玄度参与。
“好,你们稍等片刻。”玄度并没有注意到白泠风冷脸之下的杂乱思绪,她说完敛眸,绿色眼瞳发出不同于以往的亮光,看得在场其他两人心惊。
“找到了,在进京的路上,没看错的话,被派来进京接亲的就是他。”说完,她肉眼可见的困倦了许多,先前吸纳的邪气因这次的千里视物消耗大半。
“玄度,是不舒服吗?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嘘,我就是困了,接下来你们没问题的话,我先回剑里睡会儿。”
等一觉醒来,玄度暗下决心得找个修炼的法子,那些邪物毕竟是异常,不可能总是有,先前靠的是神棍家族的供奉,现在嘛。
对了,不知道现在和亲一事解决到哪一步了?
等玄度出剑外,就见之前被自己千里追踪的那人站在自己面前,他受惊警觉立时就要拔刀。
“良恭住手,她是自己人。”一旁的白泠风情急之下反手将玄度揽到背后,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牵住了玄度的手。
良恭与林武,第一次见自家将军的脸这么红,立刻就明白了眼前姑娘的地位。
原来白泠风得到结果后便带着林武立刻出城,在暗处给良恭传递了消息,良恭以暂时休整,以更能显现鞑旦之威的方式面对大夏官员的理由带队伍停下,如今接亲队伍在与京城相邻的城镇歇脚。
良恭为深入敌营,请药婆将自己的哑穴封住,如今口不能言,他打着手势向玄度行礼,并表示称自己哑奴便好。
“你好,哑奴,你们商量到哪一步了?”玄度打过招呼,转头问耳边红晕未褪的白泠风。
“新任鞑旦王以为哑奴已经将我杀死,大夏无人便可随意挑衅,此次重新提议和亲便是意在羞辱轻蔑我大夏,我们准备放大使团的这一情绪,引大夏官员众怒,让此事先闹大,再由我爹去给皇帝一个台阶下。”
“只是,此番过后,北疆又要打仗了。先前明明都打到他们王城了!若是能一举攻下,哪有他们现在这么些幺蛾子。”
白泠风与林武回答着玄度,哑奴也在一旁跟着忿忿。
对策已定,白泠风三人立刻回程,林武也体验了一把玄度的瞬移特快车,回到庄子后不住对药婆称赞药王谷之人果然不凡。
以为胜券在握的白泠风和玄度回到家,却听到了白岩烈带来的另一个并不算好的消息。
在二人的郁闷沉默中,时间很快到了鞑旦使团进京之时。
众官员中,除了少数由皇帝亲自着重培养的近臣之外,皆是面无喜色,在鞑旦使者和哑奴的煽风点火、火上浇油下,争吵更是在朝堂之上一触即发。
白松安一回家,就将争吵的激烈程度绘声绘色说与有些沉闷的家人。
此外,皇帝也知道心虚,和亲之事本打算在送开阳国主出塞后再告知百姓,但不知何人散播的消息,此事与朝堂之上的争吵渐渐在民间传播开来。
接着事情照计划进行,定国公白岩烈带玉符进宫劝谏。
第二日,圣旨下达,和亲之事依旧,只是人选成了左相狄杜仲的两位千金。据说曾上谏要求开阳去和亲最积极的左相,接到旨意当场晕厥了过去。
鞑旦使臣这边,又由御林军首领陈检进行了名为保护的震慑,他们将变动告知鞑旦王,在民愤中惶恐地等着回信
这般变故,还要说回那日右相与定国公的会谈。
自皇后处,右相得知了自左相在皇帝默许下,为鞑旦与大夏牵线后,大皇男便和鞑旦勾搭上。
如今新任鞑旦王上位后,这位好皇男因年纪相仿与他聊得更熟络了,一来二去,鞑旦王竟获取不少国情,几日间,已用鼓励民间通商的借口,让兵卒扮作商户,渗透边境不少座城。
哑奴虽取得了鞑旦王的信任,但被轻视蔑视更多,还未来得及探查到如此机密就被派来接亲。
此时,也就相当于大半北疆百姓的性命都在鞑旦王手上,若是他以此相要挟,那局面将陷入困顿绝境。
于是由皇后裴姬明揭发,右相劝谏,皇帝重罚了大皇男。此时再由白岩烈带“诫龙玉符”恰巧赶到,提出解决之法,正被气得头脑发昏,只想找国师静心的皇帝,想也不想就应下了。
至于狄家双姝,她们与其父是完全不同的性子,在得知父亲与鞑旦通信之时早早就告知了皇后,因此皇后才能留意到与左相来往稍密切的大皇男。二人为抵父罪,也为彻底歼灭鞑旦自请入火坑。
“为何你们非要女人去和亲才能成事?满朝上下无人吗?”
在玄度的质问下,白泠风这几日里一直阴沉的面色又添几分痛苦。
“抱歉,若是我能早些发现大皇男与鞑旦通信。”
“我没有责怪你,事已至此不是你我二人简单就能改变的。下次开战之时定要算我一个,我帮你。”
自此白泠风深深感知到了自己的闭塞,开始苦读药婆给的书籍,以求尽快建立属于自己的情报组织。
又过几日,鞑旦王回信,以为由一人和亲增加到两人甚好,欣然同意,没有任何用边境百姓相要挟的意思,大概是并不知开阳国主于大夏的重要意义,也以为自己与大皇男的通信并未暴露,有更大的图谋。
而事件的中心人物,开阳国主,似乎只能旁观一切的发生与发展,不能为自己或是为替嫁的狄家两姐妹做任何的事。
她不甘,非常不甘。
“大侠,我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只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吉祥物,我该怎么办?”
虽推迟了几日,开阳国主还是如说好的那样携礼拜访玄度,只是一开口,她的眼泪就忍不住地流。
“你有影响力,比常人能做成很多事的。想要强大,就从现在开始尝试去做吧。”
“可我实在不会从政,皇后嬢孃曾鼓励培养我当女官,是我自己逃避去种田的。我是不是很没用?”
“在我看来,背负着一定要活得开心才行的担子,你已经很厉害了。不是谁都能甘愿配合着所有人的期望活着的,开阳国主,你很有用。”
“那我要怎么用?”
“不亲自从政当然可以,你可以像种树种花一样,去培养自己能影响到的从政之人,浇灌她们,呵护她们......”
“玄度,要出发了。”
玄度的话还没说完,白泠风敲了敲房门,提醒和亲的队伍即将启程。
“国主在此休息一会儿再回吧,我该走了。”玄度看着开阳国主似有明悟的双眸,忍不住摸了摸这个从来没有至亲长辈的女孩的头。
此后,京中闻名的零食铺资助建立了一座学校,一座只招收女学生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