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泠风又是被吓醒的，一醒来，玄度的脸就放大在自己眼前。
一瞬间心跟着安定下来，“玄度身体已经恢复了？”
“恢复了。你刚刚脸色好差，做噩梦了吗？”随着白泠风坐起身，玄度也直起了腰，她晃悠着走到对面的桌旁坐下，支着下巴看向白泠风。
“是做了噩梦，但是，每次一醒来总想不起梦到了什么。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正苦恼着，就见玄度又突然坐到了床边，让他瞬间攥紧了被子，怕被看出来什么。
“那你多注意休息。那个，你的剑好像有了一些变化，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你有空看一下，我先回自己屋了。”
玄度自清早彻底恢复后，就想告诉白泠风此事，只是见他睡着，就留下了一张字条。
待玄度瞬移回自己厢房，见架子床上刻的繁体文字，才想起来作为古人的白泠风大概看不懂简体字。
于是她再到白泠风房内，就见到了他噩梦惊醒的一幕。
不如自己找时间练练繁体字？找点书看吧。
在玄度即将沉迷古代话本之时，白泠风正被黑色重剑之上若隐若现的金色符文震撼。
他下意识抬手触摸剑身，一瞬间似乎被符文带着领略了千万年的光阴，等手脱力一松，又好像刚刚一切只是幻觉。
连日的噩梦和刚刚的神游，说不出的疲倦感席卷而来。
等睡了回笼觉的白泠风再睁眼，就被以所有催孩子起床的母亲惯用的招式，赶出了屋。
白泠风一路走去主屋，正打着哈欠，就见玄度与白松安相谈甚欢。
明知两人不会有任何不妥，也忍不住再一再二再再三地生出醋意，今日早膳吃的是虾仁蒸饺，倒是正合适了。
“咳咳。”满脸写着阴沉的白泠风随手推开玄度和白松安中间的椅子，又在玄度看向自己时将手脚放轻。
随阔别十一载，但白岩松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弟弟在闹什么别扭，只是他面上不显，依旧端方有礼道了声早安。
“早，大哥今日早朝可被皇帝问话了？”玄度只朝白泠风推了推碗筷，一大早炸毛的某只就立刻被哄好。
“圣上问了案件进展，我告罪无能破解，进言此事非国师不能解决。圣上认可，只罚了我半年俸禄，将此案封存以待国师出关，并传令请众臣举荐其他善仙术者，以便国师无暇时替他分忧。”
白泠风和玄度听着白松安绕来绕去的话，一同露出了头脑加载过度的表情，看的大哥一脸慈爱，微笑着离开了餐桌。
“今日如何安排？”
“带你四处转转，然后再去一趟庄子如何？”
“好啊，我还想买些书，你知道哪里的书有趣些吗？”
“要是别的风儿可能不敢称第一，要说闲书，那他可称状元。当年被他爹压着读书，这小子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歪门邪书，我缴了一柜子也没缴完。”
柳金饷一进来，就绘声绘色说起小儿子的黑历史，把白泠风急得一顿猛塞。
迅速吃完早饭，他拉着一脸揶揄的玄度逃也似的离开了。
“记得带上帷帽！这孩子。”
“伯母让你带帷帽呢，闲书状元。”
“小时候不懂事。”
好在书店就在不远处，白泠风没有被折磨太久就得到了解脱。
“怎么不进去？我来带路？”
见玄度站定在门口，白泠风只以为她是不熟悉人类的买卖。
“里面有熟人，不太想进去。”
“？”
“开阳，开阳，我错了，开阳，理理我……”
“。”
确实是熟人，白泠风确实也不想进去，“书店不止这一家，不如我们先去别处？”
“好。”
“大侠！”
开阳国主惊喜的轻声呼唤响起，拦下了准备悄摸溜走的两人。
“开阳国主。”玄度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就被开阳热情地牵起手。
“大侠，感谢你在佛落堂仗义执言，我在你隔壁都看到了。后来我想找你当面答谢却怎么也打听不到，不知大侠是何方人士，现落脚何处啊？”
“我叫玄度，现在住在他家。”
“泠……，原来你们二人相识，那改日我备礼去定国公府上找你可好？我定要好好答谢一番。”
“好，多谢。”
开阳看到白泠风的帷帽就机智地住了嘴，热络地希望和玄度结交。
活了许久的玄度其实没交过什么朋友，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见开阳说得高兴，便没有拒绝。
“那我先走了，改日再见。别告诉裴凌云你们见过我，多谢！”
开阳是将裴凌云锁在包间外，翻窗出来的，她好不容易脱身，可不想再被拉着唠叨。
玄度二人也不太想面对，没有继承父亲和姐姐一丝智慧的裴凌云，立刻朝另一家书店走去了。
据说那天裴凌云在包间外站了许久，之后是白泠风给右相报了信，他才被管家带回，禁足了好几日。
——
“玄度为何突然想看话本，是觉得这两天没意思了吗？”
“还好吧，我是想学些字，方便些。”
两人这回没用瞬移的方式，而是在买完书后回府骑马出行，玄度懒得策马，于是变成玄猫站在白泠风肩上。
猫毛随风蹭着白泠风脸，也蹭痒了白泠风的心，他一时迷失，忘记了接话。
等庄子的大门进入视线，白泠风才发现已经到了地方，不由得后悔应该骑慢一些。
白泠风翻身下马，玄度则摇身一变恢复人形。
迎接二人的是那个女娃娃，她被药婆暂时封住了那个血腥夜晚的记忆，现在和寻常人家的活泼稚童没什么分别。
“康丫，这么着急去迎，是谁来了？”后边跟着看顾的将士打开门。
“你的名字是康丫？”
“回禀将军，她只记得自己名字里有个‘康’字，药婆做主，我们便一起喊她康丫。”
康丫兴冲冲跑过去，却是绕过了白泠风，在他问话之时，更是躲到玄度身后。
“先进庄子吧。”娃娃不再是咸菜味的，玄度也就不再嫌弃，她抱起康丫就进了庄子。
与药婆打过招呼，小康丫被交给将士，三人说起了正事。
“木偶被我拆解了，虽原理是复刻的药王谷机关术，连图腾符文都是一比一抄的，但无论是材料还是手艺，都相差甚远。”
“药王谷的机关，难道比这还厉害？”“那药婆您可知机关术是如何被泄露的？”
玄度与白泠风接连发问，药婆看了两人一眼，“自然比这更精妙，待白将军京中事毕，回程时不知可否顺路回一趟药王谷，一来带玄度正式入谷，二来查查这木偶机关是如何泄露的。”
“自然可以。”白泠风也觉得两样都是要紧事，值得耽误回北疆的行程。
“京中之事如今只剩开阳国主和亲了吧？泠风打算如何解决？”
“刚刚，玄度喊我什么？”
“泠风。怎么，不行吗？还是喊你白将军？”
“不，行！太行了！”
在玄度困惑的眼神中，白泠风肉眼可见地愉悦了许多。
药婆叹气，成熟稳重地将话题接回正事，“那泠风可想好了开阳国主之事的解决之法？”
“咳咳，那日我将鞑旦王斩首，照理说不止和亲，议和也该中断了。”
“但是你们皇帝只因阻碍议和，罚了你闭门思过，之后就像从来没有议和以及和亲之事一样。”
“我哥这几日上朝，也没听皇上再提起，确实让人琢磨不透。”
“白将军可考虑过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情报组织？”
药婆的话说完，白泠风的眼中就闪了闪精光。显然他一直有此意，只是不知从何入手。
见他如此反应，药婆笑着走去翻找包袱。
在玄度和白泠风好奇的注视下，药婆不知从何处掏出两掌厚的书来。
“玄度丫头，你听好。我们药王谷的一切，传承自两位先人。一位以医术成圣，一位醉心机窍，除了各种阵法奇术之外，后一位还留下了培养赴火蹈刃、死不旋踵之士的方法。白将军，今日我将此法交于你，我们药王谷如今已无需死士，就由你传下此法吧。”
白泠风闻言正色，起身到一旁的地上跪地接过书本，等他郑重谢过药婆，又不免看着厚到可以当枕头的一本天书头疼。
玄度看得幸灾乐祸，随后也被塞了一本不薄的书。
“此书记载了各个人体穴位，玄度先前不是说想学吗？就先拿回去熟悉熟悉吧。”
最终，关于开阳国主和亲的事没聊出什么结果，两人倒是在知识的海洋中尽情遨游了许久。
不过皇帝不提，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
鞑旦王庭完成了王的更替，曾经的鞑旦王子，新任鞑旦王，以更加高傲嚣张的姿态，重新向大夏提出了议和，并要求大夏继续先前的和亲提议。
使团已经启程，将在五日后到达大夏都城，迎接鞑旦新的王后。
左相向皇帝私下禀告这个消息的时候，皇帝竟是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北疆的战事又要被激起，现在这个结果显然更和他的心意，即使明知放任鞑旦王庭发展壮大，只会对江山社稷有害。
“父皇，朕用伤亡更少的方式完成了大一统，这下天下人都不会觉得朕不如你了吧。”
今日难得有舒心事，皇帝挥退所有人，对着御书房内先帝的画像喃喃。
先帝要是听得到，大概会被气活过来，又或许会着急忙慌给白岩烈托梦，让他赶紧拦一拦皇帝这个自己的好儿子。
不过如果真有托梦，那白泠风与玄度，也不至于被突然的和亲消息，砸得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