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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囚鸟艺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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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霓虹艺术空间的招牌在暴雨中闪烁。

沈弃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霓虹灯的倒影扭曲成模糊的色块。开业三个月,她和初霁的这家工作室已经承办了四场展览,但此刻她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那里刻着一道新鲜的划痕,是昨晚争吵时初霁失手打翻的调色盘留下的。

手机屏幕亮起,程让的消息跳出来:「初霁又没来例会,林妍说他去见了策展人安德森」

沈弃的指节泛白。安德森,那个在初霁伦敦留学时就对他"格外关照"的导师,如今带着欧洲艺术基金会的资源回国,第一站就约见了初霁,却刻意绕过她这个名义上的合伙人。

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沈弃转身时撞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初霁最新送她的设计集上洇开——那是他特意从巴黎带回来的绝版藏品,封面烫金的"Liberté"(自由)字样正被咖啡一点点吞噬。

2

栖云居的画室弥漫着松节油的味道。

初霁站在梯子上调整射灯,后背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地震留下的疤痕像条蜈蚣,从肩胛骨一直爬到腰际,每逢阴雨天就提醒他那段被埋在废墟下的记忆。

"你确定要这么布局?"

安德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微妙的质疑。这位六十岁的策展界泰斗穿着三件套西装,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的象牙手杖轻点着初霁刚完成的装置艺术——那是用沈弃废弃的设计稿重塑的纸雕,层层叠叠的蝴蝶从裂缝中飞出。

"空间叙事需要打破常规。"初霁没有回头,继续调整灯光角度,"就像您当年教的。"

"但基金会期待的是稳妥的投资回报。"安德森的手杖突然压住一张设计稿,"比如这个系列,完全符合欧洲当代审美。"

初霁的动作顿住了。那是沈弃被沈家软禁时画的"囚鸟"系列,从未公开过。

"这些作品不在参展计划里。"

"为什么?"安德森微笑,"因为舍不得分享你小女友的才华?"

梯子突然晃动。初霁低头,看见林妍正扶着梯子,眼神闪烁:"初老师,沈设计师找您。"

画室门口,沈弃的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她手里拿着被咖啡毁掉的设计集,目光落在安德森按着"囚鸟"系列的手杖上。

3

暴雨中的咖啡馆像个密闭的茧。

沈弃把湿漉漉的文件夹拍在桌上:"欧洲基金会想要独家代理权?"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合同上,墨迹晕染开来。初霁看着那份自己熬了三夜拟定的合作协议,突然发现沈弃今天涂了指甲油——是那种带着细闪的深蓝色,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拍卖行的穹顶。

"安德森只是建议......"

"建议把我剔除出核心项目?"沈弃冷笑,"就像你上周偷偷改掉我们联名的展览海报?"

初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次是他色盲症发作,误把设计师的名字层级调错了,但解释的话卡在喉咙里——沈弃正用那种眼神看他,就像七年前她撕碎他素描时的眼神,失望又锋利。

"我们需要专业策展人。"他最终说道。

玻璃窗上的雨痕扭曲了沈弃的表情:"所以呢?我不够专业?"

一道闪电劈过,咖啡馆突然断电。在黑暗降临的瞬间,初霁看见沈弃抓起合同起身离去的背影,那抹深蓝色在应急灯下像坠海的蝴蝶。

4

栖云居的枣树被暴雨打折了枝干。

沈弃浑身湿透地冲进工作室,程让正对着电脑皱眉:"欧洲基金会刚发来邮件,要求......"

"我知道。"沈弃甩开黏在脖颈上的头发,"他们要初霁,不要我。"

程让沉默地调出一组数据——过去三个月,所有联名项目的媒体通稿里,初霁的名字都排在前面;而沈弃的设计被归为"艺术家伴侣的创作"。

"你打算怎么办?"

沈弃走向材料架,突然抄起剪刀。程让惊呼出声,却见她只是剪断了展示架上的一条丝带——那是初霁昨天系在她获奖作品上的,宝蓝色,他永远分不清那其实是紫色。

"我要办自己的秀。"沈弃的声音很轻,"用'囚鸟'系列。"

程让倒吸一口气:"那可是你被......"

"被关在地下室时画的。"沈弃抚过设计稿上斑驳的咖啡渍,"正好,让全世界看看沈家是怎么'培养'设计师的。"

窗外,暴雨渐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沈弃昨晚未完成的草图上——那是只被荆棘缠绕的蝴蝶,翅膀用手术缝合线勾勒。

5

凌晨三点的画室,初霁对着色板发呆。

医生新开的药让他的色觉暂时稳定,但代价是手抖。笔尖第三次偏离线条时,他暴躁地摔了画笔,颜料溅在墙上那幅未完成的肖像上——画中的沈弃站在枣树下,现在脸颊多了道血痕般的红。

手机震动,林妍发来消息:「沈设计师预约了城南仓库,疑似要办独立展」

初霁划开监控系统,城南仓库的3D模型在屏幕上旋转。这个曾用来存放走私文物的废弃仓库,正是当年裴瑾瑜的据点。

他猛地起身,却撞翻了药瓶。白色药片滚落一地,在月光下像散落的珍珠。拾起时,他发现背面都刻着小小的"S"——是沈弃的字迹,她什么时候做的?

地下室突然传来异响。初霁抄起裁纸刀下楼,却在暗室门口愣住——沈弃正蹲在他的备用颜料柜前,往每管颜料上贴标签。

"氯霉素眼药水,"她头也不回地说,"混在蓝色颜料里,可以延缓色觉退化。"

月光从高窗洒落,照出她眼下浓重的青黑。初霁这才注意到,每个颜料管上都贴了盲文标签,凹凸的圆点组成"SQ"的缩写。

沈弃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初霁下意识去扶,却被她避开。

"安德森策展的代价是什么?"她直视他的眼睛,"别撒谎,我闻到他身上的鸦片香水了。"

初霁的呼吸停滞。安德森的收藏癖在艺术圈不是秘密,他专好"残缺的美"——色盲的天才画家,被家族禁锢的设计师,都是他玻璃柜里的标本。

"他要你的色盲诊断书原件。"初霁终于承认,"作为交换......"

"作为交换,他会捧红你。"沈弃替他说完,"就像当年在伦敦那样?"

一阵沉默。

初霁突然抓起那管贴着盲文的钴蓝颜料,在墙上划下一道:"我拒绝他了。"

颜料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正是他永远分不清的那个色号。

6

黎明前的仓库弥漫着铁锈味。

沈弃独自检查着场地,高跟鞋踩在积水上的声响像某种倒计时。手机突然震动,初霁发来一张照片——她的"囚鸟"设计稿被装进画框,挂在栖云居最显眼的位置。

「第一件展品」

沈弃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突然听到卷帘门开启的声音。初霁站在逆光里,手里拿着城南仓库的产权文件。

"我买下来了。"他的声音带着晨雾的湿润,"用安德森给的定金。"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亮仓库斑驳的墙面。沈弃这才发现,所有承重柱上都缠着金线绣的荆棘——和她设计稿上一模一样的纹样。

初霁走近,将产权证塞进她手里:"你的战场,你的规则。"

文件背面用盲文压着一行字,沈弃的指尖抚过那些凸点:

「我宁愿看不清世界,也不能失去看你的机会」

远处传来早班电车的轰鸣,惊起一群白鸽。阳光穿过飞舞的羽翼

,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那幅未完成的肖像画里,落在她脸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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