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脖子被狐头人身的妖怪掐着，刺破流血，木羽心中七上八下，慌乱道，“你……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和你无冤无仇。”

妖怪龇牙咧嘴道：“无冤无仇，我就不能杀你吗？”

木羽蒙了：魔域的人、妖都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你总有一个理由吧！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哼哼，你凭什么获得魔尊的喜爱？”狐狸头变成一个极俊俏的男子脸蛋，诉说心中不平，压抑不住乱飞的嘴角，大言不惭道，“我千面狐狸长得比你英俊百倍。且我可男可女，可以是豪气干云的男子，也可以是千娇百媚的女子，你们仙门百家放在一起也比不上我一根手指头。魔尊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对你竟照顾有加，我不服！”

说话间，千面狐狸又幻化成清丽无双的女子，果然是可男可女，时男时女，不男不女，“更何况你一个傻子，拿什么和我比？”

已经很久没有人当面叫木羽傻子了，乍然听到这个称呼，木羽还有点陌生，不过也不足为奇。他急着解释：“谁说魔尊喜欢我了？魔尊只是利用我！”怎么千面狐狸和陆逍都会觉得魔尊喜欢我呢？

千面狐狸站在木羽对面，仍旧掐着他的脖子，能随时要了他的性命。千面狐狸眯着眼道：“能被魔尊利用，那是天大的荣幸！我歆慕魔尊久矣，却始终不敢靠近半分。你小子一来轻而易举出入万魔宫、观鹤阁，你真以为是凭借你自个的痴傻本事吗？不过是仗着长了一张和魔尊曾喜欢过的人有几分相像的脸罢了！”

木羽不明白千面狐狸为何如此憎恶他。如果千面狐狸喜欢魔尊，想和魔尊做朋友，那就去主动结交好了，关他木羽什么关系呢？

还有，大魔头居然曾经喜欢过别人？木羽一直觉得大魔头无情无义，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正面的情感。千面狐狸这个说法有待商榷吧。

苍山派在九洲十宗门里不在前面，但教规却极其森严，尤其对男欢女爱更是禁绝，所藏书籍对此只字不提，便是话本也是阉割版本，所以木羽从不晓得情事，更兼他本就稚子之心，丝毫不懂。他所认为的“喜欢”就是想对那人好，想和那人做好朋友、好兄弟。

所以千面狐狸向木羽提什么对魔尊的爱慕之情，简直是鸡同鸭讲。

性命攸关，分明感觉到千面狐狸的指甲刮破他的皮肤，木羽急得满头大汗，想到什么说什么：“就算魔尊喜欢我，我……我也不喜欢魔尊啊，你放过我……你还是有机会的。”

“什么？你竟然不喜欢魔尊？你也配！”千面狐狸猛地抬起爪子，在木羽脸上刮了一下，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火辣辣地痛。

木羽吃痛“啊”一声，趁机往后躲了躲。他顾不得脸上的血，捏掌成拳头，道：“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到底想要什么？”

千面狐狸伸爪抓了过来。木羽矮身，却还是被迅疾如风的千面狐狸往前一推，摔得趴在地上，溅起一地的灰尘。千面狐狸抬了抬眉：“只要你死了，我就可以趁虚而入。”

我死了，你们魔尊就得每月走火入魔痛不欲生一次！他会放过你？

木羽嘴里吃了泥土：“如果诚然如你所言，魔尊喜……喜欢我，你杀了我，不是自寻死路吗？怎么还可能趁虚而入？”

“原来你也没那么笨嘛！”千面狐狸脚重重踩在木羽背上，踩得他背心疼，嘲弄道，“我又岂是蠢笨之人？仙门百家那么多人，我随便栽赃一个就是。只要你死了，一切都好办。”

木羽心里干着急，此时受制于人，还讲不通道理，如何是好？

千面狐狸眼看就要痛下杀手，木羽猛然抓起旁边的一根木棍，用尽全身力气翻转过来，暴起，攥紧木棍朝千面狐狸攻去。自从天道那学得剑法以来，除了和冷星河比试，他还从未实战过，此时间不容发之际，木羽拼了命地挥舞手里的木棍，接连使出三个杀招，一时之间倒也唬住了千面狐狸。

千面狐狸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不禁风的小傻子竟然会剑术，发狠忘命的时候俨然成了一只小豹子，只是却不凶残，反而显得有那么一丝可爱。他忽然隐隐懂了魔尊为何会喜欢这个小傻子。

不过此时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千面狐狸心一横，稍微一躲，就避开了木羽的攻击，这只小豹子牙都没长齐，功力弱得很。千面狐狸再移形换影到木羽背后，踢飞他手里的木棍，一手揪住他的后脖颈，一手控制住他的双手，道：“还妄想杀我？真是不自量力到可笑！你乖乖束手就擒还能死个痛快。”

忽地，千面狐狸盯着木羽的后脖颈，大惊失色道：“‘李代桃僵’咒！魔尊真是……对你真是……”

话未说完，一朵梅花倏地击打在千面狐狸的手上，痛得他松开钳住木羽的手。见状，木羽立马往前跑几步，就见冷星河收回那朵梅花法器，立在木羽面前。冷星河道：“木羽，你躲开点，我来收拾这只臭狐狸。”

千面狐狸平生爱美爱香，怒道：“谁他娘地臭了？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来得正好，拉你背黑锅！”他两只手掌上的指甲骤然变长，如森森厉鬼，朝冷星河抓来。

冷星河也不甘示弱，将梅花法器以一化十，攻了过去，和千面狐狸激烈过招。千面狐狸已幻化成男子，满面阴险狡诈之色；冷星河向来暴烈如火，每一招都蕴含了汹涌杀意。生死之战，谁也不让谁，谁也没留情。

木羽想过去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担心坏了冷星河的招式，只能在一边站着，默默祈祷冷星河胜出。不知何时，合欢宗许晚晚和兜率宫贺序竟也走了过来，站在一旁观战。木羽知道这两人都比自己厉害，着急道：“许道友，劳烦你快去帮帮冷道友。”

许晚晚道：“不急不急。冷星河不是一向自信吗？相信他能对付这只老狐狸。”

“你说谁老？”千面狐狸恶狠狠瞪向许晚晚，他平生最厌恶别人说他老丑。

许晚晚丝毫不惧，烟视媚行，摸了摸头上华丽的步摇道：“你不老吗？狐狸修炼成人形，至少要三百年，也就是说你至少三百岁！冷星河不满三十，我身边的木羽更是只有二十岁，你不老谁老？你不仅老，你化身女子，没我漂亮，化身男子，比不上木羽俊俏。可不是又老又丑？”

千面狐狸怒“嚎”一声，已经欺身到许晚晚面前，利爪就要抓破她的如花容颜，却被贺序以一柄钢刀挡了回去。许晚晚一有危险，贺序必定挺身而出，奋力相救。许晚晚早已习惯，所以暂时完全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想法。

千面狐狸退后两步：“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今天我就送你们一起去黄泉路。”

千面狐狸抽出一条狐尾鞭，那是用他自己的尾毛编织而成，看上去柔软如绵，实则坚韧似铁，可随心所欲变化长短。他飞出一鞭，贺序以钢刀抵挡，却是不能切断丝毫，反而被狐尾鞭绕着爬了一圈，紧紧攀住。千面狐狸用力一抽，钢刀被他带走，扔下山崖，接着狐尾鞭又如毒蛇般游到许晚晚身边，要将她捆住慢慢折磨。

许晚晚骂贺序一声“废物”，然后双手一拍，竟凭空起了一层白雾，而且带着浓烈的香气，而她则隐身在白雾之中，不见踪影，千面狐狸一时之间寻不到她。

雾能隐迹，香会乱心。

千面狐狸啐道：“你们人类总骂狐狸狡猾阴险，明明你们自己才是最阴险的。要打架就斗个痛痛快快，用白雾香气迷惑人心，算什么？”

藏在香雾里的许晚晚声音缥缈，仿佛无处不在：“我们合欢宗本来就不擅长拳脚功夫，不会打架斗殴，只能弄些小巧。只要能赢就行，你废话这么多可是怕了？原来你是一只又老又丑又怂的臭狐狸啊！”

这许晚晚长得美，说起话来却如毒针一般。饶是木羽躲在一边，也能感觉到千面狐狸被她这番话气得怒不可遏。

千面狐狸道：“怕？我平生只怕也只爱魔尊一人，至于你们算个屁！”他吐出金丹，竟将白雾香气都吸了进去，顿时天朗气清，许晚晚清清楚楚地站在他面前。

千面狐狸再次抽出狐尾鞭：“看你往哪逃！”

无论怎么说，此时此刻许晚晚也算是木羽这边阵营的。见她有危险，木羽看向冷星河，道：“冷道友，你快去帮帮忙吧。”

冷星河撇了下嘴：“着什么急？她死之前还有个贺序垫背呢！”

果然狐尾鞭落下的那一刻，贺序扑过去挡在许晚晚面前，后背中了一鞭子，衣破皮开，就如同被狐爪抓破一般，疼痛难忍，呼啦啦地辣疼。

千面狐狸接连再抽两鞭子，许晚晚都躲在贺序身后，甚至主动把贺序推出去承受鞭刑。贺序也毫无怨言，像一堵墙似的护着许晚晚，自己身上却是皮开肉绽，浑身战栗。

木羽实在看不下去，捡起木棍要过去帮忙，却被冷星河拦下。冷星河终于肯出手相助，飞出朵朵梅花，形成一面梅花墙壁，挡在许晚晚贺序跟前。

千面狐狸道：“老子修行五百年，岂是你们这三脚猫功夫挡得住的？”

他大发威力，连连拍出千百个虚影利爪，竟将冷星河的梅花墙抓破撕裂，不过须臾间，樯倾花飞，漫天飞舞的梅花。

冷星河也因此内力受损，吐出一口鲜血。

木羽再不济也得跑过去，以微弱之躯挡在众人面前，大义凛然道：“千面狐狸，你要杀的人是我，你放过他们。”

千面狐狸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裳，蔑视道：“凭你也配和我谈条件？等我把你们都杀了，再献给魔尊，就说他们杀了你，我又杀了他们。魔尊定会因此多看我两眼，那时我自有法子取代你在魔尊身边的位子。木羽，别怪我心狠手辣，怪只怪你自己没本事，还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还和魔尊喜欢过的人有几分相似！我必须杀了你！”

千面狐狸朝木羽步步逼近，眼神凶狠，利爪落下，木羽以为必死无疑，却听得千面狐狸一声惨叫，接着木羽就被一袭黑袍牢牢裹住，不用抬头看，他知道是大魔头萧无之从天而降。

因为他很熟悉萧无之身上的味道，像凛冽的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