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2战队正式组建起来了。根据分工，陆向南是项目总体，穆远是软件组组长，迟诚是硬件组组长，肖然作为商务组组长，负责方案编写以及与大赛的对外协调工作。题目就确定为婴幼儿的健康数据远程监测系统。为了能够充分利用时间，陆向南在东门外租了一个两居室，置办了桌椅，把次卧和客厅都改成了工作间，这样可以不受宿舍熄灯的影响，起名叫做战地指挥部。大家把台式机、笔记本、打印机都搬了过来，热火朝天的开始忙碌。不知不觉中，还有三天就到返校日了，大四悄然而至。

肖然把需要填报的表格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点击了提交。他收拾东西出发，和穆远等人打了一声招呼，就去东门外的咖啡馆和唐晓如汇合。他快步穿过小区幽暗的街道，从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大门绕去繁忙的十字路口，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转上二楼，在角落里的一张原木色的桌旁，看到唐晓如认真的忙碌着。

晓如今天穿着一件黑色体恤，头发随意散开，皮筋儿箍在左手的手腕上。桌上有咖啡、没动过的三明治和吃了一半的意面，衬托出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样子。

“久等啦，我来了。”肖然坐到她旁边，左手把晓如肩头的头发往后拨了拨。

“哎呀，你好慢啊！”唐晓如不满的抱怨了一句，“你看，我的目标学校和专业清单都要成型了，申请界面的链接也都存到收藏夹里面了。”

“嗯，我也开整。”肖然把笔记本电脑打开，趁着开机的工夫咬了一口盘子里面的三明治。

“你的整体申请原则和专业怎么确定的啊？”肖然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的问。

“我的整体原则是不申请语言类专业，大的方向就定在社会学、公共管理、公共关系这几个，美国这些专业排名靠前的学校东海岸相对集中一些，以纽约、波士顿和华盛顿地区的学校为一个三角形来筛选。”晓如把之前打印好的全美大学排名、社会人文学院的排名递给肖然。

“好，那我就优先看一下这里面的学校，工程学院也还不错的。在这片地区附近再找一下工科排名靠前的。”肖然翻阅这名单，把其中一些他已经了解过的学校标出来。

“另外，你要仔细的看一下每个学校申请页面的要求，即使是一个学校的不同学院要求也可能是不一样的。”晓如继续向肖然传授经验。

“对了，我花了两天把简历和推荐信的底稿打好了，我觉得差不多就用这个版本，你帮我看看？”肖然近两天熬夜搞出来了两个文稿，想在晓如面前显摆一下。

“真的假的？我瞧瞧！”唐晓如半信半疑。

肖然在电脑上把两个文件打开，将屏幕推过去，他自己开始对剩下的半个三明治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看晓如的神情，心里想着我的效率高吧？

晓如快速阅读着文档，左侧嘴角慢慢带出一丝难以觉察的上扬。这个表情肖然很熟悉，晓如一旦要开口嘲笑他的时候，通常都是以这个表情垫场。

“怎么啦？写的不成？”肖然心底稍微有点不服气，他觉得毕竟也是熬了两晚写出来的，不应该那么不济。

“大笨，我怎么说呢，我也能感到你努力了。不过这个东西用不成的。”晓如把电脑推回来，拍拍肖然的肩膀。

“是哪儿不成？措辞？结构？语法？”肖然很想知道个究竟。

“全都有问题，措辞过于简单，语法结构重复性也比较高，不过这些都还是小问题。最主要的是，你把目标定错了。”晓如摇摇头，返回自己的电脑上开始翻翻找找，然后把一个文件发给了肖然，“你是想改出一篇推荐信的模版然后就用这一篇包打天下，对吧？那怎么可能呢？这是我在外网找到的一篇推荐信的模版，你先读一下。”

肖然读着发过来的模版，听着晓如在一边继续说道：“大多学校要求2封推荐信，有些还需要3封，那么这三封信，应该是三个人从不同方面来介绍你的特质，来推荐你，怎么可能有一个模版就够。另外，每个学校，院系和教授，都有不同的传统、理念、和风格，看重的东西也有所不同。你不属于学术大牛的类型，硬实力有限，所以需要靠申请材料弥补，对方要能够从你的材料中看到共鸣和闪光点，而不是这种千篇一律的陈述。”

晓如指着收藏夹，继续说：“所以你应该对每个学校学院的校训、历史有所了解，这样才能写出你适合去这里求学的道理，对方也要能够有同样的感受。理论上，每个学校的自我陈述和推荐信都应该是独立不同的，是要精雕细琢到提交前的那一刻。”

晓如越说越激动，指着肖然的电脑，“你写的这个，就像是高考英语作文一样，没有什么针对性，我扫了一遍，能用的不超过10%吧。”

肖然愣住了，他发现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本来以为把紫霞BBS上面的帖子都过了一遍，也知道了申请的整个流程和要点，按照要求准备对应的材料并填表就可以了。晓如刚才描述的工作量，超过了他脑海中想象的一个量级。

晓如看肖然不吱声，以为话说的太重了。她迟疑了一下，问：“生气啦？”

“没生气。就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还在消化。”肖然答道。

“你就说我讲的对不对吧。”晓如觉得道理还是得先说清楚。

“对啊，我再研究一下这个模版。”肖然把刚才发过来的推荐信模版切换回来，仔细的翻看起来，“你把那个网站的地址也给我发一下，我多下载一些看看。”

晓如把链接发给肖然，又干了一会别的事情。她看肖然在旁边一直不说话，就把二三指并拢，做成一把手里剑，一下子戳在肖然的肋骨上，肖然被戳的噗一下口水喷出来。

“干嘛？”肖然被弄的哭笑不得。

“还说没生气？”唐晓如把手里剑举高在耳旁，做了一个受死吧的表情。

“真没生气，我生哪门子气啊。”肖然轻轻握住唐晓如的武器，防止她再发动攻击，“我只是对工作量的认知发生了变化，一时有点不适应。”

晓如晃晃肖然的手，把剩下的手指也塞进他的手心，“你是努力写了的，这我知道。这些申请材料本质上和我的专业更贴近，所以咱们两个的认知不在一个层面上也正常。”

“嗯，我还是先做好背景资料的收集，把准备申请的学校专业选好，再有的放矢的写，这样成功率会高些，毕竟每个学校都还有五十多美金的申请费呢。”肖然说着，示意服务员把意面再加热一下，“你咋今天就回来啦？”

“明天不是要开始搬宿舍了么？得回来收拾一下东西。再说老唐在家念叨的烦死了，还是回来耳根子清净。”唐晓如把意面盘子里面的刀叉拿出来放在餐巾纸上，又将头发扎回成了马尾。

晴湖大学的新宿舍楼群，丁香园竣工了。本来计划是上学期完工，因为疫情影响滞后了半年。新的宿舍楼比过去在条件上有了很大的改观，绝大多数本科生都要搬过去，学校安排了三天给大家搬家，第一天主要是女生先搬。

“明天我拉着迟诚帮你们宿舍搬，收拾好了短信我吧。”肖然叮嘱着，晓如点头答应。两个人又继续忙活起来，直到服务员过来提醒他们，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打烊了，他们才意识到已经夜里一点多了。

回宿舍的路上，唐晓如心情不错，一会发现楼前多了一大簇月季，一会发觉草坪上多了一尊雕塑。到了宿舍楼下，唐晓如跳下车座，打了个哈欠：“太晚了，你回去吧，明天还有重体力劳动呢。”

“好的，那我走啦。”肖然调转车头准备撤。

“肖然！”晓如在身后叫了他一声，“我听说校艺术团也有推研名额，做出突出贡献的团员可以申请的是吧？”

“是的，名额不多，通常是给团长、副团长和一些骨干做一个备用应对突发情况的。”

“要不你也申请一下看看？”晓如抛出这个问题，然后盯着手机做出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凑什么热闹啊，方向都定了，和辅导员、队里辅导老师都沟通过了。”肖然觉得莫名其妙。

“哦，好。我上楼啦，困死了。”唐晓如又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哼着歌上楼了。

肖然看着晓如的背影三下两下就消失在楼道中，他从自行车上下来，推车慢慢走回了战地指挥部。

推开门，陆向南和迟诚都睡了，穆远在一个人调程序。肖然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乐递过去。

“干啥？”穆远瞅瞅肖然。

“看你劳苦功高，激励一下。”肖然把包放下，开始洗漱。

“那可不，兄弟是谁啊？”穆远喝了一口，把罐子放在身旁的椅子上。

“你怎么还不睡？”肖然刷完牙，轻声细语的问。

“我今天得把这一段调通，明天要去帮林思夏搬东西。”

“搬宿舍吗？”肖然的声调不由自主的升高了。

“别瞎激动！她办休学了，在宿舍的东西疏月妍帮着收拾好了，先搬到新宿舍那边放着。”穆远示意肖然别嚷。

“哦哦，明白了。那你别太晚了，我先睡了。”肖然比划了一个ok，把行军床展开，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