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站在机库外，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残留着潮湿的气息，混杂着机油和金属的味道。远处，夜幕下的山脉沉寂无声，仿佛某种无形的屏障，将这里与外界隔绝。

他站在阴影里，低头看着手中的数据盘。

这个东西自他们离开灰雾街后，就像一道无形的裂隙，一直横亘在他心里。它或许能解开所有的谜题，也可能带来更深的混乱，但无论如何，他得弄清楚。

他抬头扫了一眼机库另一端。米歇尔正背对着他，在终端前调取什么信息，侧影被屏幕的光线映出一道锐利的轮廓。查尔斯沉默地收回目光，转身走向机库内侧的一间备用控制室。

这间控制室曾经用于维护载具，现在已经废弃，但基本的设备仍能运作。查尔斯关上门，拉下一道备用屏障，将整个空间封闭起来。他走到终端前，深吸一口气，把数据盘插入接口。

数据盘静静地嵌入接口，光标闪烁，运行进度缓慢推进。

查尔斯靠在机库的操作台前，调整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长时间的紧绷让肌肉仍然隐隐作痛，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已不在身体的疲惫上。

他的呼吸平稳，耐心等待。

那个在数据层出现的“影子”究竟是什么？米歇尔……还是原来的米歇尔吗？一系列的新的疑问萦绕在查尔斯心头。

他已经越陷越深了。

终端的屏幕闪烁了一下，随即跳出了一行指令框：

「数据加密，需输入解码密钥。」

查尔斯冷哼了一声，显然不可能有那么简单的解锁方式。他熟练地调出数据破解工具，开始解析加密层。

屏幕上跳出了一连串乱码，数据流像扭曲的蛛网一般交错，层层叠叠地掩盖着数据盘的真正内容。

「■■■■，不要再往下查了。」

“……操。你说不查就不查啊？！真当自己是大爷了！”查尔斯低声骂了一句，直接跳过警告，继续破解。

查尔斯调用出一个当年在军队偷师来的数据解码算法，它沿着数据的裂缝钻进去，逐层剥离防火墙的数据代码。……但，每当他取得一部分的进展，数据流就像会自我愈合的伤口那般。

屏幕的光芒骤然剧烈闪烁，数据流在指令框中扭曲变形，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又缓缓恢复正常。

进度条终于接近尾声，查尔斯微微直起身体，屏幕上的字符开始重组，破碎的数据缓缓拼接成有意义的内容——

「深井-实验备忘录」

查尔斯的目光微微一沉，指尖在屏幕上一滑，调出第一条记录。

「实验目标：突破仿生人自主意识的极限，构建非线性思维模型。」

「实验对象：……核心编号………」

「状态：原型机体……，实验失败，数据抹除。」

查尔斯的呼吸一滞，瞳孔微微收缩。他继续翻动记录，指尖的力道无意识地收紧，直到他看到最后一行：

「核心编号……已准备进行生产。原型机体实验失败，残存数据进入灰雾街，下落不明，回捕失败。该系列实验终止实验。」

查尔斯的呼吸被他不自觉地放得极为缓慢，一股寒意从指尖升腾起来，直直冲香天灵盖。

那个……数据层中的影子？！

第一篇报告已经结束，查尔斯屏住呼吸，手腕轻轻移动，将备忘录翻到下一页，数据还在加载。

安静的空间内，响起敲门声。查尔斯心头猛地一跳，查尔斯在看到解码进度停止的瞬间，已经悄悄压住了数据盘。

终端的光标闪烁，他手腕一转，将数据盘顺势滑入袖口，动作一气呵成。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数据盘已经安稳地呆在查尔斯的腰间。

做完这一切，他的呼吸已经十分急促。他瞥见开着的终端，将战术眼镜搁到那里，平复自己的呼吸。

就在此时，机库外传来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查尔斯的神经瞬间绷紧，身体本能地调整至作战状态。他侧身隐入阴影，手掌轻触着腰间的焊枪，眼神凌厉地朝门口方向看去。

脚步声停顿了一下，随即，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米歇尔。

查尔斯没有放松，反而更谨慎地打量着他。

米歇尔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机库内的环境，最后落在查尔斯身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你……还在这？”米歇尔的声音平静，但眼神锐利。

查尔斯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随手拍了拍操作台，语气随意：“调整设备，战术眼镜似乎不能用了。你呢？”他低声问，语气平静，然而心底的波动却更为复杂。他并不完全相信米歇尔的每一个动作，尤其是他对自己举动的关注。

查尔斯迎上他的目光，不露任何破绽。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

最终，米歇尔轻轻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外面情况稳定，暂时不会有人追踪到这里。”查尔斯点了点头，心里却清楚，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他必须尽快查清楚这个数据盘里的东西。

但在那之前，他得确保米歇尔不会察觉到他的举动。

夜雨仍在远处的山脉间落下，机库内的气氛沉默而压抑。

两人对视片刻，各怀心思地收回目光。

米歇尔和他之间的那层微妙关系，仿佛一根看不见的弦，在微风中随时可能断裂。

查尔斯心想，他熟悉的那个米歇尔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好累。

他深吸一口气，决心不再拖延。他知道，那个数据盘中的内容远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可能牵涉的，不只是米歇尔的身份，而是更为深远的秘密。

机库内，气氛依旧沉默而压抑。

查尔斯维持着随意的姿态，但手掌仍旧贴在操作台上，指尖微微发紧。米歇尔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走近，也没有退后，像是在权衡什么。

雨后的空气仍残存着湿意，机油与金属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冷硬。

远处的金属梁上落下了一滴水，敲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查尔斯的耳朵几乎在同一刻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声音——但他的注意力仍紧锁在米歇尔的每一个动作上。

米歇尔的视线最终从查尔斯身上移开，淡淡道：“早点休息吧，明天可能还会有麻烦。”查尔斯微微点头，没有多言。

米歇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查尔斯没有动，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到确认四周完全安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发现掌心微微渗出汗意。太接近了。

如果米歇尔再多看一眼，如果他再慢上一秒……

查尔斯闭了闭眼，让自己从紧绷的状态中脱离。他抬手将战术眼镜拿起，顺势将它放好，垂眸时，阴影掩盖了眼底的疲惫。

他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环境，把数据盘里的信息彻底解码。

但更重要的是——他得确定，自己面对的米歇尔，究竟是不是原来的那个米歇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