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昼梦见自己到了雪地,踩在上面会发出酸掉牙的咯吱声,然后就是冷,非常冷。他被冻得睁开眼睛,才发现是空调开了制冷。
22°C。
温昼觉得要完,他搓着胳膊开门,不得不走到段惟祉的房间门外,刚想敲门就看到在客厅里忙活的身影。
是段惟祉的男朋友,他在厨房,看起来是在煮牛奶。
温昼偏头打了个喷嚏,吸引了楼下人的注意,被叫做“雁哥”的人从厨房出来,“你感冒了?”
“我不知道。”温昼闭眼感受了一下,喉咙有点痒,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应该没有。”
昨天撩完谈晚谧他就挂断了电话,应该是那会脸太热想要降温就调低了空调温度,结果后面忘记调回来了。
“坐吧。”雁哥折回厨房,很快又端着一杯煮好的牛奶出来,“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空调温度打得太低了。”
温昼喝了一口热牛奶,“谢谢,我该怎么称呼你?”这么久了他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
“沈寄雁。”雁哥提着一盒小蛋糕上楼,“无线网密码是092306。”
温昼没那么大的网瘾,喝完牛奶就老老实实找了个地方坐着。
段惟祉家的院子里有个大秋千,站在一楼阳台可以看得很清楚,他仔细盯着秋千,看它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你起的好早。”后颈被人碰了一下,温昼回神转头,看到换好衣服的段惟祉,“你上午有课吗,不会迟到吧?”
已经迟到了。他八点半上课,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我事后补个假条就行。”温昼看到了段惟祉脖子上的吻痕,在衣领盖不住的地方。
段惟祉看起来有点抱歉,“我让雁哥送你回去吧。”他装了满满一袋小蛋糕还有各种糕点,又仔细地用盒子装好。
温昼本想拒绝,但段惟祉速度很快,把盒子放到刚好下楼的沈寄雁怀里,“给温昼的,你记得把他送到宿舍楼下。”
沈寄雁掐着他的下巴贴了下他的嘴唇,“今天所有课的假我已经请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杨筠寒本来就没睡醒,换了个地方到车上后继续睡。温昼觉得他有点睡神附体的意思,把段惟祉给的纸盒挡在座位中间,防止学长睡懵了他按不住。
一路无话,他不是会主动搭话的人,沈寄雁看起来话也不多,直到进了学校到了六号楼底下沉默才被打破。
沈寄雁扛着睡死的杨筠寒问他:“宿舍是哪一间?”
“5055。”
于是他提着纸盒,沈寄雁扛着睡鬼,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上楼。
江见月没回宿舍,虽然知道他肯定和苗南渡在一起,温昼还是打了个电话,不出意外依旧没人接。
沈寄雁把杨筠寒丢在椅子上,又从床上扯了条毯子不怎么温柔地盖在他身上,和温昼简单示意后离开。
温昼叹了口气开始写假条,只希望蒲院长不要发飙才好。
下午的选修课第一组可谓人丁稀薄,谈晚谧不在,江见月也不知去了哪,温昼被尤迅和两个陌生人围着,可以说度日如年。
“你男朋友呢?”尤迅用粉饼补妆,扑起的粉尘甚至飘到了温昼面前。
“出省调研了。”温昼离她远一些。
“他昨天还发消息问我一些问题,怎么突然就出省了……”尤迅闭眼嘀咕,拍脸的力度越来越大,温昼听着就疼。
“这是什么……特殊的手法吗?”温昼看着尤迅红起来的两边侧脸,“你的脸休眠了需要叫醒吗?”
“哎呦喂你怎么这么呆?”尤迅捏了下温昼的脸,笑得像个登徒子,“谈晚谧不在,我捏一下应该没事吧?”
温昼挣开她的手,冷着脸坐到下课。
江见月大概是真飘了,第二天依旧不见踪影。周一晚上“失联”,周三下午接近傍晚才回到宿舍。
温昼原本在和谈晚谧视频,视线顺着他到了阳台。
江见月还是前天那身衣服,但看起来洗过了,折痕没来得及熨平,领带不翼而飞,两个手腕上都有细细的一条红痕,像被什么东西捆出来的。
温昼眼皮一跳,跟着到阳台,握着他的手腕仔细查看,这才发现很明显已经上过药了。他一句“你被绑架了”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刹住。
“苗南渡呢?”
“被我赶走了。”江见月冷着脸接水洗手,抱着一身干净的衣服进浴室。
温昼:“。”
刚好谈晚谧有事,视频通话到此中断,他把已经枯萎的橙汁阳台用牛皮纸包好放进了黑色塑料袋,只留下竹编花篮。
江见月洗了大概半小时的澡,出门时浴室水雾氤氲,温昼差点以为自己提前升天到了云端。
洗这么久多半会出问题,果然,江见月一只脚刚跨出浴室就往前砸到了温昼怀里,胡乱系好的浴袍带子松开,温昼瞬间吸了口凉气。
江见月前胸后背几乎没一块干净的地方,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痕迹,“要我帮你报警吗?”
“什么?”江见月茫然抬头,“报什么警?”
温昼沉着脸替他系好浴袍,“你身上难道不是被虐/待的痕迹吗?”
“不是,温温。”江见月彻底懵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温昼觉得不太正常,“是苗南渡弄的吗?”
江见月脸红起来,“哎呀!就是他吃醋了……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亲近点不是很正常吗,结果他揪着不放……”
温昼一阵沉默。在他的印象中谈晚谧就算生气也不会这样,比如那天晚上,再生气也会好好说话。
“我以后再也不好奇和人上床是什么感觉了。”江见月趴在桌面,鼓捣手机把苗南渡从黑名单里拖出来,“这玩意儿有点费命。”
话音刚落苗南渡的电话就打进来,江见月懒洋洋地接通:“干嘛——”
“开门,三秒。”苗南渡声音不大,但江见月一激灵,单脚蹦着躲到温昼身后。
温昼又一次皱眉看向门口,三秒过后,门把手被人按下来,原本锁上的门打开,苗南渡提着一个大塑料袋进来,径直走向他们。
“学长,麻烦你让一让。”苗南渡客客气气地把温昼轻轻推到旁边,直接把江见月抱起来放到桌上,拿出碘伏擦拭他肿起来的左边脚背。
江见月被冰得一激灵,抬起右脚踩在苗南渡肩膀,“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嘛?”
“我不回来你就会任由它发炎。”苗南渡轻轻吹了口气,让药液吸收得快一些,“别生气了,我下次肯定轻一点。”
“你放屁!”江见月气得直接用脚抬起苗南渡的下巴,“我的老师让旷课的人抄一遍婚姻法,你给我抄!”
“好。”苗南渡扶着他落地,“我给你抄,别生气了。”
“就在这抄!”江见月爬上床换衣服,挽着站在阳台的温昼的胳膊,“我和温温出去玩,你不许去!”
苗南渡无奈地点头。
“这么晚了去哪?”温昼被江见月推着下楼,但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
“转一下。”江见月靠在温昼身上,摸出一块巧克力撕了外包装丢进嘴里。
他们最终去了运动场,温昼夜跑,江见月坐在最高一级台阶看他。
“江江,你觉得生日礼物送什么比较好?”四十分钟后,温昼暂停手环的计时,把外套系在腰间坐到江见月旁边问他。
“分人吧。”江见月两手向后撑着台阶,“如果关系一般,我会随便买个东西,比如玩偶。如果还行就会认真挑,在买之前旁敲侧击。你要送给谁,谈谈?”
“嗯。”温昼喝了口水,拧紧瓶盖放到一边,“但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他的生日具体在哪一天,只知道在11月。”
“这还不简单。”江见月勾着温昼的脖子带他靠近,“你这样……”
……
俩人回到宿舍的时候苗南渡还在,手边放着一叠a4纸。
“你真抄完了?”江见月凑过去检查,苗南渡已经抄到了最后一条。
“嗯。”苗南渡的字很好看,和江见月的小学生字体有很大区别,为了不被认出来,他是左手和右手混着写的。
“我的字真的很丑吗,居然让你用上左手了。”江见月开始自我怀疑。
苗南渡沉默片刻后否认,“没有,很可爱。”
“就是丑!你不用安慰我。”江见月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头顶。
苗南渡立马改口:“对,很丑。”
温昼有点想笑,这俩人是幼稚到一块去了。
“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江见月把苗南渡推到门口,“早点回去休息。”
苗南渡有点不甘心,对温昼说:“学长,麻烦你转过去一下。”
温昼转头,很快听到响亮的一声“啵”,然后是巴掌落到人背上的闷响。
*
第二天下课之后温昼到了花店,这里离六号楼很远,他不常过来,平时是交给赵明星打理。
许云珠临近毕业,本来应该在上半年开始实习,但她那会身体不好在家休息,推到九月份还没着落,要不是遇到谈晚谧,她可能得去教育局门口跪着了。但除了这个,她还有毕业考试以及油画的毕业作业,那可是不少于三千字的作业说明啊……
“能不能来个大神给我修改一下格式啊!”许云珠躺在藤椅上哀嚎,a4纸盖在她脸上,赵明星蹲在她旁边安慰她。
“耽误你几分钟。”温昼不得不打断她,“我需要你仔细地给我介绍一下送各种花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