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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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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易云舒施针用药后,乐白腕间紫黑渐褪,精神也一日好似一日。眼见乐白康复在望,杨柯心中卸下不少担子。她从咸毓宫里出来,迫不及待地往翠微殿去,想把这喜讯第一时间分享给伯喻。

晚秋的御花园还飘着桂花的甜香,杨柯踩着满地碎黄的花瓣疾行,忽听假山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妹妹,鎏芳宫要易主了。”

“你是说丽妃娘娘?陛下封她为皇贵妃了?”

“哪里啊,丽妃被贬到杏芳苑去了,以后要叫她丽才人。”

“怎么可能呢?丽妃得宠了十几年,更别提宫家了,你唬我呢?”

“妹妹还不知道吧,昨日吏部田大人带了漕运使来,几句下来,陛下龙颜大怒。原来端王为了还户部的钱,把漕运使卖给了易家的人!”听着的宫女大吃一惊,忍不住“啊”了一声,说话的赶紧捂住她的嘴,“妹妹,可别让旁人听见,不然你我就……”说着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声音又低了几分,“不仅如此,陛下还收到那漕运使给吏部的行贿礼单,据说此人是易大人的侄子!这事儿把陛下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当场就给端王削了爵位,光给他留了一套东城的宅子。就连易大人也在勤政殿外跪了足足三个时辰!”

“跪了三个时辰?”

“是啊,不然易家也要被一锅端了。所幸陛下念在他是两朝老臣,只是免去了他的官职。”

“可是丽妃背后不也有宫家撑腰?”

“到了结党营私这个地步,宫家不被抄家就不错了。也不知道宫家犯了什么邪,昨晚陛下还未降旨处置,宫大人便在家中听闻了女儿外孙的噩耗,心疾突发,当晚气绝身亡。”

听着的宫女啧啧摇头:“真真是树倒猢狲散,宫家也是凄惨呐。”

“哪里凄惨了?丽妃算计了这么多年,不仅宠冠后宫,还有个皇长子,她对端王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端王小时因为读书挨了丽妃多少打,冰天雪地里,穿着单衣被丽妃扔在玉镜台上,背不出来先生教的课文就不准下来。”

听者疑惑道:“妹妹进宫得晚,常听说端王打骂先生,按理来讲,丽妃这么严厉,端王也该乖乖读书了?”

说话人笑了笑:“端王也是个犟种,丽妃是打是骂还是软和话,全用尽了,他照旧油盐不进,你猜怎么着,殿下当着陛下的面把书本撕了个悉碎,长大了些就开始打骂先生。”她忽然来了劲,又问道:“诶,你可知道当年端王骑射一事?”

听者摇头道:“不知。”

说者继续道:“端王年岁与羲王、章擎章公子相仿,三个男孩一道玩儿,自然要学骑术。现在大家都以为羲王、章公子骑术一绝,端王没那个天赋,实际上啊,当年端王骑射是最厉害的。”

“那为何殿下后来如此讨厌骑马?”

“有一次,宫里搞了个骑射大会,那天端王拔得所有头筹,连章公子和羲王都拿他没办法。到了晚上,丽妃又带着端王去了猎苑的马场,端王高高兴兴地去了,以为额娘要奖励他,结果,丽妃命人牵来了端王最爱的马,当着他的面,把马头给活活砍了下来!”

杨柯听得一身冷汗渗了出来,听着的宫女更是大惊一声,另一人伸手捂住她的嘴,责备道:“你还想不想听了?”

那宫女惶急地点头,说者叹息道:“端王那会儿才十岁,哪经得起这样的刺激,从此以后,再也没踏入过一次猎苑,更别说骑马了。”

杨柯这时才明白,难怪宇文拓的脾性如此古怪暴戾,也难怪乐白骑马出事那天,他眼里会露出那样的厌恶。

“丽妃为何要这么心狠?”

说者啧嘴道:“还不是因为陛下。那年章家在前线连打胜仗,在百姓中威望越来越高,都在传‘无章氏便无西北,无西北便无大夏’,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话不能这么说,陛下听了很难不忌惮。端王骑射天赋过人,在陛下眼里,就是一种威胁。丽妃七窍玲珑,自然察觉到了这一层,立时便掐断了端王未来在兵权上的风险。”

“可如今章家不也好好的?”

“那是因为朝廷缺不了他们,更何况这几年章家连节败退,也没有了当年的威胁。”

二人又开始聊起了别的,杨柯便没有再听了。虽然宇文拓与她一直水火不容,但杨柯心里不免对他生起了一丝怜悯,原来那个暴戾的皇子背后,是一颗经历了残酷童年后无处安放的心。

回到凌薇苑,刚一进屋,便和青桃应声相撞。

青桃一幅煞有介事的样子:“姑娘,要变天啦!”

杨柯将视线撇开,嘴上调侃道:“又是什么新鲜事儿?莫不是承影湖又上了什么新戏?”

青桃反而更来劲:“现实可比那戏里精彩太多。丽妃娘娘一夜之间降为才人,端王连封号都被削了!如今宫门紧闭,听说连王府都被禁军围了……”

杨柯默不作声,一旁听着的杜衡叹了口气:“这宫里向来母凭子贵。端王一朝失势,丽妃也不能幸免。”

青桃低声补充道:“我听小云子说,昨日大中午的,易大人在勤政殿外跪了好几个时辰,辞去了工部尚书一职。”

杜衡往四周瞅了瞅,低声道:“虽然后宫向来不能乱议朝政,不过听说与国库空虚一事有关。”

青桃惊道:“难道是易大人和端王偷了国库?”

“嘘!隔墙有耳。”杨柯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众人噤声。其余人当即会意,四散而去。方才御花园的所闻又浮上杨柯心头,如今朝堂瞬息万变,这次牵扯上工部贪腐,户部又怎会安然?念及此,她心中不禁担忧起伯喻来。

刚好今日乃月中十五,晚膳后,杨柯特意换上一套双蝶绣裙,往观星阁去。

上一次来时的暖风已经换作了深秋的冷风,簌簌刮过,扰得阁前风铃刺耳作响。

杨柯拢紧披风,饶是冻的牙齿打颤。

熟悉的“喵”声响起,黑猫从暗里窜出,直接拱进杨柯怀中。她抚摸着猫儿,柔声道:“小猫,你说伯喻何时来呀?”话音未落,猫儿突然窜开,消失在转角。

“好个野猫,一问到紧要处就跑。”

杨柯独自倚着朱栏枯坐,看着月光逐渐被乌云渐渐吞噬。阁中浑天仪已经流转了一个来回,仍旧不见伯喻的踪影。想到与青桃约定回宫的时辰已过,杨柯轻叹一声,起身抖落裙摆的霜花,转身踏入沉沉夜色。

一阵冷风吹过,把杨柯堵得顿时喘不过气来。

这时,宫道上一个宫女端着青瓷食盒走过,嘴里鼓囊着:“这么多东西要送,明日还有大雨,连避雨都不知道往哪儿去。”

杨柯耳尖一动,一把将她拉住,疾声问道:“你方才说伯喻在哪儿?”

那宫女见她直直逼问,顿时张皇失措:“奴婢说的是避雨,宣王殿下在哪儿,奴婢……奴婢也不知呀。”

杨柯这才醒转过来,松开了对方的手:“抱歉抱歉……”

杨柯不禁开始懊恼,自己怎会如此糊涂,想来当是这几日思念伯喻太甚,连幻听都生出来了。正自嘲地摇头,忽见前方两个高大的人影正穿过朱红宫门,朝着自己的方向徐徐而来。

原来此刻她已走至宇文拓平日所居的长宁殿。走近后,才发现对方竟是许久未见的宇文泰和他的侍卫翔宇。

“参加羲王殿下。”杨柯向他福了个身,“殿下怎么从端王的殿中出来?”

“我……想去看看他,不过他已经离开了。”宇文泰一身熟悉的玄色,长身玉立,但他看起来比前几日憔悴了一些,眉眼间似乎褪去了一些锋芒。他垂眼打量了下杨柯,道:“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很多。”

杨柯笑了笑:“都过了快半月,除非是玉做的腿,哪里有不好的道理?”

他眼神迷离,微微勾起嘴角:“那就好。”

也许是经历了落崖相救一事后,二人之间那股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经不在,再加上昨日宇文拓被废一事,他的心情想来也不会高涨。不过,没有了往日的唇枪舌剑,杨柯竟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了,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杨柯开口道:“殿下,若您心情欠佳,不妨去承影湖那儿听听小曲,最近宫里又来了戏班子,每日都在御花园那块唱戏。”

他负手轻叹道:“恐怕是没有时间了。”

杨柯安慰道:“只听一刻也是好的。”

宇文泰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邪笑道:“若有人同我一起去,或许可以考虑。”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杨柯感觉顿时又像回到了从前,“你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又不是唱戏的,去了也只是坐在台下看着罢了。”

宇文泰并未像以往那样继续调笑,而是凝望着虚空:“我只是想,能有个人在身边陪着……说说话。”眼神暗了下去,苦涩的笑意难达眼底。

那夜爹娘极力反对自己和伯喻的神情登时跳入杨柯的脑海,与宇文泰的落寞之色重合。在这一刻,她才头一次觉得,越想要靠近权力,便越要能够忍受它的刺眼和灼伤。

宇文拓走了,伯喻也杳无音信,没想到自己和宇文泰也有成为难兄难弟的一天。

杨柯轻喟一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安慰道:“那个……章可馨不是时常入宫么,唤她来陪着,岂不是两全其美?”

宇文泰狐疑地乜向她,眼底还冒出了点儿火星子,好像她这话是故意气他似的,身子一偏,避开了她的手:“杨姑娘的好心,本王心领了。看戏一事,以后再议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留她一个人在原地不明所以:“怎么突然脾气又这么大了,本来不是好好地么?我又哪里惹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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