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酷暑艳阳,少年训练服正风华,身姿挺拔如松。
几个小时的军姿站立,让他的鼻翼泛着密密麻麻的汗珠,却是遮不住好看的脸。
在阳光的加持下,闪烁着莹莹的光,顺着被热得粉红的脸颊缓缓滑落,浸湿了衣领,背也汗津津的,难受得紧。
不多时,清脆的哨声骤然响起,少年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和同学们一起就地坐下休息。
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些班级陆陆续续散开,大多三两成群地谈笑风生,或独自找个阴凉角落,大口喝着水,享受这片刻的惬意。
少年望着周围的一切,眼神中透着藏不住的疲惫,困死他了,他只想睡觉。
繁茂的树荫下,围聚着一群女孩儿,嬉笑打闹着窃窃私语,偷瞟一眼又匆匆低头,自认没有破绽,却是人人看出。
目光么,全是投向少年坐的地方,太明显了,其实他全看见了,装作没看见,挺烦的,好好休息一下都不行吗?
短暂的休息时间转瞬即逝,其他人纷纷起立,迅速站好军姿,然而,几个女生较多的专业却得到了教官格外的关照,破例多休息一会儿。
那几个女生倒也乐得清闲,在树底下杵着,就那么看,也不散去。
半晌,倒是教官先没忍住,大声开口:“一排右二!”
“到!”
寒郁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惊到,却毫不犹豫地大声回应,身姿笔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坦然与教官对视,这是不明所以的探究。
教官是个年轻的姑娘,一头干净利落的马尾,透着飒爽的英气,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看上去没多大年纪。
“你叫什么名字?”教官开口问道。
“报告,寒郁。”
寒郁老老实实回答,但心中暗自嘟囔教官的记性,稍感无奈,中午才进行过自我介绍,下午教官就记不得了。
教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先是瞧了瞧寒郁,随后将目光投向树荫里那些正偷笑的姑娘们。
调侃道:“我看你人气挺高啊,帮姑娘们问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
这个问题实在出乎寒郁的意料,他完全没想到教官会来这么一出。
短暂的惊愕后,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喜欢女生。”
教官着实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一时间有些发愣,过了好几秒才缓缓点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可寒郁身后,却响起此起彼伏压低声音的“国粹”,显然大家都被这直白的回应惊到了。
再次休息时,寒郁捞过一旁的水杯仰头喝水。
就在这时,江澈从后面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寒郁一口水卡在嗓子里,差点呛个半死。
寒郁满脸不悦,回身用力捶了江澈一拳,没好气地问道:“有事?”
“不是吧哥哥,你可真是太勇了。”
江澈消息一向灵通,看来是已经听闻了刚刚发生的事,“你就这么直接公开出柜了?”
寒郁顺手撩开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一脸平静,反问道:“怎么?有问题?”
大学里没有裹小脑的人,出个柜,没什么问题。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没事滚蛋。”
“可别。”
江澈丝毫不在意寒郁的态度,哥俩好一般伸手搭上他的肩头,来了兴致,没脑子地说道,“我舍友刚刚和你情况差不多,也公开出柜了。你俩,要不认识认识?”
“不认识。”
寒郁嘴上这么抗拒着,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江澈像拎小鸡似的一股脑扯了过去。
等被拽到近前,寒郁才看清,树荫下站着一个人,身着简简单单的衬衫,手里随意地拿着帽子扇着风,驱散夏日的闷热。
只是一眼,寒郁便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连手里的水杯滑落都毫无察觉。
水杯落地,溅起一片晶莹的水珠,寒郁如梦初醒,转身拔腿便要逃离这个让他心慌意乱的地方。
沈妄郁反应极快,眼疾手快地伸出手,精准无误地攥住了寒郁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开口问道:“跑什么?”
寒郁内心疯狂地唾骂着,可面上还得强装镇定,硬生生扯出一抹微笑,伸手去掰沈妄郁的手指,解释道:“没跑,只是我们马上该集合了。”
江澈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此时还像个没脑子的草履虫,真的伸长脖子左顾右盼瞧了瞧,而后傻呵呵地笑着。
就是一个傻子:“没呢,还早,我帮你看着时间呢。”
“好久不见,郁儿。”
沈妄郁像是故意要逗弄寒郁,惹人眼的白金色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微微偏头,眉眼弯弯,薄唇轻启,勾勒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乍一看,恰似个天真无邪、毫无心机的少年。
寒郁心里叫苦不迭,挣扎了半晌,见实在躲不过,也只好硬着头皮,压着满心的不悦,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江澈完全没料到眼前这剑拔弩张又暗流涌动的画面,眼神在沈妄郁和寒郁之间来回穿梭。
眼睛眨巴了好几下,脸上依旧是一片茫然,显然没搞清楚这两人之间复杂的状况。
寒郁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再也压不住,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猛地搂住江澈的脖颈,将他拽到一旁。
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咬牙说道:“你特么把我前任薅过来?”
江澈听到这话,整个人瞬间呆立当场,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活像一只受惊的比目鱼。
一半是震惊,一半是震惊。
江澈哪里知道这件往事,寒郁也没有跟自己说过。
准备张口说些什么,被寒郁事先察觉出来。
“把嘴闭上!带着这么个晦气玩意儿滚蛋。”
就在这时,那迟来的集合哨声终于尖锐地吹响。
寒郁像是终于找到了逃离这尴尬处境的借口,直接无视了沈妄郁那如芒在背,徘徊打量的目光。
最后又重重地捶了江澈一拳,转身快步跑回了班级队伍。
江澈虽说平日里行事大大咧咧,脑子偶尔也不太灵光,可关键时刻,心里还是向着他这个发小的。
自那次尴尬碰面之后,整整十天的军训时光里,他谨记寒郁的叮嘱与怒火,再也没犯浑把沈妄郁扯到寒郁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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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军训,江澈哪怕在校园里偶然撞见沈妄郁,他也会刻意加快脚步。
或是绕个道,生怕再引发一场不必要的风波,就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又惹得寒郁不痛快。
谁也不知道那一次短暂的碰面,究竟在沈妄郁心底勾起了怎样强烈的欲望。
军训结束后的沈妄郁,就像被施了某种神秘的魔法,彻彻底底换了个人。
在别人眼中那个总是散发着清冷气息,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的少年,如今却像个调皮的精灵,时不时地搞出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花样。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宿舍楼下,光影交错。
当沈妄郁第十次捧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身姿挺拔地出现在宿舍前时,寒郁积攒已久的情绪终于如决堤的洪水般爆发。
寒郁大步流星地冲上前,双眼直直地盯着沈妄郁。
眼中满是愤怒与不解,手臂高高扬起,随后猛地发力,将那束玫瑰狠狠摔在地上。
花瓣四溅,馥郁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却丝毫无法缓解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身后的江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砸懵了,探着蠢蠢的脑瓜子往外看。
(江澈还是搬过来和寒郁住了,本来说是听学校安排,结果安排到了不该安排的人,于是那天之后就递了申请,说合不来,就搬到了自家发小这边。)
“沈妄郁,你到底搞什么?”
寒郁暴怒没有让沈妄郁觉得有什么,有的话,那就是有趣。
“追你。”
沈妄郁微微低下头,目光扫过散落在地,被揉得稀烂的玫瑰花瓣。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又似藏着些宠溺,好似眼前这场争吵不过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
沈妄郁抬眸看向寒郁,语气轻柔,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你没有以前那么乖了。”
寒郁听到这话,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烧得更旺。
他双眼圆睁,怒目而视,额头上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大声吼道:“滚,别逼我动手!”
一提到“以前”,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寒郁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忍不住呕吐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通,沈妄郁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若无其事地提及过去,还面不改色?
寒郁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指关节泛白,身体微微颤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沈妄郁一拳。
沈妄郁却神色平静,往前迈了一步,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寒郁也不给他机会,把寝室门猛的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