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电话那头，陈芳的声音难掩喜悦，几乎是雀跃着说道，“福利院来了一批捐赠物资，全都是崭新的，衣服、生活用品，样样俱全，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

莫北听了，眼中也闪过一抹欣喜，连忙问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知道捐赠人是谁吗？”

“不清楚，对方匿名捐赠的。”陈芳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兴奋，“既然人家匿名，就是不想留名，我先把物资登记入库。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我现在就过去，给你搭把手。”莫北挂了电话，便朝福利院赶去。今天周倜去了公司，晚上还有应酬，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去福利院看看孩子们，陪他们一起吃顿晚饭。

莫北赶到福利院时，教室里，一个年轻女孩正给孩子们上课。女孩是大学生，来自学校的志愿服务组织，每隔两天，就会有志愿者轮值来给孩子们讲课。因为他们得根据课余时间安排，所以授课时间并不固定。可即便如此，孩子们每次见到这些大哥哥大姐姐，都跟过节似的，满心欢喜。

莫北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着，一眼就看到了张灿。小家伙比上次见面时活泼多了，那小小的脑袋，立在比课桌高不了多少的身子上，模样十分可爱。明明都快七岁了，个头却还小小的。

很快，四处张望的小泽发现了莫北，小男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原本有些耷拉的脑袋一下子抬得高高的。

他的小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藏在桌子底下，小心翼翼地朝着莫北轻轻挥动，想要引起莫北的注意，脸上还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莫北注意到了小男孩的举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轻轻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后又指了指正在讲课的老师，眼神里带着几分期许，示意小男孩要认真听讲。小男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莫北的意思，用力地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眼睛重新看向黑板，小手也端端正正地放在课桌上，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莫北来到储物间，陈芳正在将一箱箱的物品抬上货架。

“不是让你别来了嘛，我一个人很快就能弄完。”陈芳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腰，双手掐着住，呼出一口气，脸上的汗珠也盖不住笑意。

“小北，这些东西不仅是新的还都分好了类，都不用怎么整理。”

听得出来陈芳着实高兴坏了，以前也有捐赠物品，只是有的衣服是大人的，不适合孩子们穿，而且东西太多太杂，要话很多时间整理。

捐赠的物资对陈芳和孩子们来说，就像生活里突然降临的一份意外惊喜，那种感觉，有点像城里人开盲盒、拆快递，总能从里面发现一些新奇玩意儿，书本、玩具，还有从没见过的衣服款式。在这些孩子的世界里，收到礼物这件事，足以让他们幸福好久好久。

莫北和陈芳一边聊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虽说累得腰酸背痛，可两人的干劲却丝毫不减，欢声笑语在储物间里回荡。

物资归整完后，陈芳又仔细地清点了一遍。她的手突然停住，眼神里透着一丝疑惑。她再次拿起那些衣服，一件一件地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每套衣服的尺码，竟然都和孩子们的身形完美匹配，而且质地优良，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完全不像是普通的捐赠衣物。

“小北，这些……不会是你特意买了送来的吧？”陈芳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投向莫北，眼中满是探寻的意味。话一出口，她便暗自摇了摇头，在心里默默推翻了自己刚才的猜测。要是莫北买的，以他的性子，肯定大大方方直接送过来，何必搞得这么神秘。如果是企业的话那就不会匿名，再者这些衣服的尺码又如此合身，那捐赠者大概率是来过这儿，对孩子们身形十分了解的人。

陈芳心思一转，目光紧紧盯着莫北，话锋陡然一转：“我发现你对周倜，和对其他旅客的态度不太一样，这是为什么呀？”

“嗯？”莫北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茫然，显然没立刻明白陈芳话里的深意。愣了一瞬，他才开口解释道：“他把民宿整租了半年，给的租金比市价高不少。而且相处下来，他人真的挺不错，温和又有礼貌。”话说到这儿，莫北像是想起了什么，稍作停顿后，又补充了一句：“或许是因为我们相处时间长，比较熟络，态度上就会亲切些吧。”

陈芳见到周倜的第一眼，脑海里最先浮现的是自己早年在律所里接待过的那些上等客户形象——多金、谦和，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内心狠厉、伪善。可周倜与那些人又有些不同，在他身上，还多了几分儒雅，就像一杯醇厚的酒，初品温和，再品却暗藏劲道。陈芳有些想不明白，像周倜这样在名利场、是非圈里如鱼得水、翻云覆雨的人，怎么会以那副姿态，站在莫北身边。

如果是因为莫北身上有着某种独特的吸引力，让他甘愿停留片刻。陈芳心中对那些所谓“上等客户”的厌恶便又无端多了几分。她深知这类人在名利场上的手段与习性，实在不希望周倜仅仅出于一时兴起，就给莫北带来任何不好的经历。莫北一路走来，早已身心俱疲、千疮百孔，实在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莫北瞧着陷入沉思、一脸凝重的陈芳，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姐”

“没事，就是自己瞎琢磨呢。”陈芳摆了摆手，试图将内心的忧虑藏起来。

两人从仓库出来时，只见孩子们早已在院子里嬉笑疯跑，热闹非凡。张灿在人群中笑得格外灿烂，肆意挥洒着童真。莫北对这孩子印象深刻，从她来到福利院的那天起，就记住了她。那时的张灿，小小的脸上满是防备与恐慌，眼神中透着对这个世界的不安。

莫北大步迎上去，一把将张灿抱了起来，随后高高举起。张灿兴奋得小脸通红，张开一双小手，在空中欢快地学着鸟儿扇动翅膀，嘴里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莫北明显感觉到，这孩子比之前重了不少，看来在福利院的生活让她茁壮成长。

陈芳见状，大声喊道：“快放下，你肩膀不是有伤吗？”

莫北把孩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伸手揉了揉张灿的小脸，动作温柔极了。

“哥哥，你受伤了吗？”张灿仰着脑袋，一脸担忧地看着莫北，还踮起脚尖，试图查看他的肩膀。

“已经好啦，别担心。”莫北笑着安慰道，眼里满是宠溺。

“陈姨说你是开旅馆的，里面漂亮吗？是不是也像电视上那样，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张灿眼睛亮晶晶的，好奇的目光在莫北脸上打转。

“下次哥哥带你去看看，好不好？”莫北伸出小拇指，一脸认真地说，“来，拉钩。”

张灿一听，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连忙伸出自己的小拇指，紧紧钩住莫北的手指，仿佛抓住了全世界最美好的期待。

这一整天莫北都在福利院陪孩子们，直到吃过晚饭，哄几个很小的孩子睡下后才离开。暮色已深，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莫北拖着略显疲惫却又因陪伴孩子们而满是温暖的身躯回到民宿。推开门，屋内一片寂静，周倜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