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南想起昨天那女人说的话，会有神来救她们，可这哪里是什么神？这明明就是白无常啊。
男子突然凑上前，说：“我听到你的心声了哦，你猜的没错呢，我就是白无常，但是我有名字哦，嘿嘿，我叫白自牧。”
姜秋南想说话，但又怕庙外的守卫听见。
白自牧摆了摆手，“外面那群男人睡得跟猪似的，再说我早已设下结界，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能让我扛过这七天？”
白自牧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
“肯定是有条件的吧？”姜秋南冷静地说道。
“那也是自然。”白自牧呵呵地笑了笑，“大多数都是拿自己转世投胎的轮回机会换，有的人已经几千年不能投胎了。”他语气带着欢快，眉毛上挑，似乎在炫耀。
“我看看你哦。”白自牧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本子，不停地翻着，翻着翻着突然停下来，眼睛发光，“诶呦，难道你是我命里的搭档吗？”
姜秋南才反应过来，对啊一般不都是黑白无常同时出现吗，这次怎么只有一个？
“你的搭档呢？”
“哼。”白自牧翻了个白眼，“那家伙干了几个月就说累，转世投胎去了，不知道这人间有什么值得急的投胎，不过那家伙运气不太好，投胎成了一只狗。”
“你怎么知道？”
“嘻嘻，当然是翻生死簿看的，我当时看了心情那叫一个大好。”
姜秋南此时倒是汗颜了，这白无常这么不正经？
白自牧摇了摇头，“不跟你说那么多了，你同不同意当我的黑无常呀。”
姜秋南沉默了一会，仔细想想，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做个阴差倒是无忧无虑。
白自牧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笑的更开心了，在她身边不停地打转，嘴里念叨：“我要有新搭档了。”
“不行。”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姜秋南一看，竟是慢稔，她为何跑了出来？怎么跑出来的？
“诶！小丑妮子，你可别坏我好事。”白自牧看样子真的很想让她当黑无常，他怒目圆睁蹬着慢稔。
慢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色的铃铛，递给他，“你不是说只要我搜集到足够的魂魄了，你就满足我一个愿望吗？那我要你保姐姐的命。”
“这…….真有意思。”白自牧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神情，问：“你确定不后悔？”
白自牧的神情此时令人看不透，他看了看姜秋南，又看了看慢稔，最后又看了看佛像，佛像此刻转动着眼珠子，不一会儿落在了姜秋南身上。
“我问你，你是想当我的搭档，还是想活下去？”白自牧转头问姜秋南道。
姜秋南愣了愣，不知怎样回答。
慢稔跑过来就那样紧紧抱住了她，一颗小小的石子落下，掀起她心底万千涟漪，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如果此刻是深冬，那冷冷的雪早在掉在她身上之前就融化成水。
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背，说：“我啊，才不当什么黑无常呢。“
白自牧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蠢人。”难得他那么满意呢。
他看了看手中的铃铛，他笑了笑，然后消失不见。
慢稔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她看向姜秋南，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她暂时保住了姐姐的命，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价值的，对不对？
果真如白自牧答应的那样，七日之间，姜秋南感觉自己完全不饥渴，仿佛有能量在持续往身体里灌输。
但她也发现，这七日里死了很多女人，她们一个个都是在某个时刻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没有了任何生气。
而庙外的守卫很快就听见了，将死了的女人们拖走。
姜秋南平安无事地回到了村庄，却发现村内变得人心惶惶。
到了傍晚，她看见魏仲迟带着一群人回了村，他手臂上似乎流了很多血，表情也十分凝重，往仓库那边走去，她悄悄也跟了上去。
“该死的，前线局势逆转了，皇帝派大将来了，恐怕这几日不好过，附近都被士兵给包围了，这下我们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瓮中捉鳖。”老八哀嚎道。
“叫啥，我们不出去就行。”魏仲迟瞪了他一眼。
“二哥，我们的粮食可能不够啊？”
“那都给我饿着。”
谁都知道这巡视不止一天两天，最少也得两三月，男人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二哥，那大哥那边怎么样啊？那佛愿不愿意帮忙啊？”
“你真相信那佛真有用？”魏仲迟皱了皱眉。
“怎么没有，二哥你不记得以前我们还没占领这块地的时候，被原来那群人打的团团转。大哥便去那山上求佛，不到一天，我们就逆转了局势。”
“那只是运气好罢了。”魏仲迟拿起酒喝了一口，壶中的酒也不多了。
听完后姜秋南回到屋里，就看见魏季达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见她来了，他也一句话不说。
“你不是说要弄死我吗？”
“饿的没力气了。”魏季达半天憋出来一句话。
“他们没给你饭吃？”
“哪他妈来的饭吃！话说你这个丑女人怎么没饿死？”
姜秋南没说话，看来这次佛没有显灵，而魏季达这种就是最先被放弃的人。
再之后就是女人们，姜秋南的眸子暗了暗，这村子马上要变天了。
姜秋南自不会等死，在她来村里不久她就装了几大桶水全部煮开，把它们用麻布死死地密封住，自己也搜集了不少叶子和草，都藏了起来。
她叫来慢稔，给了她半包吃的还有几个自己做的面纱。
可短短过了不到一月，粮食差不多就快耗尽，有不少人被活活饿死。
比如魏季达，死的时候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还没走进屋里。
而饿死的人无疑成了食物，但尽管这样，人人还是面黄肌瘦，没有活力。
村里腐臭味熏天，过了几天，村里出现了瘟疫，男人们个个咳嗽脱水，脸色发紫，身体一颤一颤的。
这天，姜秋南躺在床上睡觉保存体力，门却突然被打开，她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是魏仲迟。
他看上去沧桑了不少，胡子满脸都是，两颊似乎都被饿瘪。
他瞪着血红的眼，问：“你这可还有草药？”
姜秋南淡淡地说：“有，得拿食物换。”
魏仲迟突然笑了，说：“你哪来的能耐敢跟我谈条件？”
“那我就不知道草药被我放在哪了。”姜秋南叹了口气。
“你他妈！”魏仲迟此时看上去跟发疯的野狗一般，他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馒头扔给她。
姜秋南笑了笑，收下馒头，转头在床底下翻了翻，拿出一袋递给他。
“你哪来的那么多？”
“之前搁你仓库拿的。”姜秋南露出个无辜的眼神。
魏仲迟没再吭声，拿了草药就火急火燎地往外冲，姜秋南拿上几个面纱也追了上去。
姜秋南跟着魏仲迟来到一个屋里，里面大大小小躺了不少人，个个都是一副将死的模样。
“妹妹。”魏仲迟喊了一声，“老八，快来烧药。”
姜秋南往床上一看，是之前集合时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原来是魏仲迟的妹妹。她发现慢稔也在旁边，她拿了个自己做的面纱给她戴上，将要来的馒头递给她。
“姐姐，我不饿的。”
“我们一人一个。”姜秋南说，“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姐姐不是给了我很多吃的吗？我都是偷偷吃的。”慢稔露出一个笑容，小声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床上的女孩咳嗽起来，魏仲迟想去摸她的头。
“你最好别碰她，否则你也会中招。”姜秋南给他递了个面纱。
魏仲迟愣了愣还是接了，老八在一旁把药煮好了，就要上前去喂。
姜秋南对魏仲迟说：“你就把你妹安排在这？没有空屋吗？在这住永远好不了。”
魏仲迟眸子暗了暗，“哪还有空屋？到处都是尸体。”
“要不要带到我那里去。”姜秋南问。
魏仲迟恶狠狠地盯着姜秋南许久，最后眼神一瞥，说：“行。”
“行？”姜秋南无语地笑了。
魏仲迟抱着妹妹走到姜秋南的屋里，姜秋南给她盖上被子，一口一口地喂着药。
“这些药肯定不够，得要灵芝才行。”姜秋南提议说。
魏仲迟脸色沉了沉，“上哪去找灵芝？万一被暴露了。”
“我去找可以吗？”慢稔小声问道。
魏仲迟心中豁然开朗，眉毛舒缓了些，指着姜秋南对慢稔说道：“你要是敢逃跑，我就把她杀了。”
姜秋南对魏仲迟说：“要让慢稔去，得有一个条件，等你妹妹病好了，你得放我和慢稔走。”
魏仲迟犹疑了一会，说：“行。”他从口袋里掏出令牌，递给慢稔，“拿着这个你就能出村，一定不能被外面的任何士兵看见，知道吗？”
慢稔点了点头，就跑了出去。
姜秋南在女孩旁边坐下，擦着女孩脸上的汗。
魏仲迟则转身就走，“我去大哥那了，你帮我看着我妹妹。”
魏仲迟来到魏伯名的屋子，就看见魏伯名和杨婆的背影，他们在拜着什么东西，一个火盆里有一个黑色娃娃，面部狰狞，身上插满银针，他的嘴里不停地念着什么。
“大哥。”魏仲迟喊了一声。
魏伯名突然转过头来，他的脸充红，胀的像一个猪头，血管清晰可见，眼珠子似乎都要马上爆开，嘴唇已经变成深紫色。
旁边的杨婆却瘦如骷髅，脸皮快耷拉到地上，两眼如黑洞。
魏伯名看着他来了，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二弟啊……我马上就要成了，到时候没人能伤得了我们。”
魏仲迟紧蹙着眉，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大哥，你怎么了？我知道现在不好过，大不了我们带着弟兄们冲出去，拼个你死我活，好歹死得其所，你这是干什么？”
魏伯名突然大笑出声：“二弟，你以为哥在犯傻？这是我们能赢的唯一机会，佛祖已经跟我说了，你难道不记得了，前几年我们同样被人包围，却一晚直接扭转局面？都是佛祖帮的忙。”
说完，他又跪了下去，对着布娃娃又是一叩拜，“家弟不懂事，还望佛爷见谅。”
魏仲迟觉得他可能真的疯了，他突然想，不如让他留在这里，自己带兄弟们跑远点，一切都当没发生过。
又去安抚了一下剩下不多的兄弟，他匆忙回到屋里，就看见姜秋南握着他妹妹的手趴在床上睡着了，微微蹙着眉，好似在做噩梦，反而他的妹妹似乎好了很多，表情没那么痛苦了。
看着这场面，他不知为何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找了个座椅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摸了摸腰间的酒壶，还是作罢。
直到夜深，姜秋南才从梦中醒来，对上那一双阴厉的眼睛。
“你是猪吗？睡那么久。”魏仲迟开口道。
“慢稔回来了吗？”姜秋南坐起身来，因为刚睡醒，声音异常柔软。
魏仲迟愣了愣，摸了摸鼻子，“还没。”
“我真是没用，指望一个孩子。”姜秋南喃喃道。
魏仲迟心想他不也是，但那有什么？自己养的还不能用了？不过他发觉自己这几年倒是变保守了很多，不像他的风格，等治好了妹妹，他就带弟兄们走。
这时候门口传来急促的跑步声，姜秋南张望一番，果然是慢稔回来了。
慢稔满头大汗，拿了一袋子东西，打开对着姜秋南说：“姐姐，你快看。”
里面是很多灵芝，还有一只野兔。
姜秋南露出赞赏的笑容，她眉眼弯弯，给慢稔倒了杯水，慢稔大口大口地喝着，险些呛到，“慢点喝。”
魏仲迟没说话，而是烧起了火，把药炉架上。
姜秋南将水桶里的水倒进锅里，把一些药草和灵芝放进去煮，不一会儿，屋子里满是药香味。
魏仲迟看着地上已经死了的兔子，捏着它的耳朵将它拎起来，说：“这玩意现在可是稀罕物了。”
“这是我给姐姐抓的……”慢稔急匆匆地说道。
“这捕野兔的方法可是我教你的吧？怎么说我也得吃上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