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侍女衣裙,周芷若得以跟在三人身后,来到行枢密使府门前。
大门紧闭,因无人进出,两旁的侧门也未开,门前倒是足有六人把守,俱是身披软甲、佩戴刀剑的高大卫兵。在她们几人走近时,那六名守卫都警惕地看着。约有十步远,一人忍不住低声喝道:“行枢密使大人府上,闲杂人等且避!”
赵敏一听就故作大怒,竖起眉头骂道:“你这条小小的看门狗也敢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家主人见到我尚且礼敬三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她身后的侍女赶忙上前,捧着一枚麟符到他眼前,倨傲道:“绍敏郡主在此,你这不长眼的,还不快去通报?”
那名守卫没听过“绍敏郡主”名号,但他知道麟符向来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自己怕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了。
他不敢再多嘴,连话都没有回,退后一步对着赵敏慌忙行礼后,转身大步冲到侧门前叩响门环。
但即便动用郡主的名号,匆忙打开大门出来迎接的也不过是一个管事。
他垂着头,战战兢兢道:“不知郡主大驾光临,礼数不周,少爷命小人先来赔罪。眼下老爷卧病不起,少爷一时还脱不开身,让小人来请您进府一叙。”
赵敏微微皱眉。
她借着0017之“眼”将整座府邸看了个遍也没找到真思。若不是没发现埋伏,她已经耐不住性子要直接打进去了。
不对劲,此事处处透着不对劲。
赵敏冷哼一声,不悦道:“还不带路?”
管事见她没有发作,长出了一口气,连声谄媚道:“是,是,郡主请跟小的来。”说完就躬着身子在前面带路。
迎客厅中早已奉上茶点。将赵敏几人带到之后,那人又道自己还有事要忙,少爷即刻就到,留下两名仆从在一旁伺候就赶紧离开了。
如此怠慢,是府中有其他变故急待他解决,还是他在忌惮着什么,不敢留着这里?还有,这青天白日的,府中的人都去哪了?无论是用系统窥探,还是方才这一路走来,除了几个巡逻的护卫,整座枢密使府再不见其余人行走。这是真思不得人心,只能把下人们都绑起来了?
系统无法穿过墙垣纱窗呈现屋中景象,赵敏不甘心,命0017将各处声音放大,想以此探清真思究竟在哪。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能听到动静的屋子,0017突然提醒她【宿主,有人过来了。】
看到它切换的画面,赵敏惊得骤然起身,摆动的衣袖将一旁方几上的茶盏掀翻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屋里另外五人都被这响声吓了一跳,齐齐转头看向她。但赵敏此时根本顾不上旁人,眼睛死死盯着其他人看不见的屏幕,看着那画面中的三人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这是她第一次盼望系统也会出错,但这不过是奢望。她终于想起来了,方才那管事她分明见过,所以那人才一直不敢抬头,也不敢在她身旁伺候。脚步声越来越近,赵敏已受不住跌坐回椅子上,闭上眼不愿再看。
来人却不知自己的出现对她而言是何等冲击,大步跨入厅堂,含笑一叠声道:“敏敏,你怎么一声不响就到杭州来了,也不多带些侍从?爹娘很是挂念你,给我写信时总抱怨你不归家。如今既然到杭州了,也是时候回大都一趟了吧。难得见到你,若是不能劝你回家,爹娘怕是不肯饶了我。”
赵敏这才睁开眼睛,仔细端详起面前的亲哥哥。
他们已有两三年没见了。库库特穆尔不愿固守大都,执意要出京铲除乱党流寇,皇帝便派他在湖广行枢密使麾下效力。如今他蓄着短须,比记忆中更显孔武精干,语气中却无分毫生疏,仿佛她再一声令下,仍愿意把她架在肩上于城中四处闲逛。
“哥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赵敏站起来轻声问道,比起惊讶更多的是莫名的委屈。
【哥哥是从何时开始掺和进这桩事的?爹爹知道吗?朝廷知道吗?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是哥哥将这一家人都杀了?朝中发生了什么?哥哥想干什么?难道哥哥起了谋逆之心?不,那不可能。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从未想过远在武昌的库库特穆尔会与此事有关联,赵敏一时间心神杂乱,不知如何是好。
库库特穆尔前来是为了将赵敏劝走。他以为妹妹是为巡访而来,听闻朴怜花病了才借机登门。虽然他不露面最稳妥,但府中这般,她不可能不生疑,还不如自己先现身,免得手下军士冲撞了她。没想到刚一见面,妹妹就是一副要哭的模样。
他心头一紧,连忙走近问道:“怎么了敏敏,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赵敏看向他关切的双眼,不知为何反倒冷静下来。她摇头道:“没人欺负我。只是许久未见,觉得哥哥清瘦不少,一时有些心疼罢了。”
库库特穆尔闻言大笑着坐下,还不忘戏谑她。
“敏敏可真是长大了,还知道心疼哥哥了。”
赵敏也跟着坐下,追问道:“哥哥,你不是在武昌吗,为何会在朴怜花府上?莫非是陛下有要事委派?”
见她问不出个所以来誓不罢休的样子,库库特穆尔只好无奈对着下首几位侍从道:“你们先到门外候着。”
周芷若当然不会听他号令,只是抬头看着赵敏。赵敏冲她点点头,让她不必担心,她才装作顺从地走出去。
库库特穆尔何其敏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着周芷若的背影若有所思。
赵敏却以为他是动了心思,恶狠狠道:“哥哥,你不许动我的人!”
库库特穆尔回头看她,失笑道:“你胡说什么呢?哥哥是那般放浪之人吗?”只是这一打岔着实令他放下了戒心,觉得将实情告知妹妹也无妨。
他正色道:“阿爹得知真思欲弑父夺取虎符,密信高脱大人,命我前来一探究竟。”
高脱正是时任湖广行枢密使,从前一直是汝阳王爱将。
赵敏不解。
“真思欲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消令朴怜花知晓,他自会清理门户。就算他慈父心肠,不忍对儿子下手,至少也能保住性命。阿爹为何不告诉他,也不命你出手相助?”
库库特穆尔道:“你道真思为何突然要杀害他爹?若是朴怜花知情,只怕他会甘愿赴死。”
赵敏闻言一愣,转瞬又明白了什么,喃喃道:“莫非是……是太子?”
“不错,正是太子对他下的令。”库库特穆尔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