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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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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前章已经更新完毕,还没有看的宝宝们可以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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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汾今日心情甚好。

原先东南角的昙山矿洞爆炸的时候,他心知这次是自己逼急了矿民下洞,完全没管气体泄漏的情况,直接导致了数百人伤亡。

许汾自知责任重大,为此惴惴不安了好几天,生怕陆阳泉怪罪于他。

不曾想陆阳泉不仅没有问责他,还补偿了好几箱金条珠宝,叫他闭口封舌,千万不要走漏一丝风声,甚至仔细教了他怎么写信隐瞒此事。

他与陆阳泉休戚相关,本来也会这么做。

况且矿洞爆炸本就不算什么大事,这次也就是没把握好分寸,多死了几只老鼠洞里的耗子而已,要说损失,还是那半矿的煤付之一炬损失更为惨重,就像一场不合时宜的夏日暴雨,很快就过去了,仅有的痕迹也会被风沙所掩埋。

所以当落定的“尘埃”在朝廷上被翻出来时,着实是出乎了许汾的预料。

此事引来了皇帝的雷霆之怒,许汾终于意识到那该死的鲛人之物到底惹了什么祸,可为时已晚,事态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只得再次上门求陆阳泉帮忙。

只要陆阳泉还站在他这边,只要陆阳泉没有放弃他,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就这么没日没夜地等,头发都急白了几根,终于等来了朝廷的消息,结果所谓的巡查处置使居然是个完全不熟知的、才被提拔上来的新人。

沈文誉?

管他沈文誉沈文盲,都谁跟谁啊?!

那人势力立场不明,还是皇帝钦点的,他托关系问了好几人,都说不熟悉,鬼晓得此番下苏临审查到底打算做什么、又做到哪一步,背后有没有皇帝的意思。

陆阳泉也是废物,关键时候居然靠不上谱,脸色几番明暗,油盐不进地把他请出院子,居然叫他自己看着来?!

许汾寝食难安又阵脚全乱,怕到险些吐了。

就这么又挨过几日,期期艾艾等来了沈文誉离京的消息。

好在峰回路转,老天心疼他,那“沈文誉”是个上道的,从启程的时候开始,看着就不像是想管事的样子,今日登门拜访还特地提前给他递了帖子,给足了面子和准备的时间。

显然是要轻拿轻放了。

许大人一口气松到了底,心情自然雀跃起来,哼着歌备好了上等的碧螺春,各礼节也都到了位,处置使到之后果真没刁难,几人算得上交谈甚欢。底下传报范钰拜见时,他原本打算先撂着,结果处置使倒是好说话,提出一起见见。

许汾自然没有半点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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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见过许大人。”

范钰行了礼,见许汾满脸带笑的模样,心下登时了然,应当是那位处置使的表态让贼心鼠胆的许大人放了心。

许大人胃口比兔子大,志气没兔子尾巴长,是个人物。

范钰年初登门拜访的时候,许汾还是一脸容光焕发,如今就因为上边来人询问,短短几天里大抵是遭受了非人的心理折磨,火速急出了一脸烟熏火燎的水泡,红肿的流脓的,脸上坑洼,简直不堪入目。

也不知道如此风骚之人是如何坐上知县这个位置的,背后当有高人指点。

许汾看见有生人,留意道:“这位是?”

“哦,回大人,这位是谢至谢师爷,草民花重金从江南请来的,”范钰替沈文誉表明了身份,“也是此次的商队随行。”

师爷的存在于他们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常见,许汾自己府邸中也养了好几个幕僚,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便也没太深究,只是在心里念了一句,这师爷好生年轻。

沈文誉递了个眼神给素琴,素琴当即会意,咳了两声,出口便是流畅的男声:

“既然人齐,过场还是要走的,那便说说二月初四苏临昙山爆炸案的细节罢,越详细越好,我回头还要交差,有劳。”

许汾摆摆手,好是婉转地叹了一口气。

“您要听什么,我都说。”他眼珠子转了转,“先说爆炸?啧,那其实就一个意外,我们挖矿是个危险活,稍微不小心就可能出事。爆炸是昙山那边的矿洞,已经开了很久了,产量也算是稳定,我也不知道今年怎么就出了事。”

许汾说到这里,一拍大腿:“说到底我哪里管得明白他们那些事情呀?收支啊、岁贡啊都是陆阳泉在看,他说可以了,今年就可以稍微休息了,他说不够,咱就得去抓人,直到够了为止,我也很被动的嘛。”

素琴打断道:“你的意思是,逼迫矿民下洞也非你所为,而是陆阳泉让你这么做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大人果真明察秋毫,”许汾应声,恨不得对着素琴原地起誓,“就是他让我这么做的,绝对不是我的想法。”

得了吧,怂货一个。

素琴心底不屑,想继续下一个问话,听见自家公子悠悠开了口。

沈文誉:“陆阳泉经常让你这么做吗?”

素琴听弦知音,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沈文誉的意思。

确实不太应该,这完全是劳民伤财的主意。

陆阳泉作为矿主,应该对矿产生意了如指掌,矿洞资源是有限的,矿民也不乐意没日没夜地帮工,又不是挖了一两年之后矿洞就消失不见了,完全没道理急于一时啊。

仅仅是为了钱财吗?但商贾分润是有限的,他付出越多,反而是进到国库里的银子越多。

他勤勤恳恳图什么呢。

图朝廷给他颁发一个“最佳走狗奖”吗?

“不不……”许汾听了这话,又连连摇头,陪起笑来,“怎么会呢?偶尔、偶尔罢了……”

这般插科打诨,过场也不好好走,泥菩萨也该有了三分火,况且素琴还是二话不说能抹脖子把人超度了的女菩萨。

她再开口时,声音也沾上了薄怒:“好好交代。”

“真没有,”许汾来回走了几步,懊恼地一甩袖子,哎呀道,“我的大人,我何必瞒着你?他是经常叫我绑人下矿,可我已经很久没做过了嘛!苏临产业倾斜,我即使得了陆阳泉的好,那毕竟也是个官,自己干不好是要卷铺盖滚蛋的。想必您也清楚苏临情况,原本是抑矿税增农税,结果大家交不上税,都不种地了,全去给陆氏做活,今年农业的收成您是不知道,可急死我了,米价一抬再抬,十年来都没这么罕见,这不完蛋了吗!朝廷知道了怎么办,闹饥荒了怎么办,疫病了散播了怎么办?我又不想背骂名!”

……看不出来怂得还挺高瞻远瞩。

许汾说到这里,忽地话音一转,伸颈往素琴背后看去,“再说了,下矿的大多数不都是北人吗,唉,你看这世道,北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实在于心不忍哪——对了,今日下来的处置使大人们,有一位是裴将军吧?”

沈文誉:“…………”

此人真绝倒了,话还没说完这就又舔上了!

可惜在场无人理会许汾这口马屁,许汾砸吧嘴,觉得应该是自己拍马屁的时机不对,无奈之下只得继续道。

“……我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陆阳泉再找我拉人下矿,我也推脱几次了,但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结果那孙子顺杆就爬,我只不过是不跟他计较,还真觉得能爬到我头上来,居然拿合作要挟我!”许汾瞪着眼,憋屈得七窍都在喷火,声音却越来越低,“昙山爆炸这次确实是我逼急了矿民下洞,但我也没办法了啊,他现在翅膀这么硬,我又不能真和他闹掰……”

一个堂堂知县,被一个无官无职的商贾逼到这种境地算怎么回事?

说怂也不完全对,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呢,显然是有把柄在陆阳泉手中了。

沈文誉毫不意外,清清冷冷开了口:“所以苏临假矿证泛滥、陆阳泉非法开采之事,你是有参与的,对吧。”

许汾陡然一哆嗦,待看清是谁在问他话时,恐惧化作虚张声势的养料,前所未有的愤怒了,一时间像只怒发冲冠的老鼠:

“谁允许你这个贱.民一直问我……”

素琴:“回答他。”

许汾鼓囊的胸口不情不愿地平息下去,死死咬着两腮,依旧不肯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此事由于太显而易见,不论许汾承认与否,事实都摆在那里,所以沈文誉只是顺口提了,没打算逼得太过,从善如流换了个话题:“大人认识符尺霜么。”

“自然认得,乡鸡尾巴上插俩毛,飞去京城当凤凰了呗,”许汾冷笑,讥诮之色溢于言表,“鲛人礼都给他弄来了,咱们苏临这小庙哪里容得下他呀,知县这个位置给我干什么,不如给他坐去!”

许汾越说越来劲。

“您还想知道什么?他就是个狗.艹.的忘八,还贪到他爷爷我身上来了,我发现账目不对,在他家里一查,翻出来银子整整五百两,古货珍玩折价近三百两——”

“等等,他在万岁爷面前说的什么?他不会还说他被撤职是冤枉的吧!老天啊,明鉴啊,我才是真的冤枉,可怜啊,怎么会有我这么可怜的人,什么倒霉事情都叫我碰上了……他还,他还……”

两边口径完全相反,一位声称自己贪污纯属被构陷,另一位咬死了自己才是无辜的。

按照常理,许汾是个标准的、恶意满贯的坏人,说的话都不能相信才对。

可符尺霜此人也不见得多单纯,从见到祝今宵开始,就一副总是在隐瞒着什么的模样。

只能说这二位分明尿不到一个壶里,却在给案子添堵的道路上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共识。

裴止弃听到了什么,顺着问:“他还?”

“别人不知道,可我再清楚不过了,”许汾嗤笑一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符尺霜啊,这里有问题。”

许汾还能看出别人都能脑子有问题?

四人连带范钰一同洗耳恭听。

“——他爱上了一个北宛族的女子,你说好笑不好笑?若说玩玩也就算了,他居然想娶那北人为妻……真是失心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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