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低年级比起来，高三的作业不是一般的多，解忧能在晚修做完全部作业的次数屈指可数，实在写不完的时候，她就只能晚修回宿舍或者早起过来教室补。

最近又结束了一次考试，解忧忙着梳理错题，数学作业实在没写完，直到数学课前，她还在补。

恰巧她和韩予望坐在第一排，于是魏进走进教室门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解忧摊开在桌上的模拟试卷。

“你怎么......”上课铃打响，魏进看到上面大片的空白，拧起了眉头，只说了三个字便戛然而止。

“？”解忧正转过身翻书包，没留意魏进说什么。

她看着桌上的试卷叹了口气，算了，写不完就写不完吧，她已经尽力了。

魏进上课的时候喜欢每道题都叫人起来说答案，答对了就让同学说思路，不对的话再由她带着全班做一遍。

数学课上了十分钟，解忧认真消化了前面的选择题，正轮到填空题，魏进又开始点人起来：“解忧，你来回答一下。”

解忧刚补完选择，填空自然还没写，原来魏进方才看到的是她还没做完的试卷。

她大脑一片空白，但还是先站起来：“......”

桌旁递过来一张试卷，想来是韩予望看懂了她的尴尬，便主动告诉她答案。

解忧看着他的标准答案，犹豫几秒，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歉：“老师不好意思，我作业没补完。”

“为什么没补完？”魏进追问。

“昨晚作业太多了。”解忧只好说。

全班鸦雀无声，在这种时刻，没人能拯救这个恨不得穿越回课前把摊开的数学卷子果断合上的女生。

“作业太多，其他科目怎么就能做得完？”魏进依然不放过她。

“......”

魏进终于让她坐下时，韩予望才小声问她：“怎么这么老实？直接照着我的答案念啊。”

“她问我过程，我也是答不出来的。”少女还在窘迫，脸颊因为紧张透着薄红，心跳半天缓不下来。

她这副模样太可怜，“说不出来解题过程”这个原因是韩予望没想到的。

“别放心上了，”韩予望温声道，“我不觉得没做完作业有什么问题，又不是故意的。”

解忧看着他笃定的神情，好像也得到了几分安慰。

一个容易感到尴尬的人，身边有一个能说出“我觉得这样没什么”而不是“确实好尴尬”的好友真的是件很幸运的事。

*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刷题，教室里极安静，甚至能够听见笔尖在纸张上滑动的唰唰声。

打破这种寂静的，是第一道雷声。

在课室里待久了，每周的课程来来去去就那么几门，仿佛复制黏贴，了无新意，偶尔的一场雨，终于打乱了这种千篇一律的日常。

班上的人不断交头接耳，说起天气的人越来越多，解忧嗅着降雨时特有的泥腥味，偏头看向窗外，短短几分钟，天幕已经变得像傍晚一样黑沉沉，看来要下一场倾盆大雨。

急促的雨声响起，风穿过大树的间隙，绿叶打着旋儿飞舞，走廊被浇透了，大家抱怨起天气，又因这种难得喧闹起来的时刻生出小小的激动。

“带伞了吗？”韩予望看她不时瞥向窗外，随口问道。

“啊，我忘了。”解忧从放空的思绪中抽离，看了一眼桌旁并未悬挂雨伞的挂钩，前几天还是大晴天，雨伞被她放在宿舍里，等雨停恐怕要很久，如果雨太大吃不上饭，她将就着吃泡面算了。

“我的伞挺大的，下课一起去食堂？”韩予望道。

解忧自然不会拒绝。

下课时雨势转小，起码去吃饭是没问题了，雨天里道路湿滑，平日抢饭最积极的一批人也怕摔出个好歹，只能乖乖竞走。

韩予望撑着伞，解忧注意脚下，带他避开一个个积水的浅坑。

一段路不长不短，很快便走完。

到食堂门口后，少年收伞，甩了甩伞上的水珠，刚才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分开，到不同的窗口排队打饭。

食堂一直是早恋被抓的重灾区，男女学生坐一块吃饭，大概会遭到盘问，很多情侣都不会选择一起坐。

何况他们不是情侣，解忧心道。

吃完饭后，雨已经停了，解忧没有忘记回宿舍拿伞具，好让她平安度过下一场雨。

*

清晨5点40分，为了不吵醒舍友，解忧迅速关掉了闹钟。

她动作很轻地坐起身，眨了几下眼睛，把困意赶走。

刚睡醒，她顶着一头乱毛，胡乱把垂到肩头的头发扎起来，先洗漱后梳头。

因为早睡早起，她的精神还不错。

没到6点，她便走下宿舍楼，高三宿舍楼离食堂很近，解忧喜欢把早餐装保鲜袋里，带回班上吃。

从食堂回教室的路上，路灯已经熄灭了，不过太阳还没出来，少女闻着早晨清新的空气，往教室的方向走。

9班已经到了八九个学生，都是习惯早到的人，解忧坐下来，身旁是正在吃早餐的韩予望。

偶尔她来得更早时，会发现韩予望是班里第一个到教室开灯的。

六点半，高三级统一进行早读。

今天先开始的是语文早读，老师一向要求他们班站起身扬声朗读资料，解忧起初还跟着诵读，后面她便开始偷懒，只对口型不出声。

“被我抓到了吧。”韩予望在拿资料时发现了躲懒的解忧，“做口型。”

“那你要怎么办，”解忧拿资料挡着脸，和他靠近了一点：“举报我？”

韩予望不作声，却用眼神示意她看前方——

语文老师下来巡了，看哪个人没有开口读书。

解忧赶紧放声念资料，余光看见韩予望在笑她。

笑个鬼哦，少女在心里吐槽，明明你也没出声。

*

“下周一回来就是六校联考，周末好好复习听见没有，这次考试是最接近高考的大考，排名很有参考价值，一定不能小看它。”放假前，魏进千叮咛万嘱咐9班学生不要分心，放假就是换个地方学习，回校时记得把脑子也一并带回来。

周六中午，解忧正忙着收拾东西，背起书包要离开教室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座位。

韩予望最近几天没来学校，甚至连微信也没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事情会让他这么着急？一定是出事了，就像上次几天见不到人一样。

少女怀揣心事，独自走下教学楼，出校门后四处张望，寻找解衡的车，却在一辆轿车旁看见了熟悉的背影。

是韩予望。

他今天来学校了？

解忧心中一喜，快步靠近那辆车，想上去打声招呼，奈何轿车已经发动，她只能看见小半张侧脸一闪而过。

她只好作罢，失魂落魄地找到自己家的车，钻进车子后座。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解衡问道。

解忧不想跟他解释原因，她随口编了一个理由，便兴味索然地看起手机，不自觉打开了微信页面，置顶的第一个聊天还没有收到回复。

经过一个路口时，解衡停车等红灯，坐在后座的少女依旧满心遗憾。

连手机也玩腻了的时候，解忧扭头望向窗外，什么都不愿意想。

他们家车子的左边，同样是一辆在等红灯的轿车。

恰巧，后座上的人也从车窗后看过来。

两目相对时，两人眼里都是一惊，对面车上的少年降下车窗，喊出她的名字：“解忧，联考加油。”

解忧用力地一点头，又想起来还未收到回复的微信，便回道：“回一下信息！”

满心的遗憾被一扫而光，解忧看着驶过路口后还一直冲她挥手的韩予望，不知不觉就浮现出笑容。

解衡从后视镜看过去时，不禁感慨，他真的摸不清女儿的心情，“你同学吗？”

“嗯，我们玩得挺好的。”解忧道。

解衡回忆：“诶，我好像听你妈妈说过，是不是那个，韩予望？”

“是他，不过我们没什么，就是好朋友而已。”解忧一直都怕他们乱想，上次成人礼过后，她才回过味来，张照云那时让她去买水，也许对韩予望说了什么她不知道的话。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情感，给韩予望带来困扰。

而且，尽管她想跟韩予望有什么，但现实就是他们现在不可能。

解衡笑道：“我和你妈妈看得出来，你喜欢人家是不是？”

“......”解忧没说话，因为事实如此。

“等你高考完，爸妈不拦着你谈恋爱。”解衡道。

解忧捂耳朵：“哎呀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俩高考前不准跟我说这个了。”

“好，我们不提。”解衡答应她。

得到承诺，解忧才放下捂耳朵的手，她还在等韩予望回她。

中二病：[抱歉，这几天太多事情了，没有及时回你。]

妖魔鬼怪：[没关系，是......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中二病：[我爸最近确诊了重病，医生说术后病情稳定了一点，下周我就会回去。]

“下周，”解忧心中默念，她等着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