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舟被一阵刺耳的声音吵醒，彼时他正梦到自己穿着西装，梳着和电视剧里一样会反光的背头，坐上豪车谈生意。
和季屿川那只应付的老旧闹钟相反，这声音像是谁丢了一挂鞭炮，他半睡半醒间还以为汽车炸了，慌忙爬起来，发现是做梦又闭上眼睛躺了回去。
闹钟很快被关掉，他就着困劲准备续上刚才的梦，进度条即将加载到百分百时，那股声音再次响起，他烦躁地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
季屿川就在宋锦程身边，更是被这声响吓到心跳过速，好半天才缓过气喊人起床，旁边的人却只是懒洋洋地翻个身，说时间还早他再眯一会。
“一会我叫你好不好，我们先把闹钟关掉，砚舟工作累，就仗着这点时间补觉呢。”
“他上班比我还晚，睡觉的时间多着呢。”
季屿川想拿走闹钟，可宋锦程把闹钟抱在怀里不放手，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季屿川趴在他身上倒腾半天也没能关掉，闹钟再次想起来，他连忙用被子盖上，这声音震得人耳朵生疼。
池砚舟忍无可忍，掀起被子冲进来，薅起按掉闹钟再次闭上眼睛的宋锦程，嚷声道“闹钟都响多少遍了你还不起？到底是给谁定的！”
宋锦程被吓了一跳“我起不来，多定几个闹钟怎么了，又没定在你床头。”
“你吵到我了，我再听见你这破闹钟响就把它砸了。”池砚舟咬牙切齿，砰一声甩上门坐回卧室生闷气。
被这么一折腾，盹都气没了，宋锦程就该赔他那上千万的生意。
季屿川敲敲门进来，帮他顺着头顶炸起来的毛柔声道“我把闹钟电池扣了，等晚上给它藏起来，大早上生气不好，再睡一会吧。”
池砚舟抱着被子闷闷道“不想睡了，我要吃面。我现在去楼下买鸡蛋，不许给他吃。”
“行，不给他吃。”
等池砚舟再拎着鸡蛋回来，宋锦程也乖乖爬起来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凑在季屿川身边道“好香啊，夭儿。”
池砚舟见到他，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他盯着季屿川，暗示对方把人赶走。
季屿川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我看你在睡觉就没做你的份，家里刚好没有面条了，要不你问问砚舟愿不愿意分你一半。”
宋锦程下意识看了眼池砚舟，后者死盯着他，眼神像是要吃人，他撇撇嘴“算了，我去公司旁边买吧。”
池砚舟没想到季屿川真的说到做到，心里乐开了花。他递给季屿川两个蛋，暗爽道“你真的不给他吃？”
“不是答应你了吗，只给你吃。”
宋锦程大概是听到了，怨毒地往这边瞅一眼，带着气甩上大门。
面盛上来，池砚舟还是顺手给季屿川夹了蛋“你是不是没睡好？”
那对黑眼圈都要和眼睛一样大了。
季屿川小口小口咬着那个蛋，是池砚舟最喜欢的八分熟流心口味，闻言一愣“这么明显吗，锦程睡觉不老实，我今天可能要睡沙发了。”
池砚舟想了想“要不你过来跟我睡？”
“我把他叫过来已经很影响你了，不能再得寸进尺了。”
“这有什么，刚好我一个人睡觉冷。”池砚舟演起来“每天我都要把自己缩成团，不然就冻得睡不着。”
季屿川有些无奈“都五月份了，你和我说冷，我在沙发睡真的挺好的。”
池砚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怎么不赶他睡沙发，你到底欠了他什么情啊？”
“我上高中的学费是他妈妈资助的。”
池砚舟想过各种原因，却没想过是这一种。他端碗的手停在半空中，沉默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那我会尽量少骂他的。
季屿川没想到池砚舟会这么说，心底泛起一丝暖意“我还我的情分，你又不欠他什么，不用太迁就他。”
“我才不会迁就他，只是少搭理他而已，但他欺负你，我是肯定会帮你报仇的。”
池砚舟理所当然，他站起身，穿外套就要出门。
季屿川连忙问“怎么这么早，你老板不会开始让你加班了吧？”
“放心吧，我是不会免费给别人加班的。”
尽管他很早就出门，这件事的麻烦程度，还是让他迟到了二十分钟。
换班同事留下一大堆烂摊子，包间电脑桌和地板没有一处干净地方，屋子里乱成一个垃圾场，顾客们见到他来了，纷纷开始提要求。
池砚舟有些烦躁，又是忙碌的一天。
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离职啊？
总算熬到晚上，他刚进家门，就听见宋锦程就叫唤“夭儿，电视打不开。”
季屿川赶紧过去帮忙。
不知道按到第多少遍才打开，宋锦程靠到沙发上，又问“遥控器怎么是坏的？”
池砚舟没好气道“总共就两个台，想换就自己按机顶盒，想用遥控器，就自己去超市买电池。”
“怎么连有线都不交。那行吧，你陪我一起看，一个人太无聊了。”
宋锦程抱怨着，坐到季屿川身边，池砚舟也跟着坐到季屿川另一边。
没过两分钟，宋锦程就没骨头似的往季屿川身上靠，沙发本来就不大，挤得他只能往池砚舟身上贴。
池砚舟把胳膊搭上沙发背，让他靠得舒服些，心里冒出些莫名的小窃喜。
他又觉得这种心态像剧里的男一男二抢女主一样。
宋锦程抓起桌上的洋葱圈，刚要撕开，池砚舟就抓住了另一头“这是我买的。”
“我把钱给你。”
“我现在想吃。”
“那一人一半。”
池砚舟觉得这人不可理喻“我想吃完这一整袋，我买的东西，我应该有处置权吧。”
宋锦程就是不放手，他们各自抓着一头，拉锯一样僵持着。
这两人明显是没事找架吵，季屿川被隔在中间有些尴尬，他想劝架，但没人听他的。
池砚舟力气大，宋锦程整个趴在季屿川身上也抢不过他，争执间，包装被扯坏，洋葱圈撒了季屿川一身。
宋锦程这次不抢了，池砚舟立马不高兴起来“你赔给我！”
“我又没吃，你把掉出来的吃了不就完了。”
“那你把这些吃了，明天买个新的给我。”
“我现在不想吃了，你强买强卖啊。”
池砚舟捏着拳头，要是把这个人的脸拆下来，家里就不缺毯子了。
季屿川见状立马抓住池砚舟的手，揽他的肩膀往屋里揽，安慰道“你别跟他吵了，我明天买给你。”
“他的问题，你又帮他顶罪。”池砚舟坐到床上，指着门外咬牙道“有他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他从小被家里惯坏了，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你别替他道歉。我问你，你是怎么跟他当朋友的，这么多年就一直忍着他？”
季屿川愣了愣“因为那个时候我身边只有他。”
“为什么？”
“我不合群吧。”季屿川绕开话题“时间不早了，快睡吧，我也要去睡了。”
季屿川已经把枕头被子堆在沙发边的凳子上，但这沙发实在是小，在这睡肯定难受。
池砚舟趁他洗漱，端着水杯左脚拌右脚往沙发上泼，接着假装抱歉道“啊，沙发不小心被我弄湿了，你过来跟我挤挤吧。”
这也太刻意了，季屿川好笑。
见他没拒绝，池砚舟立刻抱起他的铺盖放到自己床头。
季屿川有些无奈“我比你起得早，会吵到你的，尤其是我拿走了锦程的闹钟，以后要起得更早喊他。”
“没事，我睡眠质量好，再说了不就两个月吗。”
池砚舟连哄带骗，刚要把人带进卧室，宋锦程就拦住他们，有些纳闷“为什么不和我睡？”
季屿川还在考虑要怎么委婉表达，池砚舟已经抢先一步“你睡觉和你的闹钟一样，纯种生化武器。”
他把季屿川拽进卧室，关门前还有些挑衅地看了宋锦程一眼。
池砚舟空出半边床板，怕挤到季屿川。
但这人睡着了就不老实，翻个身就把胳膊往他身上搭，像抱娃娃一样把他揽在怀里。
季屿川把那只胳膊放回去，没过一会，这人又黏了回来，他翻了个身面向池砚舟，后背顶着墙，隔开一段距离。
这次池砚舟不抱他了，但又开始踢被子，迷迷糊糊找不到被子就往他怀里钻，他半夜被噩梦惊醒就会帮对方盖好。
季屿川无奈，怕池砚舟再踢被子，只好主动抱上去。他觉得好笑，难道这个人觉得自己睡觉很安稳吗？
但好歹池砚舟不乱踢他，不抢他的被子，也不会霸占大半的床铺，还是比宋锦程要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