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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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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便是正旦大朝会。

孟玺头戴二梁冠,身着青色朝服,胸前一团绣溪敕补子,一身朝觐吉服守在宫门外。

依照规制,等第二遍鼓声响起时,礼部官员引导两边文武官员由掖门进入宫内。

他跟着众人登上品级桥,又过奉天门,队伍当中一片肃然,到了太和殿广场,从一品至九品,文武官员按品级肃立东西两侧站山,等待宣化帝换好礼服升座。

最后一遍鼓声响起。

宣化帝出来了。

孟玺与一众同僚待天子祭天完成,在皇极殿远远行礼,这是他第一次隐约目睹天颜,也是最近的一次。

许多人白首穷经,也许一生都没有机会详见天颜。

七品芝麻小官孟玺在这种场合是没有什么发挥空间的,不过是随着众多同僚走个流程,最后等着吃席就成了,至于之后的考核,那是吏部和都察院的事情。

席上的菜向来是管精不管饱,蒋怀之子蒋执安还有如今同在地方的韩荣是他为数不多的友人,此前多年他与二人一直有书信往来,如今正好可以趁机选个酒楼好好叙旧,然而偏巧聚会的时候,顺天府姓范的府丞派人来送信:石玉要求的这笔钱备齐了。

他不清楚佟秉文具体是怎么促成的,总之亓掌柜的出了一百两,剩下的,便由剩下两个县还有顺天府一同零零碎碎补齐了,用范府丞的话来说,佟大人这个年基本等于没过,一直四处奔忙,今天才刚歇一口气,今日范府丞上门,正是要亲眼看着,将这笔银子交给石玉。

消息飞到济慈院,孟玺带着范府丞和石玉打了个照面,石玉请孟玺再将和书验过之后,抬手爽快地画押送神。

孟玺道:“如今万事已了,娘子带着孩子可以放心打算日后的生活。”

石玉没有了之前紧张防备的模样,她浅浅笑道,“大人放心,原本我以为此事至少还要再等上五六日,没想到范府丞大年初一便办妥......可巧我有一个同乡的本家,前儿他才对我说,他手中有船正准备回扬州,明日一早便走,问我可有什么要捎带的。”

明日?

孟玺一怔,“如今京城已是深冬,运河封冻,各地水路难行,一个不巧,船只便有可能停在河上,到时会耽搁更多时间,何况娘子还带着孩子,赶路途中恐有不测,现今既有个住处,倒不如等来年春暖花开时再做打算。”

“大人有所不知,”石玉道,“我这同乡正是做漕运的,不巧货物在京中出了些事,误了时辰,这才耽搁回空,如今正叫我赶上了,倒不如搭船同去,路上也好有人照应。”

孟玺凝眸看她,固然漕运的货船回空迟了日子,可扬锤撞冰的法子顶多也只能用在结了薄冰的河面,船只南下也许还没到山东就停了,这个时间坚持返回多年未归的老家,总归有些仓促。

石玉见状,垂下头,低声道,“大人可知昨夜守岁时小满对我说了什么?”

孟玺不解。

“他说他又长大了一岁,从今往后有他保护我,让我不要伤心,”石玉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抑制眼底上涌的泪意,“他还不到六岁,小小的年纪,爹便没了,却为了怕我伤心,反过来安慰我......大人尚未婚娶,或许不明白,懵懂之年却懂事太过,为母之心只觉得肝肠寸断。”

“托大人的福,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界虽说有我们母子一处容身之所,可这里究竟是个伤心地,求大人理解。”

石玉的话说得情真意切,像是触动了孟玺心中某一点,差事已了,他自然也不能再阻拦,只能劝慰道,“娘子若是明日启程,想必现下有许多东西要收拾,明日一早,我派人亲自护送娘子去江边。”

.........

初二本就是走亲访友祭财神的日子,江畔龙腾虎跃,百戏不停,一派喧嚣,好不热闹。

城外的渡口停了十来艘船。

石玉的本家是位船把式,漕运的货船往返捎带个人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船把式提前和管事打了招呼,加了钱,同意匀给她母子二人一个仓位。

一阵江风携着水汽拂过,吹得人脸僵了一半,孟玺带着手底下三三两两的人为石玉送别。

孩童贪睡,起了个大早现下趴在她瘦弱的肩头打着瞌睡,当初夫妻二人在安溪村中扎下时也许满怀憧憬,全家共同期盼着一个光明的未来,但最终离去时,身边只有一个孩子,几口木箱,还有一段未知的人生旅途,唯一的幸运大概就是幸亏石玉不是一个自苦的人,想得开人生就是不停的经历,不停地期盼新的期盼。

船把式在江头用扬州话吆喝了一声,“王娘子,该上路喽——”

“晓得嘞——”石玉遥遥应声,她的声音清越透亮,宛如一只待飞的水鸟。

朝露伸手替她拢好挣脱了半截的风帽,“将来若再来京城,我们有缘再见。”

前夜共度除夕,酒喝到半夜,如今告别倒说不出什么什么有用的话来,若是能长久留在京中......想到这儿朝露失笑摇头,不愿再继续这无用的愁思,岁月洪流,有些人与人之间的相逢的缘分恰似蜻蜓点水、雨打浮萍,不负每程就足够了。

直到船影慢慢消失在几人视野之中,孟玺这才说了一句,“走吧。”

从年尾到年头就忙那么几件事,眼下总算是都告一段落了。

朝露睨了一眼孟玺,打趣道,“小满那孩子虎头虎脑,煞是讨人喜欢,想来夫人这些年在京城中的名门贵女中相看了不少,只怕心中早就迫不及待了。”

想起平安县那些长相不同却无一不貌美的戏子,孟玺慢悠悠道,“那只怕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

孟玺一只脚刚迈进书房,终于见到了好几日未见的葛清明,挚友再见,听他说道何汶白的病情已经稳定不少,自此不必住在何府中,孟玺喜不自胜。

除了病程告缓,葛清明还没忘这一趟的正事。

他不慌不忙从装满喜饼的雕花屉子底下翻出来一封请柬,上头说宴请孟玺正月十七过府参加何家二少爷与孙家大小姐的喜宴。

“今年正月?”孟玺有些不确定。

“正是。”葛清明点头道。

正月十七,说是何家重新问吉,合了二人八字,这才定下的吉日。

孟玺坐在书案前挽袖研磨,“他的病看来大有成效,这才几日光景,何家和孙家就急着重提喜事。”

葛清明思索片刻道,“......其实只要按照新开的方子再吃上四五日汤剂,再施针几日,辅以温和调养的手段就成了,往后只要心绪平和,少受刺激,慢慢就能康复。”

“这件事不管是对孙家还是何家总归不光彩,眼见如此,又因为何二的病情闹着这么久,两家只会巴不得早点了事,平息流言。”

“不愧是葛先生,妙手回春,”孟玺赞叹道,“仁医当如是。”

葛清明笑着摇摇头,“我不过是个仵作罢了......”

这句话孟玺听过许多次,他明明出身医家,有一手过人的医术,偏偏执着于世人都充满偏见的仵作行当,若非亲眼见识过他验尸的精密手段,他非要怀疑葛清明这人其实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但是朋友之间,或许是没到时间,或许另有顾虑,葛清明不愿提,孟玺便不追问。

看着手下一气呵成的文书,石玉已经返乡,他将此案删繁就简收编写成册,与孟延年这场角力,眼下该是画下句点的时候了,结果一抬头却见葛清明脸上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

“先生有事要对我说?”

葛清明踌躇半晌,斯文的脸上最终还是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其实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过几日再说也是一样。”

孟玺抄起写成的文册,了然于心地点头,“这几日你我二人都忙于各种事务,等我同父亲这桩事了了,定带你好好游览一番。”

孟玺去时,孟延年正在煮茶,似乎对他的到来早有预料,他接过他手中的文册略作一翻,“事虽然办成,只是今日是年初二,你似乎晚了一日。”

或许是童年养成的习惯性记忆,孟玺在面对孟延年时,总有些不由自主的紧张,却仍镇定答道,“儿在除夕之前寻到薛王氏,昨日正旦,顺天府拿到了薛王氏亲手签下的和书,只是儿今日送行,迟了一步,不算违约。”

孟延年闻言,并未多加为难,反倒极为赞许地点点头,古板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慈爱肯定的笑,“将一场麻烦消弭于无形,看来这些年在外历练,你确实有些长进,为父终于能放心了。”

孟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一团黑影直冲他面门而来。

他下意识接住,再张开手时,发现是一只烤好的橘子。

热碳熏烤的炽热橘皮落在手心,留下一道黑白分明的印记。

孟玺久久地凝视着手中这道痕污,心中总觉得此事有种说不出的不安和怪异。

不知是不是自己得了被害妄想,孟延年此次居然没有多加刁难。

从他接手这案子,到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到寻找石玉的踪迹,最后送她远走高飞,每一步都是他亲自督办,官府的身份文契和周围乡邻都有明确证明,他不怀疑石玉的身份,除却最后她离去匆匆,整个过程顺理成章,可是她也给出了合乎情由的理由。

真正养育一个孩子是做不得假的。

没有任何逻辑上的瑕疵,每个人都是完美的一环,他的每一步筹划都落到了实处,他自认自己的处理手段没有错,可孟延年固执了一辈子,从不避讳要为他调回京中铺路的心思,若如从前一般二人互不相让倒罢了,今日他骤然松口,孟玺反倒更加七上八下。

待孟玺离开,孟延年沉声道,“出来吧。”

茶盏热气徐徐间,紫檀屏风后头转出一个灰衣人影,拱手行礼道,“老爷。”

“你是亲眼看着少爷送那个女人离开京城了吗,乔珈?”

乔珈的身子伏得更低了,“小人亲眼所见,句句属实。”

“他是有几份小聪明,”孟延年视线落在工整的案卷上,“这个孩子,就是年轻心高,太过执拗,他不懂谁的话才是真理,以为世事真就这般轻易,幸亏有你跟在他身边,没有放着阳关道不走,偏偏走黄泉路的道理。”

“老爷是为了少爷好,只要是为了少爷,乔珈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他是个心软重情的孩子,”孟延年嗤笑一声,“你从小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就是条叭儿狗也该有几分真情,便是他心里清楚,对你仍然不了狠心口出恶言,你只管将他盯死。”

乔珈闻言抿了抿唇。

孟玺少年得意,难免眼高于顶,却有孟延年这样一心为他的亲爹,明明有这样的父亲他却不肯珍惜,而自己的父亲只要他为奴为仆,尽忠职守,不能逾分,心头不觉又有些羡嫉,可他心中清楚,若是没有孟玺,只怕还是个睁眼的瞎子,如今连字都不认得......他只能做对的事......

.........

孟玺从刚回京开始便转陀螺似的忙,如今薛猎户的案子已经了结,多想无益,再过几日只怕大宴群臣的事礼部和吏部便会通知下来,趁着年节,除了葛清明得空的时间,他便是躺在家中,什么也不做,好好休息一阵。

可巧傅云砚今天赶早给他送来一张请柬,用的还是密洒金箔的罗纹纸,说要在风雅居宴请他,文辞说得花里胡哨极为正式,直言这里来了一只佛郎基的香猪,要邀请他一同品尝。

上官宴请,不能明着拒绝,他脑中本就一团乱麻,更解不清两度相见,对于傅云砚那怪异的感觉。

说起来就连孟玺自己都觉得奇异,他又不像那民间志怪话本中所写的那般曾经撞了头、发高热,记忆有所缺损,两人从没见过,他却总觉得傅云砚身上有种本该熟稔的亲近感,这种没有任何来由的感觉于他而言其实不那么舒服,因此他实在不愿大节下的还和他来逢场作戏那一套,只能托辞身体微恙,就在家中养病。

再者说了,冬日时节吃什么香猪能和热气腾腾的铜锅涮肉相比,还不如拒了他,他自己出门,各人乐各人的。

当马车经过庆云街的银楼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官袍上的银带缺损了一块,之前一直耽搁,若是万寿节献礼时必定失仪。

祥云银楼乃是京城的老字号,掌柜的姓郭,尤以眼光毒辣、看人下菜出名,故而往来宾客非富即贵,除去修补银带,见满柜台的珠串首饰,宝石花钿,孟玺想起貔貅精红鸾星动,他信任葛清明的人品,两人说不准好事将近,反正时候还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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