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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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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一切如他所说,那么亓薛二人最主要的争端便是赔款数额,薛娘子要了三百两银子的赔款,这个数字普通人户一辈子只怕也拿不出来。

她闹得人尽皆知,难不成单是为了钱财?

孟延年派他来查探,真的是一桩普通的案子......?

也不怪他自己阴谋论,从小到大,孟延年脾气秉性外加行事作风从来都是阴晴不定,这些年跳出圈外,他也算看明白了,即便是与孟延年有赌约在前,虫臂拒辙,哪怕小人之心,他也必须要攒一手最大的底牌。

若他只是直接帮忙拿人交给顺天府,只怕无论是否另有原因,他一辈子也无从得知。

一个个疑团就在眼前,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了解决这个案子,所有的问题的谜底都系于案卷中素未谋面的女人身上,为今之计,就是他在京中先寻到薛娘子的踪迹。

亓掌柜护送孟玺一行人下山,孟玺主动道,“只要找到薛娘子,证实你所言非虚,按照律法裁定,此事便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亓掌柜一路冻得青紫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张县丞见这事总算告一段落,满脸欲言又止。

孟玺不是不识趣的人,马上过年,别人陪了一天,他自然要先宽其心。

他凑近张县丞,低声耳语道,“良平县的案子并非大案要案,今年的事不要拖到明年了结,张县丞兢兢业业事必躬亲,总得过一个好年。”

说罢还转过身去,装作没看见亓掌柜偷偷往他袖中塞的“过年费”。

张县丞保持了一整日彬彬有礼的微笑到此终于多了几分真心,“卑职恭送大人。”

直到良平县衙的车马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孟玺对门外驾车的筚路吩咐道:“去安溪村。”

安溪村位于衡中县,孟玺提前备了舆图,位置倒是好寻,背靠山林,村民常年靠山吃水,按照户籍册之中的记载,此案中遭遇不测的薛猎户与其妻便居于此。

雁朝地方乡里多行里老制,推举村中最为德高望重、子嗣昌茂的老人做里长,看管荒年仓粮,断邻里官司只是这几年,里长精力不济,身体时常抱恙,村里绝大多数的事务都托付他的几个儿子代权。

里长父子二人姓赵,家中代代住在此地。

马车没走多久,孟玺一行直接在村口下了车,村中看起来似乎都不算富裕,他想那围墙修得最高的必定就是里长家。

有了前车之鉴,他不能再惊动当地县衙,以防有人画蛇添足,提前打招呼。

他与薛娘子还有这个案子此前从未打过任何交道,所以凭着纸上记载的寥寥数言要插手这个案子还不够,只有亲自来到薛猎户曾经的住处,探清薛氏夫妻二人真实情况究竟如何,而今里长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总能不经意地泄露出些意外惊喜来。

其次,便是他心中存了个侥幸:村里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

村里人之间朝夕相处知根知底,有什么事从来瞒不过眼,二来若有一二个格外交好的,兴许能问出什么薛娘子如今藏身之处的线索来。

几人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里长家,乔珈上去叫门,开门的乃是老人长子赵有才,听说一行人的来意,他狐疑道,“既然是大人们亲自督促查案,怎么不见我们县中的大人陪同呢......?”

筚路心头发虚,又是个炭火性子,下意识便提高了嗓门,“你的意思是我们大人这是专程从京城赶来诓骗你的?!”

赵有才闻言忙拱手笑,“小人不敢,小人的意思是贵人们自京中来,许是今朝出门匆忙,忘了带手令,不如请人将手令送来或是请我们县中的大人亲自打发了人来知会一声,小人也好同村中人交代,若是大人嫌近日来回周折劳顿,要是不嫌弃,便下榻小人家中,等明日大人的手下将盖了印的手契文书送来便可。”

这一番话看似周全得当,实则用规矩堵死了所有的路,天寒地冻的日子,几人为了一个摸不着头脑的案子,眼看又要吃个闭门羹。

“——你看这令牌够不够?”

一行诸人不过是督办,根本没有什么手令,几人瞪着眼,只见孟玺从怀中掏出一枚积金令牌,尾端嵌莲花白玉,正中央楷书烙刻一个“吏”字——吏部的出入令牌。

朝露见这令牌立刻意会,对赵有才威吓道,“我家大人乃是六部职官,薛娘子在长街之上公然搅扰视听,惊动了朝廷,吏部专程派我家大人下来查察,你莫不是收受了什么好处,也在其中有心欺瞒不成?”

葛清明拥有一同狼狈为奸的经验,“大人何必跟他在这里废话,依卑职看根本不必费这功夫,只消将这人一同带回刑部大牢关押拷问,薛娘子一日寻不到便关他一日。”

筚路:“大人!咱们前来好言相劝他若是执意不肯配合,大人又何必多留情面,那满屋子的刑具自然是有法子让他张嘴!”

乔珈木着脸:“......我劝你老实配合,摆脱你的干系,不然就和我们回刑部去说吧。”

学堂读书从来收的束脩高,赵有才虽说虚认得几个字,可到底有限,除了正中那个“吏”字,其余一概都是由他们说什么是什么,不过他也知道这官府足金錾玉的令牌普通百姓若是私刻,抓住了便是要杀头的,薛猎户一家空了许久,他的女人搬走之后更没什么值钱的物件,谁会为了这点东西冒这么大的风险,加上几个人红脸白脸来回唱......

也罢......

赵有才看这几个人,立刻变了张脸,赶忙告罪,“几位大人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几位大人想问什么,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眼见目的达成,孟玺故意摆手道,“罢了,我们既是为了薛氏的事而来,你就先引我们去他家中看看。”

赵有才带着几个人往薛猎户家去,趁着他嘴里的话筛子似的往外漏,乔珈凑到孟玺身边低声问,“少爷思虑周全,可是何时准备了这么一块出入令?”

“......今早出门前从父亲书房中偷出来的,虽不常用,为防他发觉,今儿晚上还要塞回去。”

“......”

“安溪村中猎户不少,且代代以此为生,而薛猎户更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好手,就连他娶的女人也精明,白日薛猎户上山打猎,他女人就做些绣样手帕,有时也一同跟着上山挖点草药,贴补家用。”

“往常谁家里要是求着猎户帮忙打些山鸡野兔回来,薛猎户家里要的价是最高的,可是呢,带回来的货也是个头最大的,就连有些稀罕的玩意儿运气好也能打的到。”

“前些年,我爹病重,正巧村里来了一个游方的道士,他说了个土方子,差一张野彘皮子能把我爹医好......咱们做儿孙的,能把老爹的病看好,这事儿不管加多少钱,都得买,可周围都打听遍了,只要有经验的猎户凭谁都办不了。谁想到没过几天,薛家那个自个儿摸着黑上山,两三天后直接就带着野彘皮回来,当时弄得浑身都是伤,可硬是把这事给办成了......”

“那你可知他们和那个林场可曾起过龃龉?”

赵有才思索片刻道,“小人一家管着这村中大小的事情,从没听说他们家和外头的闹过什么事,您也知道,那家是做白事的,平日里除了自家办丧事,需要寿材,也没人爱和那儿来往,除了前些年赵老三他们家硬赖了两只狐狸皮子,闹个了不痛快,平日他二人一直也都是和和气气的。”

乔珈道,“你是说他们夫妻从没和人闹过矛盾?”

“不敢欺骗大人。”

孟玺道,“如你所说,他们夫妻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

“嗐,岂止是不错,”同村的人出了这样的事,赵有才也叹了口气,“您说寻常再好性的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哪有不拌嘴的,可是他们的儿子小满如今都五六岁了,我们村里人从来也从没见他们俩红过脸吵过嘴。”

“要我说,谁都没他们家有福气,没想到啊,老天爷不开眼,现在这一家子全不见了。”

孟玺脚步一顿,“他二人的儿子如今才五六岁?”

赵有才被这严厉的目光逼得哆嗦了一下,忙道,“是、是是。”

孟玺又道,“那你可曾听说薛娘子在村中、附近乡里甚至京中有亲眷在?”

赵有才据实以告,“不瞒大人,我们这个村子大多数人都是世世代代住在这,譬如小人,都从了赵姓,可那薛猎户不同,他和他女人是扬州投奔亲戚来的,等到了这才知道亲戚没了,两口子无依无靠,干脆在这扎了根,逢年过节就在这村中,从没见过亲戚来往,更没听说有什么亲眷。”

孟玺思虑半晌,对乔珈说道,“你问村中借一辆车,先行回京。”

还没等乔珈说话,他又补充道,“稚子年幼,薛娘子若是在京中没有亲眷照拂,以她这番誓要豁出命的做派,只能亲自带着孩子,将他藏在自己的下处。”

葛清明拧着眉头,随声附和,“现在是冬天,小儿冬日本就更易得病,一个五六岁的幼童必定不能随她鞍马劳顿,为了孩子,她也定会选一个安身之地,方便躲藏又少见外人,如此才能放心。”

“你先去带人从常管租赁的牙行打听一下,”孟玺想了想,“按时间算,近几月来可曾有妇人带着孩子租赁过房屋,她家中即便稍有薄产,京中每月租赁的花费也不是寻常人所能承担的,你先从租金低廉的胡同瓦房开始查起,或许会有蛛丝马迹。”

说罢,又额外叮嘱道,“如果有消息,你记得切勿打草惊蛇。”

乔珈机敏心细,这样的事交给他办,孟玺相信不会有什么疏漏。

薛猎户的家中陈设同寻常山野人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人气散逸常常无声无息,按理说薛猎户去世不过月余,如今只剩一个百色凋敝的空荡小院,曾经幸福和美的一家人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命运从此改变,孟玺心中不免添了唏嘘。

堂屋的桌案上有一只香炉,香灰积重,却没有牌位。

北方沙尘重,许久无人打扫,屋内一切起居用具都蒙了一层呛人的灰尘,床脚的箱柜里收纳的是轻薄的女人裙子和粗布麻衣的小儿短衫,留下的明显不是这个季节的衣物。

母子二人的衣物全部平整折放好,压在箱底,除去墙上挂着的几把用旧的猎弓,这个家中似乎完全没有薛猎户生活的痕迹。

孟玺问道,“那薛猎户的一应衣物用具哪里去了?”

赵有才听他发问,啧啧嘴,“禀大人,薛猎户那时死得惨,好好一个人,被狗啃得......”想到是大过年,属实是不太吉利,他小心斟酌着用词,“咱们同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只是那薛猎户已经不成样子,装殓不成个儿,他女人就把他从前用的东西放进了棺材里,立了冢,也好叫他瞑目。”

这几间瓦房不大不小,一家三口生活,痕迹一览无余,孟玺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床脚的箱柜立脚不太平稳,他随手用手指抵住箱柜与石炕之间的缝隙游走,检查内室还有什么最后疏漏之处,“你们是亲眼看着薛猎户入殓的?”

赵有才低头答道,“千真万确,孤儿寡母,这种时候,村中能帮的人都帮了一把。”

忽然孟玺修长的手指像是触到了什么柔软的障碍,他愣了一瞬,趁赵有才不注意,他将那团东西勾出来。

原来是一方精巧的米色绣帕。

孟玺递了个眼神,看到朝露肯定的点头,吏部侍郎之子、京城青年俊才、现任的平安县县令孟大人趁人不备,偷偷摸摸把这块手帕塞进了自己袖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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