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铮然将自己的遭遇不带私心地和汪润一五一十说尽。
汪润认真地倾听着,虽然他已经做好了遭受巨大冲击的准备,但他还是不愿也不忍相信林铮然身上真的发生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汪润很激愤。
针管?抱摔?威胁?恐吓?私闯民宅偷窃?……这些恐怖的字眼为什么要和铮然沾边?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不瞒你。我已经报警也请了律师。”林铮然坐在病床边。汪润全程都安静地聆听,没有插嘴一句话。
末了,汪润道:“好的铮然,我了解了。”,他故作轻松地掩饰自己的心疼和难受,抚慰似的笑了一下,道:“放心,我一定会解决这些糟心事。而罪犯也会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罪犯。 “他们该去的地方?”,林铮然道:“汪润,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求你一定要做些什么,也不是要让你跟我表什么忠心。我对你的家事并不清楚,但我觉得你目前是不是也在承受着很多‘压力’?我说这些话不是在贬低你,但我需要明确地和你说,如果你好不容易才过上了现在还算不错的生活,没有必要因为我回头再淌一趟浑水。”
“铮然……”不要这样说。
林铮然笑了笑,道:“自私一点,这没有什么。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和见面了,不是吗?话说开了也好。十多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人和事,我现在也不是小时候的我了,你也不是小时候的你了,我们都会成长和改变,身上都背负着不同的压力和生活。就算现在这份关系断了,其实对我们俩来说损失并不算太大的。你不需要担心我会不开心,或者对你有异样的眼光。”
“铮然……”不要这样说。真的不要,求你了,求求你了……没有物是人非,没有……
林铮然说得和话家常一样,继续道:“还有,我也不是想挑拨离间,但我不得不说,你和你的哥哥妹妹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我不会因为他们做错事就讨厌你,当然,如果你觉得和我相处有压力,我完全支持你的选择和判断,尽管离开,这很OK。”
汪润隐去了心里所有要辩驳的话,他不想面对林铮然说的什么“再见也OK”的话题;至于汪嘉福和汪嘉璐?汪润苦涩地笑了笑,道:“谢谢你,我明白你是为我好。”他和他的兄妹是不一样的吗?会不会都一样呢?只不过是同款恶性基因的不同表达。
汪润道:“铮然,我说了会让罪犯去该去的地方,我说到做到。”,这时,汪润的身体突然痛苦地抖了一下。
林铮然连忙问他怎么了。她不由自主伸过手去,真想捋起汪润的衣服看看他身上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她不忍揭开他的隐私,他的伤疤,每个人都需要体面和尊重。
汪润这才慢慢解释道:“刚刚来的路上,我发现有个人从8楼的一个窗子跳了出来。我赶紧叫上了旁边的人一起帮忙,应该就是刚刚从你房间里出来的那些保镖。我跑过去接住了那个人,摔到了垫子上,所以有一点点疼。”,他边说边傻笑着,小心翼翼观察林铮然的反应。
林铮然惊得这时也管不了汪润怎么想了,揪住汪润的袖子和衣摆非常严肃地问他道:“可以让我看看吗?有没有哪里伤到了?要不我让护士来看看。”
汪润直压着自己的衣摆,但他望着林铮然真的着急得下一秒就要按医护铃和大喊人的架势,还是做出了妥协;他都这时了还非常矜持,翻出手腕,对铮然点了点头,“不疼了,真的。”,这么近距离的身体接触让汪润语无伦次地瞎找补道:“疼了我会去拍片的。会耽误时间。我真的不疼。不痛。”
“啊,很疼才对!”林铮然一把捋起汪润的袖子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她捧着他肌肉结实的手臂,手臂上有种蒜香和番石榴的味道?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各种陈年旧伤真的太多了。
林铮然正遭受巨大的冲击,汪润却很热,他和只倒春寒前到处嗡嗡响的小蚊子一样,嗡嗡嗡不断重复道:“我真的没事,没事。”
林铮然的视线回到汪润眼里,汪润立即噤声,屏息不敢乱动。林铮然没有在多说什么,轻轻捋下他的衣袖,而后好好坐回了病床上,她下定了某种决心,直截了当道:“你要远离我吗?”
汪润惊呼:“不要!”
林铮然微一挑眉,对着汪润的左手抬了抬下巴,问:“方便问问你上次戴在左手尾指上的银色戒指是谁送你的吗?”
“是,是你送的。”
林铮然道:“今天怎么没戴,怕我收回来吗?”
汪润迟早浑身被冷汗浸透,他心虚害怕,但还是承认了错误,亮晶晶地看着林铮然,道:“被汪嘉璐咬了一口,现在有一点点坏掉了,我怕你见着了,生气。”
四目相视,沉默,是林铮然先开的口。
“我不生你的气。好了,说吧,你不是说要帮我。现在你打算怎么帮?”,林铮然起身带着冷笑,狠狠瞪了病房外那两只偷窥的眼睛,随即就将病床四周的拉帘拉上。
“欻拉”一声,郑雨枫的眼神更加阴冷。此时他不禁想起了汪嘉福曾经跟他说过的一些话。
汪嘉福说,生鲜是最完美的食物,特别是深海的生冷大肥鱼,它们能提供人体无法合成的丰富的Omega3和多种维矿,让人精力充沛,在危机时保持冷静和理智。热烹生鱼简直是暴殄天物。汪嘉福笑着和他分享各种生鲜美味,生鱼、生牛、生肝、生鱿等等。郑雨枫打算今晚和大家一起分享生鲜,给各位烦躁不安的人一场丰盛的Omega3盛宴。
汪润严肃道:“出院要办理出院手续,不然为难的是护士,护士会被判施职,全院通报批评,影响他们的职业生涯的。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汪润像变了个人似的,他非常理智地分析着当下的情况,看样子也有在好好地补充Omega3。
“嗯。”林铮然很专注地看着、听着。
汪润道:“别怕,优势在我们,我们有非常多种方法可以安全地从这里出去。首先,这是人民的医院,医生护士都很友善的,他们会帮助我们的正当需求。但是,我担心郑雨枫作为你的主治医生会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捏造你的病例,劝说我们不要出院。没关系,我们可以这样想想。第一,我可以直接和郑雨枫谈谈,听听他安的什么居心,然后……”他一时嘴快犯了忌,还是不小心带上了私人情绪。
“居心?你认为他是什么居心?”
汪润不安又自卑地回答:“他说他,a,a,ai,爱你……”汪润很羞耻,他很热。
林铮然笑了声,道:“所以呢?你呢?”她处在和谐的氛围中,一时嘴快忘了收敛,不小心溜出了只是语气词的话。
“啊?”汪润茫然,脑子热得快烧宕机了。
林铮然很敏锐,道:“不管别人是真爱我还是假爱我,都不关我的事。我没有必要因为有个人突然跳出来说他很爱我,我就一副头脑发昏的样子。说说而已,当什么真呢。他爱我,行啊,他爱任他爱,我自泰然处之。”
“哦。”汪润木讷地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很喜感。
林铮然抻了抻手指,没有放过汪润,她的眼睛亮亮的,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安的又是什么居心?”
汪润不想再当懦夫了,不想永远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了,于是他扯开自己踌躇的嘴唇扬起一个很生涩的笑,像倒春寒里被骗开花的小白花一样,乱七八糟地发散魅力,道:“我是你的好朋友。”他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添了“好”这一个字。
林铮然直勾勾盯着汪润,手垂在床榻边轻轻抻着,轻轻揉着床单。她在感受汪润。连日来的压力没有让她那么喘不过气来了。
林铮然道:“你刚刚的其他选择、方案,还有什么?继续说。”
“啊!好的!”,汪润着急忙慌地快速整理自己的思路,瞬间化身为老师一样,记忆超强,口条超顺,林铮然一刻也没有把视线从汪润身上挪开,他身上的每一寸都被仔细琢磨。
“我可以直接和郑雨枫对峙,他拦不了我。第二,我可以选择报警,或者打电话给保镖公司让他们派人来帮忙。现在各种安保的产业链都非常正规,我们是寻求合理的帮助。第三。”,
汪润拉开了拉帘的一个小角,手指向外面,头脑风暴模拟着器材使用的画面,道:“那个背包是刚刚郑雨枫的保镖团队落下的,我看见里面有高楼求生需要的索道,我会那种高楼求生的方法,我可以带着你安全降落到地面,我车就停在外面,你先休息,我帮你办出院!不过后面这个方法比较冒险,推荐你选择让我直接去找Ethan哥,郑雨枫交涉。我保证完成任务。”
林铮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是由衷的,她笑了十秒钟才不得不停下。“汪润,你太可爱了。你好好玩。”
汪润手足无措,道:“啊,对不起,铮然,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是我过度反应了。我,我很小气的样子。”
林铮然道:“没关系,我喜欢你提出的这些方法。我想了想,最终选择的方法是,直接出院,走大门就行。”
“砰一声”。“好啊,我陪你一起。”,郑雨枫猛地拉开了病房门,病房门撞到了一旁,郑雨枫看着飘飘呼呼的拉帘,冷着眸子,在看到拉帘拉开,见到里面的人时,他非常绅士地站在前面。
郑雨枫道:“谈得差不多了吧。”
林铮然站起身,对郑雨枫似看非看,道:“我们要去见汪嘉福和汪嘉璐。现在要出院了,向你请示。可以出院了吗,郑医生?”
汪润一副鞍前马后,跟只跟屁虫似的样子让郑雨枫脑瓜都要裂了。那货怎么每走一步都和水一样要把林铮然给圈住,还充满戒备地看着他。
郑雨枫疾步走到林铮然身边,拎起她的行李箱,优雅道:“可以。我和你们一起。”
林铮然道:“我要换衣服,你拎我行李箱做什么。”
郑雨枫尴尬地放回了行李箱。这时“聒噪”的汪润说话了,他躲到林铮然身边自成一片阴暗的角落开始窸窸窣窣要说他坏话一样。
汪润道:“铮然,你想让他去吗。”
林铮然道:“爱去不爱,刚好拉一个垫背的。”,她推着行李箱让两人先出去。
走廊上,郑雨枫嫌弃却故作矜持和温柔大哥哥的表现让人看起来很割裂。汪润倒是和郑雨枫礼貌问候了几句,然后就开始翻看手机的信息了。
郑雨枫默默腹诽。
"What a show-off!"(真是个装货!)
"Stop acting!"(别装了!)
"Such a poser!" (装货!)
突然,汪润看了过来,微微歪了歪脑袋,道:“Ethan哥,待会是开我的车,你坐后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