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雨枫在一侧,他本胜券在握、略带嚣张,但在此刻见到这个突然闯入的汪嘉福的弟弟,汪润时,他突然恨极了这个昔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男孩。
怎么汪润也认识林铮然?他是汪嘉福教唆来的要继续给林铮然添堵的吗?郑雨枫虽然有担忧、怒意,但是更让郑雨枫感受到莫名其妙的带有真实侵略性的威胁的是,林铮然对汪润表现出的态度竟是不排斥的,这,很、非常地,让他不舒服。
林铮然只侧过半张脸就对郑雨枫道:“你出去。我有话要和我朋友说。”
一个一点礼貌都没有的直接闯进来的衰弟就让林铮然那么在意了?郑雨枫满腹酸水,一时被噎住了喉头说不出话。
汪润的心里已经爆炸开各种情绪。林铮然很虚弱,她的眼睛红红的,眼周还挂着泪水和无奈又烦躁害怕的情绪。
刚刚病房里塞满的人潮和各种争吵声又是在上演什么闹剧?还有刚刚那个从8楼跳下来的人,又是怎么回事?他该不会是从林铮然病房里翻出去的?种种迹象表明是的......这太离奇了,林铮然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汪润迫切地想知道,他想帮助林铮然解决一切困顿。
汪润非常担心林铮然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而当他见到林铮然身边有一个看起来不错的人在帮助她、关心她时,这暂缓了汪润由于过度担心和自责的疯狂。
汪润带着感激和礼貌对郑雨枫点了点头。
他没有认出自己。郑雨枫道:“小铮,你现在身边需要有人,我还是继续待在这吧。以防万一。”,郑雨枫走上前对汪润点了点头,好声好气,
“汪润,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郑雨枫,是你哥哥的朋友。你小时候还来L国见过我的。”
汪润蓦地顿住,片刻之后略带震惊地喊出声:“你是,Ethan?”林铮然无言,观察着两人的肢体语言。
郑雨枫礼貌笑道:“是的,是我。”,他又往后退回林铮然身边,亲昵地轻拍了拍林铮然的肩膀,道:“我是小铮的主治医生,也是她认识多年的朋友。小铮刚刚经历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我觉得,我还是继续待在她身边,好好陪伴她比较好。你觉得呢?不会介意我待在这里吧?”
林铮然道:“是啊,我也是头一次听说郑雨枫还是个医生,我以为他就是个爱骑机车的普通富二代。我这是因祸得福能得到这么亲力亲为的救治,我的惊恐已经好很多了。没想到啊,你们两个也认识。”
郑雨枫表现得人畜无害。
“认识很久,但头一次听说?!”汪润敏锐地捕捉到了林铮然话里话外的不对劲。他的心跳漏了好几拍,每漏掉的一拍都能要他的命。想来郑雨枫是不对劲的,他这是在宣誓某种权利,还是在装模作样让他放松警惕?
汪润知道自己的大哥和小妹做了无法饶恕的事情,他本应该没有立场出现在林铮然眼前对她进行二次伤害的,他应该滚得远远的,好好躲起来才对,可是…… 汪润看着郑雨枫嘴皮子上下一翻就表现出一副他才是救世主的模样,他才是能帮助林铮然的良人,如果真可以的话,他很为铮然感到高兴。可铮然怎么想呢?
汪润紧张地观察着铮然的样子,铮然明明就很讨厌郑雨枫呢……,而且铮然的白眼和不耐烦的表情已经能把郑雨枫扎成捆麻球从窗外轻飘飘地扔下去了。所以郑雨枫哪来的脸在他跟前耀武扬武的?郑雨枫在做些什么……,也想和他的狗狗们打下交道吗?配吗?狗狗们很忙的,刚下班,不要老打狗狗们的主意,可以吗……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什么谁都能踩他一脚的啊,真以为他是软柿子吗……
汪润微不可查地瞪了郑雨枫一眼,幽幽道:“雨枫哥,铮然已经很难过了,我好担心她。你就听她的意思先出去等着吧,不要在气病人了。我和铮然是小学同学,认识很久的时间了,我们挺熟悉的,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害她的。”嗯,认识很久的时间了,比你的久多了......
林铮然对着汪润点了点头,她对郑雨枫已经忍无可忍但还是耐着性子,她很诚恳道:
“郑雨枫,我很感谢你这几天以来对我的照顾,也很感谢你在刚刚的帮助,谢谢你的保镖团队及时反应和十分负责才避免了一场可怕的事故。我很感谢你,真的,虽然你突然变得很陌生,变得很僭越,但生命大于一切,我很感谢你。
现在,请你给我一点个人空间和自由,让我能和我的朋友好好地交谈。他是汪嘉福和汪嘉璐的家人,他是我的朋友,他主动来找我,我想他是真地关心我。我认为他有权利知道这里面发生些了什么。现在,请你给我一些尊重。好吗?”
汪润的心在颤抖。
郑雨枫都要把牙咬碎了,不过,他冷冷地瞪了汪润,俯身又对林铮然道:“你怎么把我说得像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样。我当然尊重你的一切。感谢我做什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爱你。”
我爱你?汪润的心在滴血,眼底里的阴翳层层浸染开来。
郑雨枫明目张胆地要去为林铮然整理没有任何凌乱的衣服,林铮然抬手就挡,汪润这时直接走上前来抓住了郑雨枫的爪子,义正严词道:“不要碰她!她不喜欢你这样做,请尊重她!”
巨大的蛮力直接绞在了郑雨枫的手骨上。
郑雨枫抬眸轻轻朝汪润扫视过来,带着不咸不淡的威压,他微微歪着脑袋笑着驳斥道:“Hey, chill out, drama king! Take a deep breath and save the theatrics for Broadway, okay? (冷静点吧,抓马的小老弟!多做点深呼吸舒缓你脆弱的神经,把你翻来覆去过时的表演技巧留到百老汇上丢人现眼去,OK?,“哎哟,别激动,戏精!深呼吸一下,把你的演技留给百老汇吧,行不?” )
我只是在关心她,你们看,点滴的频率有点快了,我是想调整点滴的频率。汪润,你怎么想我的?我是小铮的好朋友,和一些行事莽撞、态度粗鲁,让小铮变成现在这样的人不一样。你也听到小铮刚刚说了,她说她很感谢我帮助了她,帮她避免了刚刚发生的一些事故。现在到底是谁没有好好在听小铮所表达的意思,随意误会别人的好意是种不好的行为,没人教过你吗?是谁在不尊重谁呢?嗯?小学认识的同学?”
林铮然蹙着眉,她想起了刚刚那个跳窗的男人,脑海里不禁充斥着各种血肉模糊的画面。林铮然克制着冷颤和巨大的心理压力,道:“行了,汪润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别多想。”,林铮然向汪润看来,汪润的眼里湿漉漉的,他轻颤着嘴唇,并不期待她说出嘴里的话;林铮然柔和了一些神色,道:“汪润,放开他。”。
郑雨枫愉悦地舒展着眼周的肌肉,嘴角微微上扬,看着汪润放开了他的手腕,看着汪润像条狗一样凭着他的各种指令采取行动,哈,这种感觉真是美妙。
郑雨枫的手滑溜溜地就滑去调整了输液的小滚轮,又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电子显示屏里的各项健康指标,用各种手段磨蹭了几分钟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他看见了汪润着急的样子,不错,很满意。
“小铮,有任何事就叫我。我在门外等你。”
林铮然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郑雨枫瞧见汪润跟只卸了气的土鳖似的,不错,很满意,这才离开了病房。
四目相视,林铮然心知肚明汪润现在满腹的挣扎。
是汪润先开口打破了难捱的沉默。
汪润道:“铮然,对不起,是我不好。”
林铮然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会儿吧。你站着我要仰头看你,我累。”
汪润这才着急忙慌地改变立正的姿势,取来椅子端正坐好,等待被审讯一样。
林铮然的样子很苍白,她看起来消瘦了不少,连同本来脸颊边的连个笑起来时圆圆的很有活力和朝气的肉肉都不见踪迹了。长发变得毛躁,她像只被救进医院的猫,没有人知道她之前确切的遭遇。
汪润道:“铮然,我听说了……”
林铮然打断了汪润的话,反问道:“对不起?我想听听,你觉得你哪里对不起我了?”,林铮然直接拔掉了手上的针管,拆掉了身上贴着的仪器贴,她下了床,径直朝汪润走来。
汪润在震惊中出声制止,“铮然,你要躺床上才对,万一有个好歹……”。
“万一有个好歹,你担不起这个责任是吧?这么快就想着跟我划清界限?”林铮然直勾勾盯着汪润,站在他面前,就这么看着他好半晌,看得汪润手足无措,越来越慌。
汪润仰着脑袋,攥着自己的双膝,闷重地呼着气,眼里溢满后悔,道:“铮然,躺回床上去吧,万一你突然间晕倒了怎么办?你要以自己的身体健康为重,不要在意那些让你烦心的事了,我会去解决的。相信我吧。”
林铮然没有回答,继续盯着汪润。
汪润的声音带着哭腔,如同小白花一样的脸看起来十分可怜,他很绝望地说出了心里最不愿意说的话:“我不应该和你做朋友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认识你,那他们就不会找你麻烦,你能开开心心地生活。”,他好不容易有能力回望向林铮然,星星点点的泪水无法控制地随着他不断颤抖的眼睫洒了出来,洒在了林铮然突然一把掐住他下颚的手上。
林铮然掐着汪润的嘴,他苍白而带着血丝和皮屑的唇被翻了出来,嘟嘟的,汪润轻轻喊了声,“铮然……”。
林铮然俯视着他,哼笑了声,道:“是吗?我猜你不是这个意思吧。如果你不认识我,那他们就不会找我的麻烦,那你也就不会参与进这些纷争和麻烦,你也不用受到良心的折磨,你就可以继续当你的缩头乌龟了,是不是?你是这个意思吗?或者,在这里面,你还扮演着其他某种角色,为虎作伥,把我的个人信息透露给了别人,而你就等着看好戏,等着陷害你曾经的朋友!”
“不是的,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铮然,你误会我了!铮然,我希望我们从未认识,这样你就能省去一大堆的麻烦。我的家人就不会这样攻击你了。”
汪润话到嘴边并没有说出,他认为自己不配替自己在辩驳什么,这也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汪润只想让林铮然得到她想要的赔偿,让林铮然远离汪家的恶魔,帮助她回归正常的生活。至于汪润自己落得什么下场?被林铮然彻底憎恶?没有关系,只要林铮然能好好的,她的家人能好好的,就好了。这很完美。
汪润非常痛苦地听着林铮然冰冷的质问,意料之中情理之中,他知道林铮然完全有这个权利这样质问他,完全有权利漠视他的存在,完全有权利将所有的难过伤心和对他的不屑都发泄在他身上。他愿意的,汪润真的愿意她这样做。他很痛苦,但很庆幸。
汪润道:“我会让他们受到惩罚的,我已经请了律师,我会配合一切。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会离开,再也不来打扰你。”,他就这么让林铮然掐着他的嘴,心裂成数瓣。
如果真诚能够表演出来,那么汪润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演员。林铮然迁怒和怀疑汪润吗?一开始并没有,可一系列的混乱让林铮然手足无措并胡思乱想,没有也逐渐变有了。可是,这对汪润来说公平吗?
林铮然麻木而冰冷的手指被汪润同样冰冷的脸颊暖得生出知觉,她突然意识到汪润脸上有些什么滑滑的东西,她以为是汪润脸嫩的原因。林铮然揉了揉汪润的脸颊,收回手来才发现,汪润脸上打着粉底液。
汪润愣在了原处,羞耻地捂住了脸,脑袋垂得快落到地上去了。
林铮然这时才把心思放在了汪润那张用满是关心和真诚的眼神和情绪让人忽略了他像是带着伤的脸。
林铮然心里一紧,脱口而出了声,“对不起”,手指又继续攀上了汪润的颊边,轻轻地抚过了他渗出淤青的地方,又轻轻地拨了他的衣领,看到了里面似有三四天的旧伤;林铮然凛着眉,这回要捋起他的袖子。
“铮然,不要。”汪润在抖,他眼疾手快地摁住了林铮然的手,又在看到她输液的针眼和淤青时痛苦地别过脸去。
林铮然轻道:“他们打你了?”
羞耻的感觉在汪润全身涌动,他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可现在回不回答都已经坐实了他的懦弱和愚蠢,林铮然肯定对他很失望吧。
汪润憋气得难受,“没有。”。
“有。”,林铮然没有捋起汪润的袖子,一手轻轻握住汪润的手腕,另一手抬起他的下巴,“直视我。”,汪润乖乖照做。
林铮然道:“我相信你是无辜的。现在,我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情,我会一五一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