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看。”秦雪枫把自己手机推过去，喝了口菊花茶把心头怒火压下去。

孔笠皱眉拿起来一看，看来秦雪枫把他叫来就为了这张照片——照片中两个男生身形模糊，脸也看不清，但他们挨得很近，照片里光线昏暗但是能猜到两人特殊的关系。很容易引起一些遐想。

他往下翻翻，帖子已经被回复了好几百楼。

在高考之前出现这种事，无疑最能刺激到这些被压抑得狠了的学生。更不用说还是两个男生，底下什么样的态度都有。孔笠看得头疼，但还是忍住了从头看到尾。

发帖的人看样子是个小号，只是甩出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其他什么都没有，但这层楼却在飞速发酵着。

多数人抱着猎奇的心理前来观看。

那张照片虽然模糊但是身形侧脸已经足够认识的人认出来了，所以秦雪枫才找到他。

看回复里没有人提到倪秧的名字，孔笠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他把手机还给秦雪枫。

“这都是一月份的事了。”孔笠淡淡回，言下之意就是这是有人故意拍的，故意放出来的。

秦雪枫瞪眼：“你是说有人故意拍下来为了破坏你俩心态？那就是说你确实跟我们班倪同学谈恋爱了是吗？”

孔笠沉默了几秒，秦雪枫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顿时很铁不成钢道：“你啊你，你说你们俩好好准备考试不好吗？这种关头还谈上恋爱了？！”

末了，她又说：“既然谈恋爱了，倪秧那孩子你也知道他情况吧？”

孔笠简短应了声。

秦雪枫叹口气，眉宇忧愁：“你知道高考对他来说多重要吧？算了，我看最近几次模拟考你们都有进步，你们心里清楚就好。”

孔笠看着她，有些没想到，他本来以为秦雪枫至少会就“两个男生谈恋爱”说几句的，但在秦雪枫看来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两人的成绩。

“行了回去吧，我不会告诉你家长的还有……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不知道。”即使办公室里没人，秦雪枫还是压低了声音说。

“我知道。”孔笠说。

想了想，她又忍不住多交代一句：“倪秧那你也不要说了，我怕他多想，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要是出什么事了第一时间来找我。”

孔笠点头。

“回去复习去。”秦雪枫挥手，看孔笠离开办公室。

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头总是有点不平坦，她把剩下的菊花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正巧同事进来了。

“唉，秦老师你看见那论坛上的照片了吗？是不是我们学校学生啊？我怎么看起来有点像你们班那经常考第一的……”同事话还没说完就被秦雪枫打断。

“李老师那些没影的事你也别跟着瞎起哄了，现在他们最重要的是念书，别的我们老师也别跟着那些学生一块，不像样你说是不是？”秦雪枫推推眼镜，端着自己的杯子往饮水机边走边说。

那老师觉得她说的也对，跟着嘿嘿一笑坐回自己工位去了。

“你说的是，这些学生啊，书静不下心来来念，反倒是天天瞎掺和这些事。”

“是啊，回去我就说说他们，这都什么时候还闹得起来？”

孔笠回到班级里，注意到有几个同学若有似无看过来几眼，他回到自己座位继续写没写完的卷子，却一直走神。

那照片是什么时候的……好像是那次倪秧晚出校门，两人一块回外宿路上的事了。当时他看过周围，是没人的。

那张没头没尾照片传了一阵，很快被淹没在慌乱紧张得喘不过气的高三生活中，大多数人也就是看个热闹，讨论几天也就过了。

倪秧完全没意识有这件事的存在。

他照常复习，偶尔去问孔笠题目，两人照常一起去吃饭，晚自习放学一起回外宿。

第二组的那个女生转过头来不经意看了他第三次，倪秧放下书想跟她说如果有不懂的题可以来问他，但那女生的眼神让他犹豫了下，那不是想问题目的眼神。

这阵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周围的人都有些奇怪。

突然隔壁班一个男生抱着篮球汗涔涔跑来敲敲他们班门，嚎了一嗓子：“倪秧！你们雪枫让你去年段室一趟！”看样子是秦雪枫托他过来传话的。

倪秧放下书，面色平静走出班门。

身后班级安静一瞬但很快恢复吵吵闹闹的样子。

倪秧沿着走廊往尽头年段室走去，默默想秦雪枫找他会是什么事。

等到门口时，他拧了下门把，被人关得紧紧的。倪秧只好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秦雪枫的声音，倪秧回了声，秦雪枫就把门打开让他一个人进来。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

“老师，怎么……”剩下的半截话在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妆容精致的女人时不自觉停住了，明明没见过，倪秧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女人举手投足都透出一种得体自矜，甚至在他出现之前还和秦雪枫聊得好好的，转脸看向他时脸上还残着笑意。

好在那眼神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就很快离开，转向秦雪枫：“秦老师，那位女孩子还没来吗？”

秦雪枫刚让倪秧坐着，转头不解说：“什么女生？和您家孩子谈恋爱的同学已经来了。”

女人：“来了吗？我怎么没看见……”

她的眼神重新回到倪秧身上，忽地凝住了，里面笑意完全消失了，取之而代的是一种森冷，“不会是男生吧？”

秦雪枫没注意到她语气异样，语气劝道：“是这样的孔女士，他们谈恋爱这种事也不算什么大事，两个人成绩我一直看着的很稳定，你放心就是了。你也是说没什么事想看看他我才让……”

“我不知道我们家小笠的对象是个男生。”孔明玉直直看着倪秧，声调很冷。

倪秧有些坐立难安起来，立刻解释：“你们可能误会了，我和孔笠没有谈恋爱。”

秦雪枫有些傻眼了，刚刚孔明玉可不是这样的，不用她说，她自己就说没事没事，孔笠打小就有主意他心里有数，她不担心他成绩只是想来见见孔笠谈恋爱的对象。

她坚持得厉害，秦雪枫才找人把倪秧叫来的，怎么这一下是这种态度。

孔明玉睨着他，像是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眼里带着清楚的嘲弄厌恶，出口冰冷刺人：“你恶不恶心啊？”

倪秧大脑忽然就空白一片，他下意识看看秦雪枫，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秦雪枫也愣了下，挡在两人中间，还以为是有什么误会硬着头皮劝孔明玉说：“您是不是弄错什么了？再怎么样话不能当着孩子面这么说，而且这算很正常的事，我知道您一时接受不了但既然发生了我们再说这种话也没意思不是吗，当务之急还是先谈谈两个孩子的学习，别影响了他们。”

“而且我相信只要正确引导，两个孩子是特殊些但也不能对他们太过苛责，他们毕竟年纪不大。”

倪秧的手抖了起来，秦雪枫说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清，只觉得耳边嗡鸣得厉害。

孔明玉站了起来，“秦老师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们家小笠很听话的，绝对不可能会和一个男生谈恋爱。”

秦雪枫感觉孔明玉好像发现孔笠恋爱对象是个男生之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不对劲起来。

“你们两个必须分手，小笠绝对不能再和你待在一起。他跟我回去。”孔明玉好像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嫌恶说。

秦雪枫：“这还要问问孔笠的意见，您不能直接就这么单方面决定了，一切还是以他们学生的意愿为主比较好。”

“我是他妈妈，他得听我的话，秦老师你不用再说了。小笠不回去也可以，让他回去也行。”孔明玉下巴轻抬。

“你帮我把小笠也叫过来，我今天就要看着他们分手。”孔明玉语气坚决，仿佛在处理什么令她感到极其不舒服的事一样。

“不用了，我可以回去。”倪秧忽然出声轻声说。

秦雪枫把他摁回去：“你说什么话，老实坐着。”

倪秧就又不说话了。

“那当然最好。”

“孔妈妈这事不用闹成这样……”秦雪枫的话被开门声打断，她们刚刚声音有些大了，门外围了一群人，话题中心猝不及防开门进来。

门重新合上，孔笠先给倪秧投去安慰的眼神才转向孔明玉叫了声。

“你来了正好，你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孔明玉语气不满。

倪秧又出声：“我们没有再谈恋爱，您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搬回去不在学校里面复习。”

“谈了，他不会回去。”孔笠眼神静静看着孔明玉说。

孔明玉的眉头紧紧皱起来，整张脸也慢慢涨红，像是被气到了，眼神锐利逼问：“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我只是告诉你，我和他不会分手……”

“砰！”

孔笠躲都没躲，那玻璃杯擦过他脑袋，摔碎在地。他额头上一条血线流了下来，看起来有些吓人。

气氛顿时紧绷起来。

还是倪秧先反应过来，递给他一张纸。孔笠接过来。

孔明玉长眉倒竖，压抑着怒火：“那就回家。”

孔笠了解她，不答应就只能僵在这里，外面又围了人，只能暂时让步：“可以，但是你不能再进学校来找他。”

“现在就跟我回去！”孔明玉忍无可忍大喊了声，形象破碎，露出本质。

他们两人的争吵看起来是经常发生的，旁人都插入不了。

看出两人有话要说，秦雪枫很快把孔明玉哄到一边，给两人留出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