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迟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吐完之后,蓝若烟用纸巾给她擦嘴,然后用湿帕子给她抹脸。
“烟烟姐……”顾迟迟声音很小,但是她贴在蓝若烟身上,蓝若烟听得清清楚楚,“我错了,我再也不找pao友,再也不去外面乱搞了……你,你不要学我……不要和别人在一起……不要……姐姐你别不要我……”
按下按钮,马桶冲水的声音哗哗响起。
“你已经长大了小迟,我不会管你喝酒,也不会管你私生活怎么样。”蓝若烟松开顾迟迟的脑袋,转身在盥洗台给帕子冲水揉搓,“但是下次少喝点酒,身上臭死了。”
“……”顾迟迟从后抱住她,“对不起,姐姐。”
蓝若烟揉搓帕子的动作缓下来。
“你喜欢那个谢依澜吗?”
蓝若烟抬头,看着盥洗台上方的镜子,里面的顾迟迟乖巧安静,正埋在她的后颈处,她只看得见小迟软软的黑发,感受到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吐在她的后颈。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顾迟迟已经睡着了。
白梓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把把顾迟迟捞过去,低声道:“这也能睡着?”
蓝若烟忍不住轻声一笑。
这几年白梓衣很少看到她这么纯粹的笑容。
她抱起顾迟迟,说:“曲然我施了昏睡咒,已经在卧室躺着了。”
“嗯。”蓝若烟把帕子挂在通风口,用手抖了两下,“我们搞快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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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依澜正在楼下徘徊。
她是肉食动物,素了几年难得开荤,食髓知味,哪里再舍得离开。只是她答应了阿烟离开,现在直接去找她的话,担心她生气。
夜星寂寥,冷风萧瑟,她穿着单衣一会低头发呆,一会抬头看蓝若烟黑漆漆的窗口,叹了口气坐到长椅上。
要不是附近有摄像头,她就直接起飞翻窗进去了。
犹豫了很久,谢依澜从口袋翻出手机,想至少给蓝若烟发条短信。
“咦?”
她惊奇地展开左手手指,发现大拇指上出现了两根发光的线,一根红色一根金色,交织缠绕在一起。顺着光线竟然一路向上,延伸到了蓝若烟的窗户。
“情缘线?好好的阿烟让情缘线现形干什么?”她皱起眉头盯住那扇窗户,“有问题。”
快速上楼,到了家门口,谢依澜再度凝视自己大拇指上的情缘线,敲响了门。
“笃笃!”
无人应声。
“笃笃!”
谢依澜眉头紧锁,扫了一眼楼道的监控。
监控室大屏幕的某个小角落忽然雪花,正打瞌睡照看的保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嘟囔着怎么回事,才把手再放下来那块地方又恢复了,他打了个呵欠又坐回去,撑着眼皮继续看监控。
这头,谢依澜才闪身进来,手上的情缘线就消失了,准确来说是隐匿了。
她站在光亮亮的客厅,喊了一声:“阿烟?你在吗?”
本来是朝着蓝若烟卧室的方向叫的,顾曲平时住的房间却开了门。
白梓衣走了出来。
“依澜。”她笑眯眯的。
“白梓衣?你怎么在这里?”谢依澜心想着阿烟果然是找到了其他的一一,心里酸得冒泡,她压下苦涩和不满,道,“我看到情缘线现形才来的,出什么事了,阿烟呢?”
话音才落,蓝若烟就跟在白梓衣身后出来了,她轻轻合上了门,看见谢依澜愣了一下,说:“依澜?你怎么……算了,先坐下吧。”
三个人坐在茶几旁,若烟在二人中间,感受到谢依澜紧盯她的目光,她慢慢开口,道:“刚刚我把我和小迟还有曲然的情缘线剪了。”
“剪情缘线?怎么剪?这东西就算现形也摸不着啊。”谢依澜不解。
蓝若烟便答:“我找一位仙君借了法器,这世上的什么线它都能剪断。”
“可是要驱动法器你一个凡人……哦,白梓衣在这儿。”谢依澜往后面的沙发一坐,背靠在上面,舒舒服服的,斜睨白梓衣道,“你使用法器,不会搞什么小动作吧?”
白梓衣睁着无辜的眼睛,道:“什么小动作?”
谢依澜冷哼一声,心里骂着白莲花一朵,道:“刚刚情缘线突然又不见了,我还以为……我和阿烟之间的情缘线被人故意搞破坏了,吓我一跳。”
“要是不见了,也只能是烟烟剪断的,我可不敢。”白梓衣轻飘飘怼了一句。
蓝若烟感觉谢依澜要炸毛了。
“阿烟才不会剪我们的情缘线!!!”
“好了。”蓝若烟阻断二人继续对话,“家里还有人在睡觉,你们安静点。”
瞪了眼还想说“明明她声音最大”的白梓衣,蓝若烟看向谢依澜,“除了情缘线,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想要赶人了。
谢依澜不想走,继续找话题:“阿烟,好好的为什么要剪跟她们的情缘线啊?”这个问题其实她知道答案,只是随便问问拖延一下。
蓝若烟展开自己的左手,看着五根手指,认真道:“我希望,她们的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
谢依澜沉默,有点后悔问这个了。白梓衣也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左手。
一般来说,一个人左手的大拇指上只会有一根情缘线,而刚刚在蓝若烟的手上居然有五根。五根情缘线,五个有缘有情之人。最初若烟也只有一根情缘线的,但后来被干涉多套上了几根。
蓝若烟放下手叹了口气,压下眼底的疲惫,道:“我在这里的年纪又快三十了,我准备搬家,离开这里,所以今天才想,做个了断。”
“那我要跟你一起走。”谢依澜紧跟她的话。
蓝若烟摇头,“抱歉依澜,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你先走吧,我跟阿梓还有话要说。”
“你跟白梓衣有什么……”谢依澜跳起来,声音拔高又在蓝若烟的逼视下降低,最后戛然而止。
冷哼一声,她噘着嘴夺门而出。
门被甩得巨响。
白梓衣探出神识悄悄跟上谢依澜,几秒后,她道:“她上电梯了……已经下去了。”
话落,她收回神识,睁开眼睛。
蓝若烟松了口气,不禁往后一倒。
白梓衣慌忙扶住她,为她输送了一道灵气,看她神情渐缓,才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剪曲然的情缘线,为何会反噬到你的身上?”
她揉着太阳穴,虚弱道:“终究是凡人之躯,刚刚的反噬差点让我又死了。”
扶在肩膀的手蓦地抓紧,蓝若烟顿住,轻轻拍了拍白梓衣的手背,道:“我没事,你也看到了。”
她却仍不放心,说:“这法器是止欲仙君给你的,会不会是他做了手脚?”
“不,”蓝若烟摊开手,召出法器,一把青色的小剪刀出现在她手上,默念咒语,青剪变大了三倍,她握住剪把中间,端详着回忆,“其实,这是然儿的法器,是她斩断一尾所化成的。她死后,我一直存放在洞府里,没有拿出来过。”
“你是说曲然的前世,那个六尾狐狸?”
“对。”她将青剪放在茶几上,感觉还是有些不适就靠在了白梓衣身上,白梓衣将肩膀向她倾斜,揽抱住她。
她继续说话:“然儿虽然转世,青剪却还认得她,几百年了,它已有了灵识,大概是因为情缘线,它认为我是曲然命定的爱人,剪断情缘线便是要抛弃她,背叛它的主人,所以才反噬了我。”
白梓衣抿唇,道:“那早知道就让我来了。”
蓝若烟摇头,微笑道:“你帮我把小迟的那根剪了就很不错了。”她叹气,“我与她纠缠几世,情缘线难剪,耗费你不少灵力吧,若是光靠我在依澜那里得来的灵力,是搞不定这两个人的。谢谢你,阿梓。”
“不用谢谢。”白梓衣反手握住烟烟的手,“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刚刚看你着急就先没有问。”
“你问吧。”蓝若烟的脸埋在白梓衣的肩膀上,声音听上去更低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