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姑娘你走了小心点。”
路沅白和急刹车的司机大哥道了歉,继续魂不守舍地走着。她飘飘摇摇地走着连差点被车撞到都没有关注,心里只有手上的快递。
寄件人不明的神秘包裹,莫名放在她宿舍的桌上。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一支含苞待放的雾绒花枝和一份未公开的路纹霜尸体检验报告。
报告的署名被更改过,只看得清最后一个署名人——林定轩。
当初对外公布的路纹霜死因是安全气囊弹出不当导致的窒息死亡。但这份报告写的是外部干涉导致的免疫系统瓦解形成的细胞裂解猝死。
它有个未公开的简称——“雾潮”。其引发原因只有一个,外乡人在摄入过量雾绒因子。
路沅白的眼神最后停留在了最后的名字林……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林叔叔……或者林家在做什么?难道和雾山研究所有关吗?
路沅白想起了一个人。
【随崽,最近都没有联系,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好几年没见了】
【……林叔叔今年还是不让你回来吗?】
等了一会,林随檀没有回复。
在上课吧?
看着空空荡荡的聊天框,路沅白心中涌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来不及了……
她的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在呐喊着,令人心烦意乱。
或许是童年的经历影响,路纹霜和袁戚不愿让女儿涉足危险的医学和法学,让她学习了更为沉静的绘画。
这也成为了路沅白每次烦闷抑郁时的排遣。
姜京墨在咖啡厅里看见了路沅白发的动态,将闲置了一个多月的画架端出来,担心她是遇到了事情,也顾不上还未完成的交易。唯一想的就是尽早回去看一下路沅白。
墨绿色的铅笔透过指尖传来丝丝凉意,拉回了她混沌的神志,不过清醒不了多久又沉入到了一件件无奈棘手的烦心事中。
‘哗……哗……’秋风吹动树叶带来的沙沙声同纸笔相触的声音和鸣。路沅白的动作从凝滞逐步流畅。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笔下的人已颇具雏形。
枯树寒雪及逐渐与雪融为一体的男子……
画中的人是……姜京墨。
回过神来的路沅白惊异地看着纸上潦草的初稿。
临城的冬季是明媚的,风雪从来不会在这里停留。但不知为何,从未见过雪的她会对这个事物涌现出如此的厌恶甚至是恨意。而眼前这个不可能出现的画面却像是一把冰刀在她的灵魂深处一笔笔刻下,如此深刻,她甚至知道那一草一木该如何变化。
就像——
她曾经历过无数次那般。
“沅沅!”
一件大衣盖在了她的身上,还没来得及抬头路沅白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萦绕着和她身上相同洗衣液的味道,急促又灼热的呼气透过衣服打在她的肩上,耳畔是阵阵如鼓声的心跳。面前这个真实的、紧紧抱着她的人驱散了莫名不安的心。
“姜京墨。”
“我在。”
路沅白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从姜京墨怀里爬起,“我没事了。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了你发的画架,我担心你出事。跑遍了所有你平时回去的地方,没有看到人。还好找到了。”
路沅白已经从姜京墨怀里起身,手腕却仍旧被他紧紧抓住,就好像他也做了一个对方会消失的梦,害怕一松手面前的人就会消失。
路沅白抬眼看着他。姜京墨的皮相和骨相都是极佳的,从骨子里透露出君子如玉的气质,因为长时间的运动如白瓷一般的加上泛着红,红润的薄唇张张合合吞吐气息,眼尾还有一丝红晕,一股子的脆弱的病美人感。
被这样一个人看着,即便是路沅白也做不到毫无波澜,想要去打破这份脆弱。
她抬起了手,抚上了姜京墨的眼尾,碾过那抹红晕。
“沅沅?”
路沅白回过神,在姜京墨疑惑的眼神下,松开了手。
“沅沅你的手沾了笔墨。”姜京墨不满地抬起她的手,控诉着她的行为。
确实,路沅白看着姜京墨眼角原先的红晕被铅墨取代,一个病美人变成了滑稽的熊猫眼。
路沅白因此心情好转了,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托着下巴,然后笑着用沾了铅墨的食指在姜京墨脸上一笔一笔地作画。
姜京墨也任由路沅白作乱,无奈的在她对面坐下乖乖地当一块画布,等到‘画’终于画完,再没好气地擦拭着小姑娘手上的墨痕。
路沅白想起了让她不愉快的罪魁祸首,拉着姜京墨的手,将注意力转到了仍旧是起草状态的画上。小姑娘弯着眉眼歪着头,指着画俏皮地问道:“我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想画个东西陪你。你喜欢什么?”
姜京墨仔细端摹着这幅尽是杂乱线条的草稿,明明是极其抽象的线条,却像是亲身经历过数十遍,将画面在眼前补全,共情了画中人的孤寂悲痛。
“现在。”姜京墨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若是现在下起了大雪我应该勉强还能算喜欢。”
纸上的一草一木都令他无比厌恶,但若是此时大雪压上了枝头,落在他的头顶,他兴许能生出几分欢愉。
同样一个景,纸上和现在有何不同?背后的答案姜京墨未曾意识到,也不敢深想。
“算了这个不该是现在完成的。”路沅白收敛了笑意,将画纸取下打算丢掉。
“等一下。”姜京墨上前将画纸救下,“若是就这么丢了‘我’不就得一直和一颗树永远呆在一起,这可不成。等你什么时候有灵感了再给我加点东西。”
“好。”
路沅白静静地看着姜京墨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揉成一团的纸球抚平再细细折好收起。说真的被这样珍视对待,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甚至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留下他,即便未来是深渊也要将他拉下。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威程将雾山的往事重提,日后想要平静怕是不可能了。她再没有理由留下姜京墨,相反她还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姜京墨远离这里。
“姜京墨。”
“嗯?”
少女倾身抱住他,柔软的发丝带着冷香抚上他的左耳。路沅白在他耳边呢喃道:“我的成人礼要到了哦,哥哥。寿星的愿望你会帮我实现吗?”
路沅白说完就干脆利落地起身了,收拾地上的画具。
姜京墨低头看着已经落空的手心,还残留着发丝绕着指尖的触感。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路沅白已经抛下他走了有一段距离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刚才路沅白偷偷放的东西。是一个千纸鹤。
【致亲爱的姜先生:
礼物不仅要收的人喜欢,还要让送的人愿意才可以。这里有两份礼物,一份是我想要的,另一份是你愿意给的。你只能选择一份,无论结果是什么我们都不可以反悔。】
姜京墨的视线停留在那两份礼物上。她想要的是哪一份不言而喻。
姜京墨将千纸鹤折回原样,按在心口,无奈望天。沅沅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唯独这个我不愿意给。
新历299年冬,灾祸来临前夕
“让我们欢迎本世纪最伟大的生物学家——姜博士!”
男人上台的时候,台上台下见到他都陷入了异样的狂热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