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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前尘(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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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那声音太轻,楚陌苓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眼睫眨了眨,仔细观察了下燕南飞,想着这厮应是烧糊涂了,说的话都是平日里正常时必然不会说的,却也并未给他好脸色。

“那与我无关。你做的错事,我又不能代替旁人原谅你。况且,你现在后悔也晚了。燕太师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什么事情都不用和人打商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如今这副做派,倒像是猫哭耗子。”

确实晚了。燕南飞心想。

两人之间已经隔了一道深深的沟渠了。

但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燕南飞就着那茶杯饮了口水,润湿了唇。

“纵然我做的事你觉得多么十恶不赦,我都无愧于心,哪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受剥皮抽筋之苦,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决定。”

“我后悔的是从前没对你再好些,使得你如今见我便是针锋相对的模样。那日大雨你跪在雁鸣湖,我心中确实有些后怕,想着自己应在妥善些,若是有一步差错,再见你都成了难事。”

楚陌苓知晓他醉意上头且烧的糊涂,对这副言论无动于衷,语气里是一贯的嘲讽,“做便是做了,你如今说再多有什么用。我命大没死,却也明白自己和太师不是一路人。你现在这样,倒像是恶人做腻,想当好人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些。”燕南飞眼神中难得带了几份茫然,“我要权势,就是为了施展拳脚不受束缚。可如今有一件事,我想做却不能做,亦或是不敢做,我不知为何。”

楚陌苓察觉到异样,目光又一次撞上燕南飞的眼睛。

燕南飞也在看她。那双平日里冷酷阴戾的眸子此刻折射出细碎的光,虽然依旧带着朦胧,却显得格外专注。

她终是有些好奇,“什么……”

猝不及防间,话音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燕南飞吻上了她的唇。

血腥味混着橡木香争先恐后地涌入楚陌苓鼻尖,风月也懂人情,烟花争先恐后地飞上了天,又在一瞬间炸开,化作无数光点。

楚陌苓杏眸微张,大脑短暂的空白后,一掌拍向燕南飞的胸膛,有些慌乱地后退几步,差点被地上的碎瓷片绊倒。

这一掌她用了五成的力,空气中的血腥味儿重了些,燕南飞脸色惨白,眉头拧成“川”字,一声不吭,显然是伤口又一次崩裂。

楚陌苓这次并没有管他,抬手用力抹了下嘴,看也没看他,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活像只受惊的兔子,跑得飞快,撞到了带医师回府的叶寻,连招呼都没打,径自回了镇北侯府。

叶寻察觉到不对劲,带医师进内室时便敏锐地嗅到那股血腥气。

他正要询问,却在燕南飞的眼神下住了嘴。

太师府依旧死气沉沉。

另一边,楚陌苓跪在镇北侯府的祠堂内,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但心跳声依旧剧烈清晰。

祠堂内只点了几盏灯,昏暗的有几分萧瑟寂寥,与热闹的节日格格不入,楚陌苓却恍若未觉。

她抬眼望向父兄的牌位,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爹爹,兄长,我似乎……做了错事。”

这声呢喃很快隐没在外面的喧嚣里,不见踪迹,恍若不曾被说出口。

除夕一过,接踵而来的便是初春。

冬日的寒意将散未散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街头冒出的绿芽都好似活得艰难,整座京城都笼罩在春寒之下,迎来了噩耗。

观星台的卦象一语成谶,江南不知为何,春日便发了洪涝,继而时疫突发,各州府派去的医师均无能为力,消息很快传到了京城。

那日之后,楚陌苓不曾再见过燕南飞,像是刻意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

她每日除了带贤林院的学生训练,其余时间都耗在了易绮罗的院子里。

江南时疫一事在早朝抛出。楚陌苓想到江南正是陈默的故乡,又记起太后行止鹿先前的话,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她近些日子闲得发昏了些,不顾陈默劝阻的眼神,率先走出队列,“臣愿赴江南赈灾,万死不辞。”

原本焦头烂额的小皇帝坐在主位上面露喜色,“姐……殿帅为朕分忧,实属国之栋梁!待殿帅归京,朕一定重重有赏!”

燕南飞的脸色几乎瞬间阴沉下来,周身气场冷了几分。楚陌苓察觉到他正在看自己,却依旧没有动作。燕南飞薄唇微张,轻飘飘吐出两个字,“且慢。”

小皇帝神色一僵,眼底却划过不宜察觉的喜色,很快转了个笑脸,“怎么了燕叔?”

不少大臣面面相觑。

坊间皆传殿帅与太师速来不和,此刻燕南飞出声属实是引人遐想。

他走到殿中,并未行礼,依旧像平日里一样傲慢,“江南时疫严峻,先前拨去的赈灾银两不在少数,未起丝毫作用,显然不是天灾这么简单。前些日子臣手下探子来报,是赈灾途中出了蛀虫。臣请命与殿帅同下江南,查清赈灾银两的下落。”

“万万不可啊燕叔!”小皇帝似是情急,从龙椅之上站了起来。“朝中诸事都等着您处理,您下江南,没了您朕可怎么办啊!”

修濡低着头抿唇,强忍着笑意。方才小皇帝的神情他尽收眼底,看样子萧程锦原本就打着让自家殿帅在路上除掉燕南飞的想法,此刻的演技属实有些拙劣了。

陈默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宽大的朝服遮住了他微蜷的指尖——他可不觉得楚陌苓能顺着太后和小皇帝的心意除去燕南飞。

且不说两个人之间若有若无的羁绊,萧程锦和行止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楚陌苓向来有自己的判断,一定不会蠢到为他们的私利卖命。

果然,燕南飞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矜贵模样,“有陈院长和修将军在京都,陛下不必忧心。”

诚然。

“雍和四杰”如今齐聚一处,只是燕南飞风头太盛,楚陌苓回京后名声太旺,陈默和修濡倒显得过于安静了。

但即便低调,但实力摆在那里,两人也确实是雍和的“定海神针”之一。

修濡对这安排并不服气。自家殿帅近日在易绮罗那处挨了不少针,显然是身体状况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过燕南飞。

若他不在路上帮衬着些,殿帅吃亏了怎么办?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收到陈默制止的眼神。

不得不说,陈默算是几人中最冷静理智的。修濡内心挣扎一番,还是按照陈默的意思,一言不发。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又或者是雍和是萧家的雍和,姓的却是燕南飞的燕,小皇帝最终象征性地点了头,遂了燕南飞的愿。

但有几人却心知肚知。

这原本,就是太后和小皇帝的本意。

江南之行启程之前,小皇帝在深夜秘密召见了楚陌苓,没人知晓他们的对话,但两人见面一事依旧被属下传到燕南飞耳中,他却并未在意。

毕竟萧程锦那个废柴,说来说去无非是“除掉燕南飞”“振兴雍和、铲除燕党”那几句话。

那夜之后楚陌苓闭门不出,根本不见他。燕南飞倒想看看,楚陌苓究竟会怎么选。

*******

陈家是江南一代的名门望族,商户大家,手上的银钱兴许比国库都多几分。

据陈家的消息,江南各州府针对时疫一事并没有出多大力,灾民大多靠着陈家救济,兴许是上头有人兜底,就连这消息也是陈家人冒死传到陈默手上的。

如此来看,赈灾银的去向确实蹊跷。

但当务之急是研制出瘟疫的解药,放眼望去,整个雍和怕是只有易绮罗有这个本事。

陈默在贤林院草草开了个短会,大致是让楚陌苓和燕南飞先一步探路,途中递些消息回来,给易绮罗些准备。

修濡和宁克同易绮罗一道,护送这位毒师。

会议结束,楚陌苓率先出门,走到僻静处轻咳一声,“出来吧,别躲着了。”

树影中走出来一个身影,正是北疆世子萧云深。他像楚陌苓行了师礼,“老师何时发现的?”

“这不重要。”楚陌苓坐在石桌前,眯起眼睛,望向萧云深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戏谑与警惕,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你最好解释一下偷听我们谈话的意图。”

“老师。我想同你一起去江南。”萧云深正色道,“我原本想同院长商议此事,碰巧撞上老师几人谈话,并非故意偷听。”

他低着头,看上去十分谦卑,楚陌苓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再去看,玩着自己的手指,“你我之间,倒不必装成这幅模样。”

北疆小侯爷以桀骜不驯出名,都敢在宫宴上直接威胁小皇帝,又怎会对她如此恭敬。

许是被戳破,萧云深也不再端着虚伪的架子,“殿帅能坐上这个位置果然有原因。”

楚陌苓不恼,“说吧,你想去江南做什么。”

萧云深坐到她对面,却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几年前我父王进京述职之际,曾向先帝献上一头雪狼。前几日我进宫,那雪狼已经被养的像狗一样摇尾乞怜了。我吹了当年训练它时的哨音,它听到了,想奔向我,可它的身躯笨重,连围栏都翻不过,最终没有到我身边。”

萧云深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我虽入京为质,但我绝不做圈养的狗,我要做雪山的狼王。”

那一瞬间,楚陌苓竟觉得眼前人无论野心还是气度,都像极了当年的燕南飞,这一想法震得她心头一骇。

她压下眸中情绪,淡笑着开口,“世子好抱负,留在京中,只怕是屈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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