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的香气更重了，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她趴在他肩上微微喘息，觉得他香香的，还热乎乎的，慢吞吞地朝他颈边蹭得更近了一点。
这样抱着她走出去毕竟不好，随着他的步伐，幻身障一寸寸抹去二人的身形。
“小九，还是不开心吗？”唐妙兴听到她在抽鼻子，应该是方才哭得有点堵。
“唔……师兄，你洗澡给小九看小九就开心哦。”
“……”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师兄是小气鬼。师兄小气鬼，小气鬼师兄……”
听语调她心情轻快不少，唐妙兴跟着失笑道：“好，师兄是小气鬼。小气鬼等下还想亲你，可以吗？小九一定很大方是不是？”
“不要，小九嘴巴痛。”她仔细思考了一下，转而提起条件来了，“除非师兄你先答应给小九生个小宝宝。”
唐妙兴偏过头，鼻尖挨着她脸颊，差一点点就能亲上。他不确定，却又止不住心底的激动，低低问道：“小九，你想要吗？”
“不是啊，小九是想说，”她戳戳他胸前，“小九每次都好累，可是什么都没有吔。”
她还留了半句话没说：有奶涩涩的，小九好想要。
唐妙兴：“……”
她想要他有什么他再明白不过。
若不是还抱着她，唐妙兴只怕真的会掩面羞愧至死。
可是——
小猫本来就要吃奶，不然会饿死的呀。
“只要那样的话就算不……也可以，师兄……师兄想想办法。”
–
言大少爷慢了一步，爬到山上的时候听人说自己那个便宜妹妹跟着唐妙兴跑附近的镇上去了，当时气得看过路的狗都像唐妙兴，恨不得上去踢两脚。
梁五儿打量着眼前这富少爷，怎么看怎么不像自家纯良可爱的小师妹。
哎，咱九真是言家唯一的善。
言小善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街上人潮熙攘，一片杂乱中那片纯正磅礴的真炁恍若一座大山压在那里，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她偏偏头，随后便被唐妙兴轻握住胳膊拉进怀里。
“小九，你怎么了？”
买东西的时候还心不在焉的，不像她的作风。
她摇摇头没说话。
唐妙兴不再多问，转而将手里的珠钗递给她看，道：“这个如何？你觉得好看吗？”
“小九不想要。”她覆上他的手轻轻推开，反手指着另一边的小摊，道：“师兄，小九想去看那个可以吗？你去买你需要的东西吧，不用管小九的。”
唐妙兴斟酌片刻，点头道：“好，别走远。”
“嗯！小九就在师兄身边，哪儿也不去。”
她还没走开的时候便有一个大娘悄悄把唐妙兴拽了过去。普通人想拉动他是件难事，之所以这么容易不过是因为二人认识。
自小长在山上，附近镇上的街市中多是看着他长大的熟人。对这位他无奈多过尊重，毕竟世人谁也架不住说亲的。
自从小九来了之后，情况更糟，大娘不给他说了，变成给他家小九找好人家。
“妙兴！妙兴！你今天必须给嬢嬢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把握没有？”
唐妙兴：“……”
“你要是不行就早点说，嬢嬢手里现在至少十个人选，个个都是青年才俊，年少有为，都等着……”
“我有把握。”
逼问他多少次，他总是憋着不肯给句准话，乍听到这话大娘反倒一愣。
唐妙兴微笑着道：“您以后就不必为我和小九操心了。”
再去一次言家，此行之后小九就是……
唐妙兴脸上的笑意一僵，目光飞速扫过整条街面，却并没有看到自家小九的身影。
小九？
——人呢？
–
方才张之维还能看见师妹那小脑袋，眨眼之间却又不见了。他心下纳闷，谁知下一刻胸前便被人压上。来人手掌轻推，两步将他按在墙上。
低头之前张之维便先笑起来，能突然之间欺身压上来的除了师妹还有谁？
她双目湛然若电，与他对视上时半点不闪躲，问道：“张师兄，你找我吗？”
张之维点头称是。要不说他运气好呢？本来打算上山去敲门找她，结果刚上街走了没几步就瞧见她和妙兴了。
这还没来得及喊呢，师妹又自己找他来了。
乍然而至，他又实在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师妹了，这么看过去有点阔别后更为强烈的新鲜感。大狮子傻乐起来，指指她身上那件旗袍上的刺绣花纹，夸道：“师妹，你的眼睛和它一样，好可爱。”
衣服上绣的是熊猫。
言九：“……”
言九：“你以后少夸人，我说真的。”
二人姑且走街串巷，找了个茶摊坐下。等茶上来时，张之维已把自己的来意说明白了。
他这样的人想做什么便会去做，偶然一念想要带师妹回龙虎山，当真在临走前找她来了。
张之维不知道，就算他不来，她早晚也要去龙虎山走一趟的。
不然，天下之大，她上哪儿找张怀义去？
殊途同归，二人诉求一致，遂极快达成共识。
“好啊，”她道，“走吧。”
她的意思似乎是立刻就走，张之维仅存的心眼告诉他事不是这么办的，跟她确定道：“哎……言师妹，你不用和你师父说一声吗？”
对方无意中踩雷，她表情变了变，停顿片刻才道：“我想去哪儿，从来就不需要告诉任何人，更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那妙兴怎么办？他还在等你吧。”
“不用管。”
她注意到张之维表情有些变了，于是笑了声，道：“怎么了，张师兄？觉得我很坏，说都不说一声就走？啊……不过我心情好的时候会给他们打个电话，说不用担心我什么的……所以，就这样走了问题不大吧。”
张之维摆手道：“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
她没时间听那些话，干脆打断了他，道：“张师兄，出门前看黄历了吗？”
“嗯？”
“今日，宜出行，忌馀事勿取。”
张之维思索片刻，终于叹了声，道：“得令呐——就听你的。”
还待讨论的只剩出行方式，得知张之维已寻得一好心大爷愿意让他们乘牛车，言大小姐眉梢一挑，当即摆手让张之维去把人大爷打发走。
她道：“你别跟任何人多说话，低调点。姐去那边打个电话，给你看看什么叫人脉。”
不告诉唐妙兴不只是因为不必告诉，更有一层是因为若是被他知道了，她毫不怀疑不止自己，连张之维都不一定能出城。
各人在各人的地界有各人的能耐，她清楚自家和唐门那些手段。
想稳稳当当到龙虎山去，公共交通走不通，不过好在她言大小姐也不是白混的。
虽然讨厌，但只要先联系王震球，再找二壮帮忙，回头把管儿哥叫来，不行还能再雇以利亚，总之，就没有她走不通的路。
万事俱备，言大小姐自信拨打电话。
手机：“嘟嘟嘟……”
言九：“……”
毁了——忘了这里没信号。
一刻没有犹豫，她转身朝张之维那边跑过去。挥手告别好心大爷，张之维两手揣袖，正静等言大小姐回来。
“张师兄，别让那大爷走！！！”
“大爷——别走啊啊啊啊啊——”
张之维追上她，嘻嘻笑道：“师妹，不是说低调行事？”
“再低调你一个人走回龙虎山！”
“哎，那咱——”张之维周身隐现闪闪电光，一手揽过她腋下将人抱起，“走着。”
–
古柏夹道，绵延不绝。牛车松软的草垛中躺着个道士，坐着个大小姐。日光明晃晃地照下来，她微垂着眼，与拂面的冷风轻声道：“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
张之维闻言睁开眼睛，问道：“师妹，你念叨什么呢？”
“……”
她回头看他一眼，忽然长叹一声，仰面倒了下去。纷飞的微尘中她缓缓合目，道：“张师兄，念个清静经听听。”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