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对话，当然避开了孩子。
靖川和其他孩子们一起在院子里玩。
靖川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低头撸着他的小黑。
“靖川？”
卓伯宇弯下腰，试图与靖川平视：“你想不想搬过来，和叔叔一起住？”
靖川没理他。
卓伯宇：“我家不远，就在这附近，走路十分钟就一个来回，以后上幼儿园也很方便的。”
“……”
卓伯宇看着靖川手里的小黑猫，脑袋灵光一闪，“我还在家买了猫粮，猫架子，猫小窝，猫条，猫砂，猫盆，猫抓板……还有限量版的猫猫创意版画！”
靖川看了他一眼：“小黑不吃猫粮。”
卓伯宇：“呃……”
他到也知道这小东西不是真正的猫了，但它毕竟长得像，听说还是拟猫的异能体。天下猫猫一家亲，也许这俩生态位是一个样的呢？
事实证明他错了。
程憬走过来时，卓伯宇还站在靖川面前琢磨不定，一群小孩们在院子里撒欢，光怪陆离炸弹激光甚至是飞速闪过的小孩身影都在一刻不停地吸引卓伯宇的眼球。卓伯宇一会看看靖川一会看看院子，干脆一心两用。
程憬走过去，“靖川。”
听到熟悉的声音，靖川抬起头来。
程憬视线下移，看了眼靖川坐着的长板凳，笑道：“介意给我让个座吗？”
靖川无声地往旁边挪了挪。
程憬坐在了他旁边。
院子里有个用树根做的桌椅和给孩子们探险用的假山，赵梦书老大似的坐在桌子上，伸手一指指向天上的屋顶，豪气万丈地喊：“小宋！给我上！”
宋归哼了一声，碍于局势从了他的威压，手下一转就变出个拳头大的石头，对准屋顶上的荷欢，用力一扔，那石头疾速往天上直冲，转眼就要砸上荷欢的头。
荷欢不仅不怕，还有余力朝地下做个鬼脸，一颗巨大的火球在她手里汇聚，啪地往下扔去。
火球与石头在空中碰撞，砰地炸成五彩缤纷的空中彩炮。
卓伯宇赞叹：“哇——”
赞了后又问：“这声势太大了吧，不会出什么事？”
黎桢走上来，解释道：“没事，这上面装了屏蔽层，外面听不到的。”
“噢，”卓伯宇恍然，又问，“那之前那个云？”
“别、千万别跟我说什么云。”黎桢一听这个，整个人都不好了。又一想憋又憋了这么多天，忍不住倾诉道：“还不是这群小屁孩！玩个游戏跟要去打世界大战一样，我们这屏蔽层建了二十年的都好好的，偏偏栽在了这群小崽子身上，直接就给上边捅出个洞！这东西建起来很麻烦的好不好？”
“哦……”卓伯宇第一次接触玄学世界，对屏蔽层的坚固性和小孩们的实力都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你的意思是说，这群小孩们很厉害？”
黎桢伸手指天：“……需要我给你提供一些画面感吗？”
他是在夸这群小屁孩吗？听人说话时能不能好好辨析一下情感词？！
卓伯宇：“不用了谢谢，我看得到。”
卓伯宇想到前些天的那个电闪雷鸣的诡异黑云。现在一想，便觉得那云从行事作风和形态外表上，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他向黎桢求证：“之前上新闻的那个黑云……？”
黎桢：“看出来了？没错，就是你新认的大儿子。”
“……”
程憬轻声与靖川搭话：“怎么不去和言琪他们一块去玩？”
黎桢注意到他们，若无其事地走到一边，试图听听他们的对话。
“我不想去。”靖川低声说。
“觉得不好玩？”
“没意思。”
程憬笑道：“你怎么和我们家小绍一样呢，有时候收敛一下自己的个性，才能交到更多好朋友哦？”
靖川没对程憬的后半段话发表什么意见，却说：“我和程绍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无论是从家世，经历还是爸爸妈妈，他们全都很不一样。
这些话，靖川说不出口。
程憬静静地陪他坐着，靖川很长时间没开口。
“……程绍有的东西，我都没有。”他很久才说。
程憬望着天上撒欢的小孩，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你一直都有，而且很快你还将拥有的更多。”
靖川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又低头摸起了小黑。
“以前妈妈对我很好的。”靖川又说，“她不会做衣服，却给我做了一件毛衣，她没有钱，还给我买冰激凌。”
程憬想，那是因为你的出生改善了你母亲的生活。
也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的加持，让她有了爱屋及乌的情感。
“……程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是我不做，妈妈就要死了……”靖川抬手擦了一把脸蛋。
“你知道你没有错，靖川，你救了你妈妈。”
“可妈妈不喜欢这样……妈妈还打我了，一直骂我，妈妈也是坏蛋吗？他们说会打小孩的妈妈都不是好妈妈。”
黎桢默默听着，暗想前几天靖川母亲来的时候，靖川是不是听到宋归的喊话了。
“你想去看看她吗？”
“不要。”靖川别过脸，“她想见的也不是我。她生病了，医生说，我见她会加重她的病情。”
“靖川啊，”程憬的墨绿色瞳孔在阳光下莫名晦涩，“我一个置身事外的外人，没法评判你心目中的母亲，程绍，”他顿了一下，“或者是我们两个，在这件事上也没资格成为你比较的对象。你很成熟，我们以对待成年人的方式尊重你的选择，但现在看来，你的阅历毕竟有限，仍然需要我们加以适当的引导。迷茫在你这样一个阶段，再正常不过了。”
靖川抬头，看到程憬对自己笑了一下，笑容很浅，有些循循善诱的味道，程憬说：“实践是绝佳的引导方式，想来试试吗？”
实践？实什么践？
电光火石间，黎桢好像遥遥看见了程绍，他坐在地上，背靠假山，手里仍然拿着那本熟悉的《山海经》，程绍摊开书，做出要看的样子，目光却分明是望着他们这边的方向。
黎桢正待细看，却突然感觉一阵天荒乱坠，周围的景色在他眼前旋转扭曲，逐渐模糊起来，恍惚间，他只听见一道稚嫩的“嗯。”，随后便陷入了沉沉的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