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你不能这样……你不能瞒着我做下这一切,转身就走了,不给我任何弥补的机会。徽仪,你不能这样对我……”
眼中的泪再也含不住,一大颗落下来,砸在地上血泥中,风临颤不成声,整个人跌在地上彻底崩溃:“这对我不公平……”
她抓着那红线,伏在地上。此时心中之绝望灰凉,如何言说!
四周静默,赵长华看着这样崩溃的风临,不知该如何劝慰,更不知该怎么开口。
偏偏此时,有去官署搜寻的部下回来,她们看着风临,犹豫开口:“殿下,我们找到了关押公子的牢狱,里面有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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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明州城官署时,此地已大半被焚,浓烈刺鼻的火烟迎面扑来,呛得人直咳嗽。
属下剑指着官吏带路,风临于后跟随,七绕八绕,来到了后方的牢房。因风恪一众于外纵火,又兼东北风向,此处未被火势波及。
风临走近阴牢,在官吏带领下,来到了关押子徽仪的牢房。
不需要旁人提醒,她很轻易地就看到了那几行字。
窄牢房墙上,被人以血写下的四行字。
暗蓝石墙驻立,一缕凄冷月光垂落其上,照亮了那几行血字:
“此身寄天地,飘摇总由风。心随潇湘去,不问西与东。”
二十血字,十九人生。
他一切的一切,都化凝为这两句话了。
无怨无悔。无念无憾。
一笔一画入目,似刀在眼中写了一遍。风临眼光尽灭,眼泪自脸颊流下,心彻底死去,谁人如何看她,全不管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时候流下泪水,仅是因眼中不能流下血。
从长姐死后,她的人生就坠入无尽的黑暗。八年来的每一天,她都像活在漫漫长夜。
她好不容易在阴暗的生活中,再次寻到一缕皎光,支撑自己熬过边疆残酷的生活。她最真心的期盼,对未来最干净的幻想,她夜里唯一可以思念眷恋的……人。
疆夜里唯一的光是月,现在她的月亮落了。
拼尽全力,冒险调用陌生军队,急集兵马,拖着呕血方止的身子数百里奔袭,寻理由说服各方,急攻明州城,就是想救他。
她连命都抛诸不顾,却还是没能如愿。
风临眼中全无焦距,黑得可怖,她慢慢转过身,离开牢房,离开官署,折返回西城门。
下马,风临走到那具曾握着红线绳的尸首前,抓着红线,平静地低望。
最后一块心魂已被带走,她再也没有什么精血可吐了。
她像是死了。彻底死了。
“殿下,那人带来了。”几个士兵拖着一位着甲的女人近前,那人拼命挣扎,正是昨夜城楼上那名将官。
风临头都未抬,只抬起手挥了下。属下立刻将人带到她面前。风临慢慢转过身,目光无神地走到她身侧,猛抬腿将其踹扑在地,一脚踩住了她的右手指尖。
那将官预感到什么,拼命挣扎:“别杀我!我都说!我把我知道的都说!”
风临木然凝望,犹似未闻,高抬起刀,狠力砍了下去!
她目光无焦点地低看,宛若失了魂魄地举刀落刀,举刀落刀举刀落刀,一下一下毫无停顿、疯狂地砍剁地上人,惨叫声伴着血液一道道飞溅在她衣摆、脸颊,直至地上已许久没有动静,身侧的士兵带着惊恐的表情上前阻拦,风临才缓缓停下刀,一言不发看向早已不动的数块人形。
赵长华满身冷汗,想去扶她,未料她忽地像失心疯般哈哈大笑起来。
她看着满地尸首,抬起手从袖袋中拿出那红线绳,系到自己左手上,边系,边疯狂地笑着,笑得发丝乱晃,身躯微抖。
在癫狂的笑声中,一缕晨光穿透灰云,照在她的面上。赵长华看到在风临脸上,一刻泪混着血顺脸颊滑落,掉在她左腕的红线之上。
风临放下手,一寸寸抬眸,看向前方破晓之阳,自牙关磨出二字:“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