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因她牵扯了你?”
“少来。”风依云不肯撒手,也咬牙切齿的,“我知道你气什么,不就是给那顾家的送顿饭么,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在那几年,她照看我多少你知道么!我帮她一件又怎样?”
一听这话风临顿觉不妙,拧着他脸,微有严肃道:“这事我们等会好好谈谈。”
风依云还欲再讲,却突然见刚刚离开的平康疾步走来,似有事欲禀。
风临立刻走上前,平康附耳低语:“殿下,方才大理寺给慕大人递消息,慕大人让奴急转告您,刘达意今晨病死了。”
风临凤眸微圆,颇感意外:“病死?尸首查验了吗?”
平康摇头:“具体的没说——”
他话还没说完,前路突然又有亲卫急赶来道:“禀殿下,御前内官来了,有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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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风临姐弟赶到前府时,正见一派轩昂御庭仪仗,梁监站在前含笑致意,寒江在一旁谨慎陪候。
慕归雨大约是在出府时恰遇上他们,也在此处,正行礼。
见风临二人到,梁监上前。风临问:“陛下有何旨意?”
“是大喜事。”
梁监笑笑,有意无意对风依云道了句:“陛下寻您不在,这才让奴持圣旨来此。”
后他拿起圣旨,展开道,“圣诏——”
一众人等跪礼。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子依云,姿淑灵毓,明德玉质,才照琼林,容映珠霞,近簪冠之华,朕当虑其终身。门下侍中柳弘次女柳言知,言德有荣,礼法自守,秀钟大族,乃名门之嘉配,兹特赐婚朕子,以成佳缘。
宣文二十四年五月十二日——”
不待他宣读完,风临、风依云一众脸色皆变。风依云一脸不可置信,面色发白:“赐婚……柳家?”
而风临已是阴云翻涌,森然望向圣旨。对于那人会拿弟弟婚事做文章,风临不奇怪,甚至早有预感,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赐柳家。
怎么能是柳家……
怎么能是柳家!
风临隐隐咬牙,下颌绷得极紧,但非是掣肘之忧,而是无法遏制的愤意。一股紧张的气氛悄然蔓延,内侍们觉得后背发凉,不约而同向异样的源头暗望,却看到风临被怒意催红的双目。
宫人们倒吸一口凉气,忙悄悄看向梁监。此时梁监也拿不准风临的脾气,只得装作没察觉,宣读完毕,将此旨收好放下,转身拿起另一道圣旨,硬着头皮宣读第二则。这是一道册封风依云为宗君的圣旨。
武皇赐其封号安乐,位宗君,食封三千户。
当安乐二字入耳时,风依云已脸色铁青,他从这看似美好的封号中,感受到了一种羞辱,一种被视作宠物奖赏的羞辱。他端跪在地上,背挺得笔直,可袖下的手却紧紧攥拳,用力到发抖。
见他们久久不动,梁监含蓄提醒:“瞧殿下高兴的,都顾不上谢恩了。”
风依云僵硬抬头,眼圈红红地看向他。欲低转头看姐姐,却生生忍住这股委屈,抬起手,朝着圣旨深深叩了下去。
“儿臣谢恩。”
慕归雨跪在后方,静静看着他。
他伏在地上,慢慢起身,忽然回首,隔着几道人影,看向慕归雨。
慕归雨怔住,在这一刹那,胸膛撕扯的痛意压过了其他所有顾忌。她差一点就要做些绝不合乎身份的反应,幸而在下一瞬她理智急克,也发觉了风临暗暗投来的,那冷若寒冰的目光。
慕归雨自嘲一笑,低下头行礼,避开了所有的眼神。
梁监等人宣旨完毕,婉拒茶食,便折返回宫了。临走时,风临叫住了他,与他借步低语:“梁监,赐婚对象是谁选的?”
梁佑元暗自环视一周,以仅二人可闻的声音道:“陛下定姓氏,柳家呈名字。”
“多谢。”风临送梁监离去,目光渐渐森然可怖。
柳言知失踪多日,柳家一直未报官,原来是等在这里。现在柳言知成为皇子婚约者,身份立变,她若失踪便是涉朝政君颜的大事。她们这是在借势反逼。
风依云低头走到风临面前,眼圈微红,努力做出无妨的模样,对她笑道:“姐姐,我不介意的。你别……你别为了这个,做什么冲动的事。柳家,柳家其实……”
他声音隐隐发颤:“也挺好。”
“依云。”风临缓慢转看向他,脸上冷得简直可怖,“我说过,没有人可以利用你的婚事。”
“你若嫁人,只能是你想嫁。没有第二个原因。”
“姐姐……”风依云心里突然发慌。风临却在此时露出和煦的笑:“父亲托你带的口信是什么?”
风依云心慌道:“父亲说:‘已成。’”
“好,我知道了。”风临笑道,“你接下来要在这玩一会儿吗?”
“不……”他道,“我还要赶回宫处理宫务……”
“那我送你。”
风依云越看她,越感到一股异样的恐惧,他忍不住抓着她道:“你、你千万别……”
“依云。”风临止住了他的话,淡淡道,“相信我就好了。”
他还欲再劝,但风临已要送他登车。
将走时,慕归雨对他说了一句话。
慕归雨凝望他,轻轻笑道:“殿下,赔给您的新袍,臣想好样式了。”
风依云勉强笑容,努力做出高兴的样子,但话音末还是溢出细微的颤抖:“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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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弟弟后,风临去了王府一处隐蔽殿室。宁歆修养在那。
在牢中她受了许多苦,元气大伤,风临特意让她在这清静修养,不让人打搅她。宁歆自来后吃饱就睡,饿醒便吃,几日循环往复,像要把这些日子吃的苦、受的累一口气补养回来。
她如此足足吃睡了五天。风临来到时,她仍未起。
房内昏暗,帘帐轻轻晃动,床上人影模糊朦胧。风临坐在床前,手搭在刀柄,薄影笼在她身周,刀上兽首泛着暗光,像她的眼一样寒亮。她向帐中人道:“安愉,醒醒。”
帐内人影动了下,暗光昏沉。
“那个柳言知,你杀还是孤杀?”
床上短暂寂静,随即忽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响声,一只手自帐后伸出来,一把握住了风临的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