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辱你为何无动于衷?!你好狠心……不,你根本没有心!”
锦元君猛地伸手指她,大声哭吼道:“你是一个怪物!你胸膛里跳的尽是石头!”
“还不住嘴!”羽林军喝斥。
武皇表情不知何时已变得阴沉,道:“你神志不清了,怕是忘了你还有家人亲族。”
哪想锦元君道:“她们把我嫁给你这样一个冷血的人,让我一生战战兢兢、永永远远困在这四方墙内,我还管她们?她们活该!”
“拿我去保荣固宠,就要想到被我带累这一天!”
武皇道:“把他拖出去。废位入狱,严刑拷打。”
而此时锦元君满身血沸,哪里还容得这个害死孩子的女人再摆布自己。
这个男人一把扯下自己的华冠,狠狠掷在地上,任凭珠玉摔得满地乱滚,大声道:“若我能做得了自己的主,我李稚绝不会择你为妻!”
“害人害子,你不得好死!”
“毒妇!我和德宜只在地府等着你!”
他发出巨大的吼声,眼神一凛,猛地拽下耳坠,一把塞进口中,直着脖子吞了下去。
一旁人大叫:“不好!”奔上去阻拦,但这耳坠子早已被他裹浸了足量的鹤顶红,一咽下去,立即口鼻冒血,连扣挖都来不及。
只见他倒在地上,两眼死死盯着武皇,两大口血呕出来,人便再也不动了。
血缓缓自他口鼻涌出,流淌在宫砖上,是具象的悲恨,也是泪水的河道。
又是一个死不瞑目的人。
武皇看着地上已咽气的男人,前所未有的怒意直冲头顶。
一个男侍,居然敢这样冒犯她?!
一个区区男侍,居然敢这样冒犯她?!
这个王朝的主人受到了侮辱,仿佛地上的泥污溅到她华美流光的衣摆。
她终于被激怒了,滔天怒火有如岩浆迸发,无处发泄,她狠毒地瞄向地上已死的躯体。
“把他的尸首带出去……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李家,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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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卫府夜狱,阴暗牢房内,一位白发妇人抓着铁栏,冲斜对面牢内的女子哀声道:“连你都进来了,我们还有什么指望!唉……她们到底是白死了!”
“老大人,勿躁。”
慕归雨坐在牢中,仍挂着那从容的微笑:“棋还没走完,怎知再无转圜之地?”
那人道:“你难道还有指望?”
慕归雨笑道:“自然。托她们的福,在下才能活到今日。”
妇人道:“苟活又有何意义。”
慕归雨不与她争辩,只淡淡笑道:“受魏太傅案、郡王案、东宫案、缙王案数案牵连,各司免职受查者众。殿下兴萧西金柿案,又在侧面助我牵制了他部仅剩的能手,法司已陷泥潭。而三司主官曹保义身亡,李海知避事,廉如镜又为柳尚书儿媳。”
“这意味着什么?”
金碧辉煌的紫宸大殿内,内卫奉命而来,敬问上曰:“陛下,卑职当去请哪位大人来皇城,责理李氏谋逆大案?”
武皇阴沉注视御案上的锦轴,沉默许久,终提笔蘸墨。
夜狱牢中,含着笑音的女声回荡牢道:“眼下法属三司无人可用。”
慕归雨独坐明暗之中,缓缓笑道:“她只能用我。”
白发妇人错愕望她,震惊于她这一派胆大狂想,正欲再言,却听得远处大门轰起,有明亮的灯光成列行来,内卫的皮靴声、内官的绸鞋声纷错踏来。
在老妇人逐渐瞪大的眼中,一身内监华袍的梁佑元在两列人的簇拥下,站在了慕归雨的牢前。
“圣谕——”
牢内外一众人低首而拜。
“我朝自立,崇德而治,仁率天下,罪者犹予理恕,何况无辜?慕卿受夫家远亲牵连,实无道理。朕明真相,即除身罪,卿官阶原复,职迁刑部,领侍郎任,着调还法司。以伺还效力。”
梁佑元宣罢,看向慕归雨,温然一笑:“恭喜您,慕侍郎。”
监牢之内,慕归雨慢慢抬起头,微笑有如暗影中盛放的花朵。
卸去镣铐,脚步踏出夜狱,头顶阴空沉欲压顶,灰云诡谲。
狂风大作,将她长袖吹得猎猎作响,长发乱舞,慕归雨振臂一举,笑而呼:“他日卧龙终得雨,今朝放鹤且冲天!”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