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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洪炉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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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阔’。”

“我让你阔!”裴玉泉高举戒尺作势要打她,但终归不忍心,由着二女儿拦下,站在原地喘了两口粗气,拿尺子戳她道,“我晓得你,自打离开华京后,你总郁郁不得志。我明白你,但我也同你说过许多遍,熬过便好!偏生你不肯!你、你现在这——”

裴怀南咧嘴一笑:“母亲再多讲也没用哩,我已应了她。您不是好奇我前几日去了哪么,我这就告诉您,我带着我的亲随,跑去劫姜卓尔了!”

“什么?!”裴玉泉大惊失色,突然字正腔圆,“难道是陈国那个姜卓尔?”

裴怀南扬头道:“正是。她从京中独个儿跑出来,护从极少,不抓一回简直对不起她!霁空说有人在她手上,我正好捉了她拿去换,万事顺利,眼下我已把人换回来了。”

五雷轰顶,裴玉泉大叫:“要死!你本事大得唻,连这主意都敢拿!好嘛好嘛,我是管不动你了,真真作孽咧!趁着你那浆糊脑子害了我们,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打死掉!”

她抓起戒尺举老高,似要使全身力气打来。

裴怀南见状不好,当即跳起,大喊一声:“小杖受大杖走!母亲,告辞!”

当即跑路。

裴玉泉撵也撵不上,气得快见祖宗,发动全家仆从才把裴怀南捆抓起来。

裴玉泉当天冷静了数个时辰,于夜来到女儿房中,对捆成粽子般的裴怀南先问了几个问题:“事情办得有没有纰漏?有没有外人目睹?姜卓尔什么反应?换来的人是谁、安置在哪?”

裴怀南一一回答:“事情绝无纰漏。我们是在小路伏击她的,她离京走得仓促,带的人不多,除了要紧的留下,剩下的全部收拾干净了。意料之外,姜卓尔没太动怒,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在他人地盘,吃亏不稀奇。’回陈之后我就不知道了。至于换的什么人,我不会告诉您的。”

裴玉泉静静听完,长长叹息。灯烛下,母女二人的影子不断摇摆,她注视许久,复叹一声,道:“能和母亲说说,为何这么做吗?”

原本嬉皮笑脸的裴怀南,在听到这句话后慢慢敛了笑。她低下头,嘴角几度上扬不成,终垮了下来,哽道:“母亲,这些年我过的很痛苦。”

裴玉泉一下就呆在那里,什么话也讲不出了。

若是别的话,她定然会狠狠责罚,可是她说,母亲,这些年我过的很痛苦。

酸楚哽堵在裴玉泉咽喉,她几度眨眼,才掩饰下眼底的水光。

裴怀南哑声道:“母亲,您不知道这些年,我过得……过得有多煎熬。我的朋友都在华京,她们都在风波的最前端,扛着,煎熬着,唯有我,急流勇退,回到家乡悠闲度日……我浑浑噩噩,不知这样保全着活着为了什么。每当有她们的消息传来,我都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满心欢喜地打开,结果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噩耗。”

裴怀南的眼中渐起泪意:“一个接一个出事,一个接一个不知生死,同是至交好友,她们都在拼命奋争,唯有我躲在这里,贪生怕死,苟全性命……”

裴玉泉道:“不是的——”

“就是!”裴怀南突然大喊,一颗亮晶晶的泪在她张口的瞬间坠落,“母亲,当我收到她们的噩耗时您知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情?望归当年去忍山前我明明可以拦的,我明明可以的!可我却为了回乡,任她步入险境。韬世家因承业的死遭受打击,苦苦支撑,她多么需要一个人助她,我却在家中冷眼旁观……”

“霁空她病中未愈就去查真相,几度遭人暗算,性情大变做起了从前最不耻的事,而我安逸在这,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脏污的道路上。阿韺自裁在狱中,所留唯有一子,死于流放地。她的夫婿,含恨而逝,亲者,父母妹弟,皆流离外乡,我与她十几年交情,竟任由她家遭难,没有救下一个人……”

说到这里时,她已是泪流满面:“还有承业。相识二十年,承业从来没恳求过我什么,却在那日酒楼中,对我们举杯相请,拜托我们照顾她的妹妹。母亲,她就对我有过这么一个请求啊,我却没办到! 母亲,我是个多可恶的人啊。”

裴怀南泣不成声,从怀中掏出了一片布,那是一块被裁下的衣袖。

“那年承业出事后,望归在阿韺家门前,与我断袖绝义,她丢下的这块衣袖,我一直随身带到现在。八年来,没有一日离身……”

她抓着衣布,哭道:“母亲,我悔啊。从离开华京的那天起,我没有一日不后悔。我觉得我活得无情无义,我感觉我连人都不是了。”

“您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我其实没有什么大的谋算,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念头。”

裴怀南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道:“我想无愧无悔地活!”

在她的面前,裴玉泉已是泪流满面。

厌恶,愤怒,压抑,甚至是怨恨她都可以接受,可怎么偏偏是……痛苦。

当孩子说出痛苦时,一个母亲要怎样无视!

裴玉泉心如刀绞,红着眼看向裴怀南,泪流许久,方才重叹道:“若唯有如此才能令你心释,那你要去,便去吧……”

裴怀南惊讶抬头:“母亲……”

裴玉泉转过身,背对她道:“快走,晚了我可就反悔了。”

于是,郁郁困于家乡的姑娘,终于得以迈出桎梏。

翌日,裴怀南骑着白马,带着她那杆银枪,快活地奔向了华京城。

而她的母亲,在她看不到的身后,备受煎熬地点燃了一盏长命灯。

-

定安王府门前,风临微感惊讶地望着她,似正思索什么,裴怀南已勒停白马,飞跃而下,几步跑到她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

“没大没小,居然敢唤我的名!”

风临额头突然被弹,忙抬手挡住,心中疑影散去,终于露出点笑容来:“真的是你。”

见这人扑上来动手动脚,白青季上前叫道:“喂!你做什么!”

“啊哟好凶的小副将,我是她旧相识嘞!”裴怀南对她做了个鬼脸,伸手就把风临搂到怀里笑道,“才多久没见殿下就忘了我?”

风临道:“青季没事,她是故交。”

笑罢,裴怀南伸手捏了捏风临的胳膊,说:“殿下瘦了。脸色也好差。”

看着眼前苍白的少女,裴怀南隐隐酸涩,俯下身,很认真地问:“殿下过得不好么?”

风临那点笑忽然就僵在了脸上。半晌,她才挤出一个回答:“还行。”

不愿将痛苦展露人前,风临转过身道:“我们进去叙旧吧。”便岔开这对话,将她领入王府。

入府后由平康亲自安排了个雅殿,清退旁人,独留二人相谈。

风临这才问:“裴姐姐,你怎么会来?”

裴怀南拿起桌上茶,也顾不上烫不烫,喝了一大口,方才回道:“哼哼,是慕霁空那家伙叫我来的。大概半月前吧,她写信给我,说她不行啦,殿下这边也缺人,求聪慧能干的我来帮一帮,我看她怪可怜的,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说完她放下茶杯,微有正色地看向风临,道:“霁空叫我来帮您。”

殿内微寂,对面无声。

斜窗影里,风临沉默对望。窗外枝叶狂鸣。

慕归雨,又是慕归雨。

风临看着眼前的裴怀南,于心中道:你还瞒了我多少事?

你还为我做了多少事?

裴怀南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举到嘴边却未饮,而是浅笑道:“受她吩咐,我给殿下换回了两个人来。”

风临道:“谁?”

“丹鹤,凌寒星。”

“他们五天后抵京。”

风临手一把将茶杯碰翻,茶杯在桌上骨碌碌转了两周,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

当日夜,定安王府秘密运入了三个人。

三人由暗卫护送入府,一路避人,最终送入宁韶所居院落。

面纱揭露后,宁韶由惊变喜,由喜生悲,抱着三人几度哭得昏厥,一夜不肯撒手。

风临没有打扰他们,仅在三人入府时见了一面,对其中一人说:“你会不会觉得,孤很恶心?”

那人拼命摇头,但风临始终不能释颜。

同在此夜,风临再次派人去探听西渠最新的消息。

听闻船队还没捞到顾崇明时,风临心中古怪越来越大。当她听到事发当夜慕归雨也在时,立刻让李思悟带份华京舆图及水渠图来。

待人携图到,风临马上将二图铺在桌上,沿着事发地丹雘桥和西渠的走向思考,在水渠图上向东寻找,不过片刻,她便缓慢直起腰,把手中笔往桌上一丢:“呵。”

当夜,风临趁京中晚间车马人流最多之时,带着白青季、沈西泠自王府揽星阁地道而下,一路往清波渠而去。

三人一路沉默,各举火折沿着地道行走,到了渠道,躬身继续转行,沿着图纸行进近一个时辰,最终在将近清波渠末段的位置,望见了四个围小火堆而坐的人。

对面人亦十分惊觉,立即有拔刀动作,白青季此时低喝:“定安王面前,安敢放肆!”

对面忽然静止。

风临沉默踏步上前,随着走近,她看清灰头土脸的四个人,分别是熏成黑脸的玄棋,包住一只眼,满身缠布的顾崇明,及一个带刀、一个带药箱的生面孔女子们。

七人十三只眼相对,大眼瞪小眼,渠道一片静默。风临看着她们身上明显是火烟熏出来的灰污,太阳穴突突跳。

玄棋抬起满是灰的脸,起身道:“呃,殿下,好巧啊。”

风临笑了,罕有地说了句脏话:“艹。”

玄棋道:“嘿嘿,您比家主预想的还早了不少呢……”

风临气笑了:“哈哈。”

白青季低声对她们道:“快闭嘴吧。”

目光从躺在地上恹恹的顾崇明,和另三人面上扫过,风临心中仿佛全明白了。一股气自丹田腾起,排山倒海冲上头顶。

“哈哈,好好好……”风临抬起手,朝着对面四人点了半天,最后咬牙笑道,“我们出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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