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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得一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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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护城河畔。

风临带着张通鉴往问江楼去,打扮低调。并非她忽来闲情逸致,想来此观景食鱼,而是她与慕归雨相约在此会面,为商议之后对策。

她有一件要紧事需要办。

路上风临正在思考一会儿如何打开话题,却不想在河岸边遇见了个人。

前方一排垂柳枝条曼曼,满岸青色,勃发生机。一片春意之中,有位气度沉静的公子独于道中,长身玉立,面朝柳树。他手里拿着一枝柳条,垂眸低望,似在观叶。岸边和风阵阵,抽叶的柳枝带先细嫩绿色,缓缓拂过他的侧颜,风中,他若有所感,转过头朝向风临望来,温润一笑。

雅袍微转,长袖翩动,温和嗓音伴着作揖礼款款而至:“殿下,您也来赏春么?”

风临停下脚步,站在他身前六七步的距离,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才道:“柳公子。”

柳岺歌轻轻笑道:“殿下金安。”

扫了眼四周,无侍从,这人独自站在这做什么?风临微觉不妙,加之本也不熟,打算略客套一句便走:“巧遇。”

柳岺歌温声笑道:“的确很巧。原本我与净王殿下约于此处游玩,但她课业繁重,未能脱开身。以为今日要空走一趟了,不想遇到殿下,得见尊颜,也算不枉此行。”

风临道:“哦是吗。公子客气了。”

她说话时冷不丁想,这柳岺歌和风和该不会常来此处游玩吧?若真是如此,她以后和慕归雨就要少来此地。因而状似闲谈问道:“此处景致倒也不错,你们常邀约来此游舟泛波么?”

柳岺歌淡淡笑道:“还好。净王殿下喜欢,我便陪着。”

风临道:“柳公子与皇妹很和睦啊。”心里想,此地以后要少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柳岺歌的笑好像淡了几分,但细看,他的唇仍是那个弧度。他说:“陪小孩子玩罢了。”

他温和一笑,再开口,声音却多了些难察的细微情绪:“再过三日,我就满二十了。”

柳岺歌抬起头,拿着那一缕柳枝,轻轻笑着问她:“相差九岁的婚约,殿下不觉得可笑吗?”

那话音分明是笑着的,抬眼还能看见他温和的笑容,然而不知为何,叫人听着,却总有种苦涩之味。

虽是听出来了,然风临打量此人,心里不免多想,不知他有什么用心才同自己说这些,故而只回道:“圣恩如此。”

柳岺歌手指捻转着柳枝,又轻又缓地道:“圣恩啊……”

他望着那枝条,轻声笑道:“叩谢圣恩。”

话音落,他将柳条递给她。

暖暖春阳照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披了一层柔软的光。那双深邃的眼睛忽然变得通透了,像被阳光照亮的井,竟也泛起粼粼的波光。含着那波光,柳岺歌的容颜若三月春意,盎然着浅浅青华。

指节分明的手就停在自己面前,柔韧柳枝在他掌中,随风缓动嫩绿的叶,对她招手。

风临道:“嗯?”

柳岺歌温和笑道:“初与殿下会面,身无佳宝礼君,借东风绿意,赠您一枝春。”

风临目光掠过他掌中柳条,却未接,“送柳?只有故人离别时,才送折柳。孤与公子并不相熟,何以赠此物。”

柳岺歌垂眸望着她,说:“收下吧。”

“只当是一枝春。”

还有事,风临不欲与他纠缠,便随手接过柳枝。目光随意扫过时,她发现这柳枝断口异常齐整,一见便知为利器所割。这柳公子身上带刀了?可是……风临瞥了他身上一眼,却未发现他佩戴什么利器。

将柳枝轻轻松开,当它落到她手中时,柳岺歌垂眸落寞一笑。

察觉到目光,对面的柳岺歌抬起头,复又展露温和的笑意,大大方方地迎接她的目光,抬袖展示,似让她看得更仔细些。

他身上总有种从容,连这样莫名其妙的事经他的手,都显得得体。模板似的世家公子。

风临虽不大了解京中公子间的事,但猜测柳岺歌的口碑应当很好。他看上去就是所有公子的榜样。

从前徽仪也是如此。

右掌旧伤突然像针刺了一样,风临下意识握了下。有点烦。

“孤还有事,不再闲谈了。公子,告辞。”风临语气平淡说完这两句话,略一作揖便走了。

清风随她衣摆而过,带起一片柳叶的微鸣。

柳岺歌站在一望不到头的柳树前,默默看着她走远。温和的笑意渐渐冷却。

她果然……

-

问江楼中,风临进入预留好的雅间,慕归雨早在等候了。屏退各自随从,风临道:“方才孤遇见了柳岺歌,似乎他与风和常来此地,以后还是换个地方见面吧。”

“柳岺歌?”慕归雨微笑道,“他来此处做什么。”

风临道:“他说约了风和游舟。孤信一半吧。”

慕归雨端坐在对面,抬手理了理衣袖,淡笑道:“柳家的嫡公子,动起来有点麻烦。”

“……”风临有点无奈道,“你起杀心了?”

“杀心谈不上,但碍眼的,早除干净为好。”慕归雨说这话时语气很平淡。

风临否道:“现在杀了很麻烦,善后就是一大难题。柳家到底不是荣家。而且……”

慕归雨道:“殿下,像我们这种人,一旦试探,过后必定有行动。在行动前将其扼杀是最省力的办法。”

风临沉默了少顷,问她:“你有些急躁了,最近遇到什么事了么?”

慕归雨愣了下,许久后才说:“只是有点失去耐心了。”

风临说:“长姐的祭礼快到了。”

慕归雨面色微变,坐在那半天没有说话。

“唉……”风临抬手给她斟了杯茶,劝道,“再忍耐些吧。”

慕归雨脸色晦暗,终还是拿起那杯茶,勉强露出笑容,一饮而尽。

壶中水沸了两开后,二人才再次开始谈话。

风临问:“试了么?”

慕归雨微笑道:“试了。果然如此。”

“上次与殿下分别后,第二日在下便将金枫提出地牢,压在马车里带到了京中繁街……”

-

那天,遍体鳞伤的金枫被慕归雨从府内地牢中押出来,披了件斗篷带进马车外出。

一路上,金枫都甚为忐忑,不知将往何处。而他对慕归雨更是情绪复杂,不敢发问。在车中听见外头人声越来越热闹,金枫心脏狂跳,胡乱思索之际,马车忽地停了。

不待他开口,慕归雨便起身,用带手套的手一把抓住他后领,揪着往外走:“出来吧。”

金枫被她拽到车门从,脑袋使劲地摁向外头。外面阳光刺目,街上人车往来,好不热闹。

他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没来由生出份怕,回看慕归雨。只见慕归雨微笑着对他说:“出来吧。”

她领着他走上街,就好像寻常游逛一样,走走瞧瞧。金枫在她身边忐忑地行走着,身后有侍从跟随,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但他还是忍不住往四周看去。

街上好热闹,人来来往往,没人注意他。巨大的黑斗篷遮住了他身上的伤痕与狼藉,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温暖阳光照在他身上。这一刻,他好像与旁人都一样。

“吃点什么?”慕归雨忽然问他。

金枫不敢说话。慕归雨就自言自语似的问:“面?还是夹馍?”

顺着她的话音望去,金枫发现她说的是沿路的小店。她的微笑很温和,像是真的要请他吃点什么,于是金枫开口道:“我……面吧……”

“嗯。”慕归雨微笑着转过头,就在街边的面摊坐下,点了一碗面,随后示意金枫,可以选择自己这一顿吃什么。

已不知多久没有过选择的权利,当得知自己能点一份喜欢的面时,金枫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热腾腾的面摆在面前,他怔怔看了会儿,猛地抓起筷子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吃着吃着,金枫的眼泪就下来了。

他吃着面,一抬头,就能望见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潮。他好像也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面很快就吃完了。

他默默回到车中,以为今日不过是慕归雨的一时善心。但当车再次停下,车门再开启时,望见眼前黑压压的大铁门,金枫呆住了。

“这是……哪……”

“夜狱。”慕归雨轻轻在他身旁笑道,“你关得久了,怕你不清楚,我来告诉你。”

“你脚下这片土地,是华京。你眼前的,是内卫的夜狱。”

“珣王曾经的男宠,应不应当知晓这个地方呢?”慕归雨笑着打量他,“很难讲。但都不重要了。”

金枫的脸色在瞬间巨变,猛地转回身,企图抓住她,但瞬息便被随从拦住,摁在地上,他只能抓着地灰道:“为什……为什么!”

慕归雨笑道:“审也审不出,问也问不明,算了。我放弃了。”

金枫道:“你不能!你不能!”

身后大门开启,有人走了过来。金枫偏头,一双沾着血污的皮靴在他脸庞停下。

慕归雨没再看他,对那个人说:“他是你的了。”

一个女声道:“哟,慕大人送我这么份大礼,我受宠若惊啊!”

“嘻嘻……带走。”

“不!”金枫突然变得很惊恐,他两手使劲抓着地面,朝着慕归雨喊道,“为什么、别!我还有用!你还有想知道的吧,我都说,我全都说!把我带回去!我全告诉你!!”

慕归雨笑道:“可我不想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走了。

不是作伪,不是做戏。她真走了。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金枫嚎叫着在地上挣扎,拼命想往她的方向爬:“不行……我不能被她们带走!不可以!回来!你回来!!别把我丢在这!”

“混账!你怎么能这么残酷!带我去街上、带我去吃面,就是为了此刻吗?!让我绝望!!”

“不行!我不能进夜狱!我不能!放开我!我不进!啊——”

惨叫声中,夜狱大门缓缓合闭。道上不见男子,唯有十条断断续续的血痕印在地上,给水一冲,就望不见了。

-

不重要的细节,慕归雨讲述时都一带而过了。

听罢,风临端着茶杯道:“他现在已经在内卫手里了呗?”

“是。”

风临道:“嗯。接下来就看谁去灭口了。”

“是如此。”慕归雨笑了笑,“殿下,王傅的事该定下了。那边已开始择人了。”

风临放下茶杯道:“你有建议么?”

慕归雨道:“魏泽吧。她外祖母是魏太傅,家中虽落魄了,但名望还在,清流间仍有地位。殿下为来日计,当拉拢清流。”

“嗯……”风临倒是应了一声,随即道,“你说的有道理。但到底是孤的王傅,仍希望找一个能真正教授孤才学的人。魏泽,孤不太服。”

慕归雨问:“殿下嫌她年轻?”

风临道:“孤不重年岁。”

慕归雨微微叹了口气,难得露出些许无奈,只是这无奈不是对风临,而是对现状:“殿下,我们的选择不多。能拉拢一个是一个吧,魏泽虽然年轻位低,但好歹家中还有余荫。真寻那些合意的,陛下也不会同意。”

风临道:“孤知道。但是……”她话显然有未尽之意,犹豫片刻,反复斟酌,最终还是咽下了,只道:“那就魏泽吧。”

慕归雨静静看了她少顷,没追问,点头说:“在下去办。”

室中静了片刻。

慕归雨心中念着件传闻,想询问风临那天恭定王府发生的事,正琢磨着措词,却万万没想到风临对她问出了一句话:

“大人,你说……缙王的婚约果真无转圜了么?”

这一句话问出来,直接令慕归雨微笑僵在脸上。

问果真无转圜,就是想有转圜,若问得有转圜,那就是想设法解除,想争取!

慕归雨的头泛起一阵细细的麻意:怎么回事?哪出错了?殿下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她不是和子徽仪都决裂两回了吗??怎么还问这种话?!

发生了什么?肯定发生了什么。

未知的错误所带来的偏移失控,令慕归雨心态受到了些许影响。她面上仍在笑着的,但内心却非常想抓着风临问一问:都到这地步了,您怎么还不死心!

以她对风临性格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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