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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小说网 > 太女纪 (女尊) > 第129章 风雨误花期

第129章 风雨误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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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贴着风恪脖子,小幅度地上下移动,垂眸打量,像真在思考:“是不是非要在这割一刀,你才能明白,孤不是可以随意挑衅的对象。”

不远处仆人随从全部僵在原地,大惊失色。唯有白青季暗暗紧盯对面风恪的随从。

冰冷的金属带去了风恪身上的热气,她后背发凉,恐惧之下,她使出全部力气将朝前一推,自己拼命往后跑了几步,捂着脖子,整张脸阴沉下来,大口喘气道:“你给吾记着!”

狠话说完,便一刻不敢多留,忙忙地离开。

此时相府的人才敢上前,略带责怪道:“殿下!您真是糊涂了!若闹出事,丞相要如何收场!”

“闹出事了么?”风临收起短刀,慢慢反问。

“你若看不惯,待丞相回来禀告便是。现在,带孤去取东珠。”

那个仆从深深看了她一眼,却没再说什么。他似方才一样保持起沉默,动身为风临引路。他择了一条近路往后府子徽仪所在的宅院中行去,领风临去取东西。

路上穿过一处小庭园,三人走在小径上,两步树木不多,但也疏落有致。

风临正走着,忽然敏锐听到左侧树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她几乎是瞬间转过头去:“谁!”

身后两人都纷纷望去,一时没看到什么。风临却凛目紧盯着,寸步不移,忽然,她像是窥到什么端倪,张口喝道:“子徽仪,是不是你!”

对面静悄悄的。白青季有点疑惑地看着风临,目光隐有担忧。

见人不说话,风临微恼道:“子徽仪你藏什么藏,现在知道羞了?你有本事勾引人,你有本事出来啊,别藏在里面不出声,孤知道你在那!”

“还不出来是吧。”风临狠狠咬牙,撸起长袖,大步踏进坪中,飞步上前竟一把从树后拽出个人来。

风临道:“出来!”

白青季目瞪口呆地望向风临。

被扯出的子徽仪莫名慌乱,抬袖遮挡自己,在拉扯间,脸使劲地转向一边,避开风临目光。

他的举动显得反常,风临微愣,此时才意识到:他在躲我?

像是要确认,风临伸出左手,单手抓着他的衣襟将人拽起,睁着黑眼问他:“你在躲孤?”

子徽仪被她的眼神骇到了,愈发慌乱,道:“殿下,您的东西我会命人拿给您,您先放我回去吧,我、我还有事……”

白青季此时扯了下那个随从,怀着满腔震撼,拉着他走远了些。

坪地上,风临抓着他问:“你为什么躲着孤?你在她面前摇着尾巴勾引,说不出地积极,见了孤却似见了瘟神一样,忙不迭地躲?”

子徽仪睁大眼睛望她,不住地摇头,踉跄间竟跌跪在地上。

风临另一只手也抓上他的衣襟,直接把跪在面前的人拖到脸前,黑眸瞪着他,嚼冰似的咬牙问:“你居然敢如此待孤?”

子徽仪脱口道:“殿下我没有……”

风临暴吼:“没有什么!你为什么躲!”

子徽仪跪在她面前,颤着伸出手,用冰凉的手指去触碰拽着衣襟的她的手,他神情艰难维持着冷静,但话音却隐隐有哽声:“不是您……不想看见我么……”

“您不想见到我……所以我……我不想惹您生厌……”

他真的不想殿下更讨厌自己了。

风临没来由心一痛,松开他的衣襟,双手捧住他的脸,俯身仔仔细细地观看,半晌,她忽然说:“又是这幅做派。”

“做出一副伤心样子,说着含情的话,摆布我的心,让我对你不忍。可实际呢?”

她捧着他的脸,盯看道:“你一滴泪都没有。”

子徽仪仰望着她,纷乱黑发下,风临的脸彻底浸于阴影,眼眸无半点光,黑得吓人:“若不是孤盯着,险被你骗了。”

子徽仪受不了她这样的目光,痛苦垂下眼,颤声道:“对不起……”

风临望着他,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望了望左边,半晌,又望了望右边,目光茫然,像是不知该看什么。

可是最终,风临又望回了他。

漫天繁星下,风临颓站在那里,双手无力垂在两侧,黯黑的双眼笔直注视着他,像在描摹,又像在空望。

她说:“子徽仪,我真想杀了你。”

子徽仪胃部在这刹那剧痛,直挺的背一点点地弯了下去,两手捂着胃部,好像真给人捅杀了一刀。

“你带给孤的耻辱,孤永远无法洗净。因为那与别的不同。”

“战场遇败,可以下回拿胜讨回来,谋算失利,下一次也可凭思虑反将一局,但感情……唯独爱抢夺不来,也算计不来,胜败毫无转圜。你不爱我,我就没有半点办法可使。输了就是输了。永远输了。”

子徽仪捂着胃,痛苦道:“不是这样的……殿下……不是这样……”

风临喃喃道:“又骗我。你和她们一样骗我。”

子徽仪还想说不是这样,但他说不出口,现在这样,难道不算他骗她吗?

风临抬手捂住脸,就那么站在那,站了好久。

子徽仪蜷缩着跪在她面前,满身冷汗,也跪了好久。

终于,风临厌倦了这窒息的沉默。

她放下手,重新看向子徽仪,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伸出右手说:“东珠还给我。”

“那是父亲给我正夫的定盟礼。你既然废了与我的婚约,没理由再占着。”

“还给我。”

“把父亲的东珠还给我。”

子徽仪看着她的右掌心,那道疤灼烧着他的眼。而伤痕的主人,那个她还在固执地讨要着:“还给我。还给我。”

还给我,把我的真心还给我。

把我为你付出的情意,还给我。

把我曾为你发出的欢笑,曾为你流的泪,为你日夜的思虑,有过的牵挂……

把我倾注给你的,却无法讨回的一切,还给我。

还给我吧,求你。

我太疼了。

子徽仪抬头望着她,缓慢而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好。”

他伸出手撑着地,摇晃了几下才站起来,起身时背仍无法挺直,就这么因剧痛而微微蜷缩着,转过身,朝后方一步,一步地走。

风临跟在他身后,他边走边说:“不是我赖着不还给您,真的不是……东珠,没和其他放在一起。它在我的卧房。他们不知道,便落下了……”

那是皇夫给他们的定盟之物,他那么珍惜,日日放在身边。

丞相不知道,那晚她走得急,也没细问,这枚备受珍视的定盟之珠,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落下了。

子徽仪慢慢走着,还在低诉:“殿下,真的不是我不还……”

“那晚,我并不知道母亲还了聘礼。”

“她没告诉我。没有人告诉我。”

-

到了子徽仪的庭院,风临在外等候。

子徽仪进入屋中后不久,他身边的素问便捧着一宝盒出来,走下台阶递给风临,“殿下,东珠在此。”

子徽仪没有出来。

风临没有去接,她只瞥了一眼便挪开目光,冷冰冰道:“叫他亲手还给孤。”

素问只好又折了回去。

很久之后,子徽仪才从屋中趔趄着走出来,手扶在门框,又扶在廊柱,一路很艰难地走到她的面前。

他呼吸的声音很痛苦,像是受伤的幼兽发出的嘶嘶嘶哀鸣。他伸出手,两手捧着,将一个七寸宝盒捧到她面前。

风临面无表情接过,打开宝盒,里面又一个盒子,打开第二个盒子,里面又一个盒子。

大盒套小盒,如此开了三四回,风临方才见到那枚流光溢彩的东珠。

为什么给东珠套这么多盒子?

为什么东珠不在聘礼的库房?

这两个风临想问的问题,终究没有问出口。

扣上盒子,风临说:“行,东西孤拿到了。”

子徽仪满脸冷汗地点了点头,他像是胃疼到连个字也说不出了。

走之前,风临说:“孤的侧君挺不错的,长得好,人也好,以后孤就要和他好好在一起了。”

这话好没道理,尤其放在这样的场合,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在说:我不要你了,我真的不要你了哦。

想听到什么回答显而易见。

但那个人却说:“好……的……殿下。愿您……愿您夫妻和睦。”

风临静静听完,良久后,说:“子徽仪,我真的,真的,好想杀了你。”

子徽仪低着头,缓缓点了下头:“……嗯。”

这个晚上她说了几次想杀他了?看来他的殿下是真的很想他死。

这样恨我么?子徽仪在心里轻声发问。恨到……想亲手杀掉我?

他有点难过,但还是悄悄在心里说:殿下,不必脏了手,您会如意的。

我希望您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哪怕是想我死。

四周树枝沙沙作响,有几只鸟交头接耳,远远地发出咕咕的响声。树有话说,鸟也有话说,但风临没话说了。自尊允许的极限内,最后的话也在方才说尽了,这下是真的没有理由待在这了。

“和她好好过吧。”风临转过身时说,“这是你希望的,不是吗。”

风临向后走着,声音低得快听不清了:“和她好好过吧……”

“我也……再不想看见你了。”

子徽仪在身后发着抖,轻轻地嗯了一声。

风临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丞相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车。她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时,只看到手里捧着的那个宝盒。

宝盒是很漂亮的,每个上面都有锁痕,以前肯定都是锁着的。那主人一定很宝贝它,才会上了这么多的锁,套了这么多的盒子,摆在卧房。

风临坐在车内地上,寻了个角落靠着,双腿蜷起,手指摸着这个盒子,忽然没忍住,手背一凉。

她把宝盒抱在怀里,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在车马行驶声中,无望地说:“他骗我……”

“他说要嫁给我的……父亲……他骗我……原来他真的骗我……”

她将脸深深埋入臂弯,抱着东珠,无声地颤抖起来。

萧瑟庭中,少年仍站在原地向她离去的方向看,雪色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直到人再也望不见后,他转过身,一个人慢慢地往屋中走。

胃还在疼,他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阶上挪。

冷汗沾湿鬓发,一丝丝贴在面颊,子徽仪手使劲捂住胃,无声笑了下。

方才的话,有一句他耍了心机。

在回殿下与侧君的话时,他说的是“愿您夫妻和睦”。

只是和睦,他没有祝他们恩爱,没有祝情投意合。就只是和睦。

这是他的一点小心机。他用这点小小的心机,将自己无可安放的情意掩藏其中,不为人所察。

他藏得很好,他真是个天生的骗子。

脚下突然虚浮,他差点没站稳,失了力气,索性停下脚步。

他慢慢地蜷蹲在台阶上,想着:怎么会这样呢?我与殿下,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是我做错了吗?我不该应下那婚约。

但那时如果没有我的名单,谁来告诉殿下缙王党都是何人?殿下她们要怎么去收买人呢?如果没有我日日报信,她们又怎么获知缙王的动向,去了什么地方见了哪些人?又有谁来发现王府逆幅的真相,还殿下清白?

挨些骂算什么,挨几下打又算什么,白眼误解和她比起来根本不重要。

我要救人啊,我要救我的殿下。这些事我不做,谁来帮她?

这么看,我好像没错。那是殿下错了么。

可殿下错哪了?

她经历了何种苦痛,我最清楚不过,我挑不出她的错来。

我们都没错。我们都没错?

什么都没错,那这段感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股钻心之痛绞入肺腑,子徽仪眼前发黑,踉跄着跌倒在台阶上,这个问题他想不出答案,又不肯放过,就这样疼昏在了台阶上。

月光如此温柔地落在他染尘的衣袖,照在他额前冷汗上,照亮他即使昏去仍痛苦的面容。

疼昏在长阶的少年被仆人抬进屋中,府外马车上的少女抱着东珠捂脸颤抖。

他们为彼此痛苦,却不能陪伴在痛苦的对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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