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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寒夜晓星沉 风过叶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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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宫内,武皇右手撑头,半倚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她虽刚生产完,龙体微虚,但威仪不减,如一头小憩的猛虎,叫人忧心不知何时会醒。

殿外传来一阵轻矫的脚步,刘育昌的声音随之响起:“禀陛下,太女殿下到了。”

武皇缓缓睁眼。

锦帘掀起,风继轻步入内,走到龙榻前不远处提起衣袍,跪地行礼道:“儿敬问圣躬安。”

武皇看着她,道:“朕安。”

风继道:“儿昨夜莽撞行事,今特来向母亲请罪。”

武皇道:“你是莽撞。猎场处如何了?”

风继回:“请母亲放心,儿昨夜已命轻骑快马往返,两时辰一报,暂无异样”

武皇沉吟一刻,问她:“不问朕有何事?”

风继道:“若母亲想说,自然会说。”

武皇笑了一下。她放下手,从龙榻上直起身,朝风继方向微微倾首,道:“朕要除王吕。你如何看?”

风继沉声道:“母亲神断。眼下吕氏已不成气候,正是收回兵符的绝佳时机,王氏亦有气短之象,可以一石二鸟。若母亲圣意已定,只管下旨,儿必遵圣命。”

武皇道:“朕欲根除。”

风继一愣,犹豫道:“请母亲三思,皇太夫本家总是不好杀尽的,一来儿顾忌母亲圣誉,二则或令群臣惊恐,说不准会出攀咬乱象。说到底,皇太夫还在。”

武皇面色没什么波动,只淡淡地又问了句:“王家呢?”

风继道:“儿以为王家庸碌,但到底飞骑大营在手,不得不顾忌,不如先削旁支,嫡系揪一两个出来,以儆效尤。再暗里提拔心腹渐渐分食,待彻底吞下飞骑大营后再拔草除根。”

武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吕宗正那便由你去办吧。她手里那兵符虽你若抢的到,便赏你了。”

风继连忙叩首谢恩,复而抬头道:“多谢母亲厚爱。只是行事前有句话不得不问母亲,儿此行做到什么程度呢?”

武皇淡淡道:“吕府是要清空的。吕三嫁了刘家的刘通文,你先不要动,看看刘家如何做。”

“遵命。”

武皇道:“你一会儿便回猎场,装作无事,省得有人精察觉了去报信。”

风继道:“儿明白。只是……这样做是否太急?皇太夫毕竟还在。”

听闻这话,武皇抬眼盯着眼前的长女,她此刻沉稳冷静,面容如常。但武皇却无端想起五年前跪在这里的那个女孩。

那时略显稚气的女孩也是这样跪在龙榻前,却是面挂清泪,用一双发红的眼盯着自己,眼中的狠劲毫不加掩饰,狠狠地、一字一句咬着牙对自己说:“既然皇太夫碍事,何不杀了他?”

武皇一时恍然。

她默默许久,身躯重新半倚回右侧的软枕上,缓缓合目,道:“他活不过这月了。”

风继了然于心,不再多言,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另一件事:“母亲既然想削弱王家,儿以为宫中便不能留王家的眼线,那修容如何安置?”

武皇心知她想的是什么,只是忽然生出一股疲累,挥挥手道:“不过是个玩意,你若想处置便随你吧。朕有些乏了,无事便退下吧。”

“是,母亲好生歇息,孩儿告退。”风继起身将将欲走,却又被武皇叫住。

她低着头,好似不在意地问:“你父亲怎样?”

风继看着她,平静的面容辨不出情绪,却是顿了一刻,才开口:“父亲无恙。”

“知道了。退下吧。”

-

次日夜,春猎猎场。

风继身着素衣,驻立高台远眺。远处夜色浓郁,如墨色铺染,辨不出天地。

其心腹丹鹤着夜行衣悄悄走近,四下人皆无阻拦,丹鹤一路走至风继身后,冲她利落行礼,道:“禀殿下,事已办妥。”

“是么。”

“是。吕氏六品以上十七位均已缉拿,现已押往大牢,内眷均已入牢;其族中八府府兵、家仆尽灭。西郊吕宗正已除,心腹就地诛杀,臣于其密室搜到了兵符,特来呈与殿下。”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用黑布包好的物什,双手呈与风继,风继没有回头,只是伸手一抓,也不去解布查看,只道:“你做的很好,孤心甚悦,自去领赏吧。收尾时小心些,勿有漏网之鱼。”

“多谢殿下,请殿下放心,臣必小心应对。那臣先行告退。”

“嗯,去吧。”

不过几息,身后人便消失于高台之上。

风继此时才低下头,去看手中那兵符。右手掌缓缓摊开,冰凉粘腻的血自兵符上浸下,污了她整个手掌。

她收回目光,颤抖着抬起另一只未沾染血迹的手,扶住额头。指尖不停地抖,血液一直黏在掌心,风继眉头皱得如同一道裂谷,却始终无法忽视那冰凉的触感,只得在叹息中合上了双目。

右拳缓缓垂下,一滴浓稠的黑血自指缝流淌,滴落在素白的衣袍。

星月暗沉,旭日东升。

一场朝堂之上的洗牌于晨曦之中拉开帷幕。华京之中的朝臣们被这一场飓风吹得措手不及,许多人连风声都未听闻,便在睡梦之中被人拖走。

皇城锦帐之中,武皇执笔浸朱砂,一圈圈勾画,宫墙之外,一道道圣旨如雷四下,杀得血雨腥风。

风临坐在殿中喝着甜羹,看着皇夫的脸随着一道道消息逐渐凝重,随着最后一道召礼王回京的消息述完,皇夫的脸已经彻底冷成了冰。

他无力地冲内侍挥了下手,内侍应声退下,他扭脸向桌,双手缓慢地捂住了头,沉重道:“果然……”

风临见状起身,问:“父亲,怎么了?”

皇夫捂着头道:“没什么,陛下的春猎结束了。”

风临不语,一双凤眸盯着皇夫,目光沉静。殿外的平康低手入殿,悄悄走到风临耳边低语了几句,风临略一沉吟,对皇夫道:“父亲,我出去一趟。”

皇夫头痛欲裂,无暇细思,只道:“好,早些回来。”

“嗯。”风临应答了一声,转身拄拐出殿。她乘轿辇一路赶至慈安宫,果然见到了子徽仪。

他的用具行李被尽数丢出慈安宫,散落一地,他一身淡衣站在一地狼藉之中,神色自若,视旁观目光如无物,俯身去拾捡零落的物品。

风临坐在轿辇之上望着他,唤:“子徽仪。”

子徽仪闻声回身,见是风临,抬手冲她遥遥一礼。

风临问:“被赶出来了?”

子徽仪道:“是。”

风临道:“现下去哪里?”

子徽仪道:“不知。”

风临心中忽然萌发一股冲动,也不管一旁平康阻拦的目光,开口道:“同吾回去吧。”

子徽仪一怔,似是没有听清般问:“什么……?”

风临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同吾回去。”

子徽仪轻轻笑了,虽是高兴,但仍打算开口婉拒,谁知嘴里刚说了个“殿”字,便听风临坐在轿辇上道:“平康,你领人将他的东西收起来。子徽仪,你同吾走。”

丢下这两句话,她头直接扭过头命轿辇出发,全然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平康沉着脸上前,对着子徽仪行礼道:“公子请吧。”而后便抬手唤来两个内侍,闷头收捡物品。

子徽仪不好意思,轻声道:“内官休忙,还是我来收拾吧。”

“公子不必客气,还是快跟上殿下吧。”平康回道,面色淡淡。

至回了栖梧宫,皇夫正在远处扶头而叹,见风临拄拐一崴一崴进了殿门,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她身后跟随的子徽仪。

待听完风临解释后,皇夫扶头道:“皇太夫是因子家迁怒了他,也是委屈了。就这样吧……文雁,你去择一处空殿给他暂且住下。”

“是。”

子徽仪随人出殿,而风临并未离去,她担忧地走近皇夫,轻轻问:“父亲是头疼么?看了御医没?”

皇夫摇了摇头,两根眉毛因疼痛而拧在一起,道:“你在殿中玩一会儿,我去一趟凤鸾宫。”

风临道:“您正难受着,不如歇歇再去吧?哪急这一时呢。”

皇夫抬起修长的手指拂去额前冷汗,低声道:“只怕再晚些便来不及了。”

说罢他撑着桌子起身,摇晃着往殿外走去。

凤鸾宫内,武皇正喝着安胎药,听闻皇夫求见也有点意外,唤他进来,见他面色似不爽利,便问:“脸色怎这样差,还难受着?”

“臣无碍。陛下圣躬安否?”

“安。”武皇放下药碗,抬手命人退下,而后道,“朕不是叫人告诉你好生休养,不必来照顾了么?”

皇夫忍着头痛道:“臣此番前来是有事想恳求陛下。”

“但说无妨。”

皇夫道:“臣听闻陛下急召礼王归京,心中忧虑,故而冒昧求见,只想问问陛下是否是……”

“是真的。朕也要杀她。”武皇毫不掩饰地抢答了他未出口的问题,“你想怎样?”

皇夫微微叹气,劝道:“臣恳请陛下三思。先皇共十一女二子,而今只剩三女一子,已是骨血凋零,朝堂民间对此都有议论,无人不惶恐,宗亲之中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以致皇亲求香拜佛之风盛行。而今好不容易安缓几年,又杀宗亲,岂不令宗室人人自危?令朝臣百姓心中不安?”

武皇瞪着他,冷声道:“你想叫朕留着她。”

皇夫道:“臣是想恳请陛下顾念众人之口,稍缓处置,即便是幽禁也好过此时杀她……”

武皇微怒:“她一日不死,便一日有人惦念着这位先帝嫡长女,朕岂能留她?此事勿要再言!”

见她动怒,皇夫心中忐忑,却还是做最后的劝说:“陛下,即便您不明旨处死礼王,找了借口掩下,又岂能瞒过众人?亲王接连去世,本就使人惶惶,礼王再一死,剩下的珣王、静王焉能不惧?若她们生了事端可如何……”

“朕意已决,再勿多言!”武皇打断了他,“礼王断不可留。朕这么做也是为了太女着想,你想不到,朕原不怪你,只是再不要将这些蠢念头说与朕。你退下吧!”

皇夫无奈,只得道:“臣……遵命。”

-

栖梧宫内庭,风临正一瘸一拐地往偏殿走,正巧碰见小膳房的裴自清正提着一筐鲜活河鲜往膳房走,对方见着自己迎面而来,连忙放下东西对她行了一礼。风临笑道:“原是裴小郎君,这是刚从尚食局回来么?”

“是的殿下。”,裴自清抬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这人整日在油盐里往来,却不沾什么油腻,凭人什么时候看,都是清清爽爽的,很令风临称奇。

裴自清笑问:“殿下腿可好些了?若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告知,奴单给殿下做。”

风临道:“裴郎君手艺好,做什么都味美,吾还挑什么?你尽管正常做罢。”

裴自清听了这话反而不好意思,腼腆的笑了。二人说话间,风临若有所思,突然问他:“自来这后没遇到她吧?”

眼前人话音一滞,回道:“没有,奴婢避之不及。”

“嗯。”风临上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

到时裴自清以为她不信,忙忙地解释:“您救了奴婢一命,奴不会骗您。奴现在只想做好小膳房的掌膳,再不想生出事端。”

风临笑道:“吾不过一问,裴郎君不必忧心。”

“嗯……”裴自清嗯了一声,不知为何移开了目光,略显腼腆道,“殿下莫要再称奴为郎君了,奴哪担得起这个称呼?您还是叫奴为掌膳或小裴吧。”

风临道:“分明是一年轻小郎君,怎么又叫不得了?”

“可奴毕竟是宫仆,殿下如此称呼,反倒辱没了殿下尊贵。”

“你真是多心。”风临摇摇头,说话间望见远处芷兰殿廊下站着位淡衣人,似是正望着这边,故而连忙同裴自清道了声“你先忙”,自己拄着拐忙忙走去了。

芷兰殿廊下光影错落,子徽仪墨发风舞,云峰白的衣袍随风微动,点点日光洒落衣间,光映照人。

风临站在阶下仰头望他,忍不住笑道:“公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子徽仪从廊下缓缓走出,轻轻甩了甩衣袖,腰间的玉佩随之叮咚,如泉水微鸣,风临一时恍惚。

他望着风临,脸上挂着颇有意味的微笑,道:“郎君……殿下可从未唤过我‘郎君’呢。”

风临笑眼盈盈,拄着拐上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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