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分配了事务,顾崇明这回也在其中。
在说完随行之安排后,风临问她:“你可有异议?”
顾崇明站在角落,抱着臂,咧嘴道:“你安排,我去做就是了。”
风临嗯了一声,继续与其他人分派任务,顾崇明也挪开脸,似百无聊赖地望天,没留意到周围人的蹙眉,和站在风临身后,那位郎将阴冷的目光。
是日夜,离文轩阁后,顾崇明独向住所走去。在穿过前府花木林时,忽然感觉到一股森然凉气,直从右侧林木中射来。她立刹住脚,斜目看去:“出来。”
夜浓黑,右方林木默立,倏尔几只鸟雀飞起,一片林叶沙沙声里,自夜中走出一个高而矫健的人影。
在此人迈出的瞬间,林间忽飞起一大群鸟,黑影满天舞,喳喳乱鸣。顾崇明使独眼眯看去,寒牙笑道:“白郎将。有何指教?”
白青季一步步迈出,站在阴影之下,寒目看向她冷笑:“姓顾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殿下你来你去?”
她说着额前青筋隐现,笑愈森寒:“我忍你很久了,狗东西……不去舀瓢尿照照自己的德性,没有殿下,你能喘气到今天?不跪下日日磕头烧香便也罢了,还敢使那狗眼瞪她,真打量殿下好性儿,便没人治你了?!”
顾崇明使那只独眼看她,冷笑道:“你待怎样。”
白青季道:“代你爷娘教训你!”
顾崇明陡而色变,一张脸霎时阴透,声蕴杀意:“有胆你就试试。”
白青季扯嘴而笑,一步步自阴影走出:“姑奶奶今天便教你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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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疆,昌州穆城,一个下臣急匆匆赶来,连夜敲开府衙大门,向里禀报道:“张将军袭长吉粮草失手了!”
刘达意彼时正在此处彻夜办公,听闻此事立刻去寻柳合,并叫人禀告风恪。
风恪所住华宅原是城中州官的居所,离府衙只隔一条街,是而消息顷刻便到。
夜里风恪原已早早睡下,被这消息惊动,一下从床上坐起,气得满脸红紫,再睡不着,满地疾走。
她有伤疤的半边脸不自然地抽动,紫红疤痕在阴夜里像条扭动的蚯蚓,阵阵刺痛。风恪忙叫人拿镜子来看,谁想刚看了一眼镜子,就被丑得浑身发抖,狠把镜子摔开,气恼得扑到被上捶床大哭。
她本就万般不痛快,被这消息一激、伤疤一刺,当场便发起狂,伏在床上闹到半夜,砸瓶撕帐,把刘达意都惊动了,一从柳合处离开,便急忙赶来。
她到了后,见风恪闹得不像样,赶忙叫下人们都退远。虽然也没有几个人在近前。
刘达意关上房门,独个进屋,走到床边安慰,让她冷静,风恪不肯依,使劲挣扎,嚎啕大哭起来:“吾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看吾作怪物,吾的母皇正眼不肯看吾,吾给这个压完给那个压,风和那小崽子都敢在吾头上踩两脚,到最后连一个小小贱男也敢冒犯吾!吾还活着有什么劲!”
“好了,好了!”刘达意听了半晌,耐心耗尽,陡然一喝,直接伸手去拽她。风恪被一喝,倏止声响,也不哭嚎了,闷头由她拽起,坐在床边低声抽噎。
刘达意太阳穴突突跳,站在床边缓了一会儿,回头看她,见她哭得已是满脸泪涕,披头散发,刘达意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手绢,走到她面前,弯身给她擦泪,叹说:“你这个没出息的皇女,哪像个亲王,简直像一条小泥鳅。”
风恪听了不高兴,扭开脸去,刘达意手追过去给她擦脸。风临憋了会儿嘴,又哽着转回头来,抓住她衣袖,用她千金一匹的绸衣擦鼻涕眼泪,仰头满脸泪地问:“可是姑母,就算是泥鳅也可以化龙的吧?”
刘达意拿手绢嫌弃地给她擦鼻涕,说:“当然。”
“泥鳅是罚下天的盲龙,而我就是托举您回天的风。”
风恪呜呜地哭,死抓她袖子不放。刘达意搂着她,拍了拍她的背说:“睡一觉吧。明天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风恪躺回床,流泪道:“吾明早还要砸镜子。”
刘达意说:“砸。想砸多少都行。”
“吾还要杀两个侍女。”
“杀吧,后日我再给你换新的。”
床上安静许久,传来风恪的声音,闷闷的:“姑母,你不要离开吾。”
刘达意微愣,旋即低眉笑道:“万万不会。”
“睡吧殿下,我守着你呢。”
她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拍着风恪的背说:“我们两个要一起爬回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