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季明谪带她打卡完南临各类中餐厅后,也带她去了不少网评不错的西餐厅,西玫尔餐厅算是其中她最喜欢的一家。
司机把车停在餐厅正门口,下车给季明谪开车门,等他们下车后,再去停车场泊车,进了餐厅,季明谪把餐单推给他俩,让他们看着点。
裴灵溪翻着餐单,点了几样季明谪之前点过的,其他根据裴宴清口味点单。
下车前,裴灵溪把学士服脱了放在车里,她在里面穿的是一件无袖挂脖长裙,配一双白色平底玛丽珍小皮鞋,和白T恤,灰白色长裤的裴宴清坐在一起。
仔细看会发现他们的眉眼十分神似,只是裴灵溪即便是笑,也是冬天的太阳,明媚却不温暖,而裴宴清笑与不笑都会给人一种阳光灿烂的感觉。
一顿饭全程只能听到刀叉与餐盘轻微碰撞的声音,只有裴灵溪盘子里的食物吃完了,季明谪放下刀叉,让他们先坐一会儿,自己去结账。
等季明谪走远,裴宴清僵直的肩膀顿时松懈下来,放下刀叉喝了口红酒,擦干嘴唇上的酒渍,才扭头对裴灵溪说:“姐,你真的喜欢他?”
裴灵溪捏着玻璃杯喝水,浅笑着说:“嗯,喜欢。”
裴宴清放在桌子上的拳头暗自捏紧,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郑重其事的对她说:“既然你喜欢,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姐,你是我的亲人,不论发生什么事,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裴灵溪看着他半晌,挑唇一笑,“我知道的。”又抓着水杯喝了几口水,季明谪结完账回来,拿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
几人出来餐厅,裴灵溪主动对季明谪说:“你应该还有事要忙吧,就先回去吧,我再陪他随便转转,一会儿送他去车站。”
“嗯,也好。”季明谪对裴宴清说:“下次再来南临的时候,多待几天,我再招待你。”
裴宴清客套说好,目送他的车离开。
裴灵溪收回目光,和裴宴清并肩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随口问他,“你昨晚在哪里住的?”
“就上次你带我住的那家宾馆。”
“带行李了吗?”
“没。”裴宴清说:“我今天就回去了,明天下午有一场考试。”
裴灵溪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打开订票软件,几分钟后,对裴宴清说:“把火车票退了,我给你买了机票。”
裴宴清刚要说什么,就收到了购票成功的行程短信,当天下午六点半的机票,机票退票的损失只会更加惨重。
他知道裴灵溪是怕他休息不好耽误考试,也没和她争论什么,因为没有结果,裴灵溪很少给他讲大道理,只是会在特别特别关键的时刻,说一说自己的经历,选不选择全在于他,当然,她也有蛮横的时候,就比如这件事,她清楚的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就会毫不犹豫地帮他多加一条选项,具体退哪一张票的权利,在于他,也不在于他。
裴宴清无奈地笑笑,退掉火车票,揶揄说:“还是二姐姐财大气粗。”
裴灵溪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嗤笑说:“少阴阳怪气。”
裴宴清憨憨地笑,和她等地铁的时候,“我报了名参加我们学校暑假期间组织的支教活动,打算陪你去完云城直接过去,假期就不回家了。”
即便是在周内,地铁站依然挤满了人,空调在头顶嗡嗡作响,站内仍然称不上凉快,有个中年男人挤在他们身边,手不小心贴到裴灵溪胳膊,潮热又黏糊的触感让她感到不适应,裴灵溪下意识地移向裴宴清的位置。
前方响起地铁进站的轰隆声,她的声音依然清晰,“去实践体验一下也不错。”
地铁门向两边滑开,一群人涌出来,又有一群人推推搡搡挤进去,他们被推到另一侧门的位置,裴宴清转身背对人群,一手握着扶杆,另一只手插在裤口袋里,将裴灵溪护在自己与门之间,避免她和别人接触。
两人聊了一路,都是关于各自生活中的琐事,偶尔提起几句裴远谦,至于其他人,没什么好说的,裴灵溪也不爱聊他们。
到机场,离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多小时,裴宴清在手机上刷网课,裴灵溪买了两杯咖啡和一本书,递给他一杯,坐在他旁边看书。
裴宴清无意识瞥向她,总觉得她和从前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一样。
他喝了口咖啡,依然是三分糖,再看裴灵溪的那杯,标签上是不额外加糖,他默默摇了摇头,相信是自己的错觉,裴灵溪一点没变,还是之前那个神色恹恹的裴灵溪。
黄昏日暮,飞机升入云端,他从南临回返回西梧,裴灵溪继续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
从红云密布的天空收回视线,裴灵溪习惯性去摸烟盒,忽然想起来,烟和火柴盒,还有学士服和花都落在了季明谪车上。
她莫名几分烦躁,去超市买了新的香烟和打火机,撕掉外面的塑料纸包装,磕出一根烟,手指拢在一起挡住风点上,晚风拂面,吹散飘起的烟丝和她鬓角的长发。
裴灵溪走到一处公园,坐在长椅上发呆,膝盖上放着一本黑白底色的书,黑漆漆的瞳仁没有焦点,散落在着急回家的人海之中。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消散,街灯齐刷刷亮起来,夜如白昼,宽阔的马路又变成一条灯光璀璨的河流。
她掐灭烟头起身,一手拿书,一手捏着手机,跟随着人群走进地铁站。
地铁没有到站,季明谪打来电话,问她现在在哪里,自己过来接她。
车厢内人不多,裴灵溪坐在门口的位置,听见他那边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不用了,我坐地铁,下一站就到家了。”
季明谪说:“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嗯。”裴灵溪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地铁恰好到站。
回到家,季明谪还没有回来,裴灵溪有点累,和灵灵玩了一会儿,先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一套淡蓝色衬衫短裤睡衣,头发完全没吹,用毛巾随便擦了几下,就去沙发上躺着,继续看那本新买的书。
快十点的时候,裴灵溪听到开门声,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到是季明谪进门,又躺了回去,片刻,像是反应过来,又立马弹坐起来。
季明谪把花放在茶几上,“白天忘了给你买花。”
是一捧鲜红欲滴的玫瑰,中间插着一张手写卡片,隽秀的钢笔字“祝裴灵溪,毕业快乐。”,署名是季明谪。
裴灵溪放下书,毫不留情拆穿他的谎言,“我都看见你把花扔掉了。”
季明谪坐在沙发扶手上,语焉不详,“谁知道他是你弟弟,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学弟趁机追求你呢。”
裴灵溪轻哼一声,脑袋贴到他身上,抓住他的手指玩,“季明谪,你也太小瞧我了。”她要是会喜欢小学弟,哪里还有他季明谪的事。
季明谪没听懂她的言下之意,“怎么说?”
裴灵溪没有把真实想法告诉他,思考片刻,笑说:“因为你啊,你这么好,我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别人,我又不傻。”
季明谪轻笑,刮了下她的鼻尖,“这还不傻?”
傻不傻又有什么关系,开心不就行了。
她不愿多谈,这个话题就此翻篇,季明谪问她:“晚饭吃过了没有?”
“吃过了。”裴灵溪笑嘻嘻说:“在机场和送我花的小学弟一起吃的。”
她又提起来,季明谪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到沙发上,“见不着棺材不掉眼泪,是不是?”
裴灵溪只是笑,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空气瞬间变得灼烧滚烫。
“去卧室等我。”季明谪亲了亲她凉凉的手背,眼梢瞥见警惕地注视着他们的小狗灵灵,松开她起身去浴室冲澡。
那一晚,她的体验很不好,像年初一第一次把自己交给他的时候,生涩的疼,直直的痛到骨髓深处,白骨在黑暗中崩裂,鲜血淋漓的花从骨缝间钻出来。
她咬着唇咽下所有酸楚,如凉冰入喉,即便是一路凉到心底,也只有自己知道。
事后她才觉得畅快,好像身体里糟糕的情绪全部已经融化成了春水,倾泻得干干净净。
她伏在不洁净的床单上,被子盖到腰线,光洁的脊背在月光下透白脆弱,蝴蝶骨随着呼吸频率轻轻颤动,季明谪坐在她身边抽烟,指尖划过她的背,他方才焐热的人,此刻凉如玉石。
他拉起薄被,盖在她身上。
裴灵溪忽然抓住他的胳膊,手指贴着他的皮肤一路往下,最后握住他的手掌,他被这夏夜的一股寒凉激得一激灵。
裴灵溪借他的力道坐起来,侧身对着他,黑发如瀑垂落至腰际,肤色苍白无血色,愈发像一只修炼成形的山野精怪。
季明谪从身后拥抱她,他的胸膛是滚烫的,而她的背是冰凉的,冷暖过渡,他们的体温逐渐倾向于平衡状态。
她似乎渐渐才有了知觉,将自己与他贴得更紧,恨不能嵌入他温暖的怀抱,永远留在里面度过冷雨淋淋的秋天,寒风冷冽的凛冬,乍暖还寒的春日,热浪滚滚,依然冰凉的夏夜。
“季明谪,我已经毕业了。”
“毕业了就搬过来住,以后不用再两头来回跑,没什么不好的。”
他懂她的迷茫和挣扎,也知道她此刻最需要什么,不是长辈明智却毫无温度的建议,也不是谁对她说一句:“我养你。”因为她不会信,也不需要。
即便是离开他,裴灵溪依然是裴灵溪,她不会因为没有他而寻死腻活。
“嗯,我明天就搬过来。”
“东西收拾好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你要亲自来吗?”裴灵溪扭头看他,毕竟他日理万机,就没必要为这点小事亲自跑一趟了。
“不然你想让谁去?”季明谪抬手拍在她臀上,不怎么疼,但还是惹得她哼哼唧唧。
裴灵溪转身搂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讨巧地说:“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季明谪笑骂她是小狐狸,裴灵溪回敬:“那你就是老狐狸。”
明知他最听不得她说自己老,她偏偏要明知故犯,季明谪又拍了她两下,惹得裴灵溪往他怀里钻,他才善罢甘休,抱起她去清洗。
裴灵溪再次回到床上,床单被罩已经换过,散发着洁净的气息,季明谪把她捞进怀里,抱着她安稳地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季明谪最后一次送她去学校,也是最后一次目送她穿过那条马路,离他远去。
裴灵溪是宿舍到的最早的,她打开柜子,里面没剩下几件衣服,她把去年买的一条连衣裙装进纸袋,剩下的扔进脏衣篓,打算一会儿拿下去丢进衣物回收箱。
她最多的东西是书,问超市要了两个大纸箱,装得满满当当,她一本也没舍得丢,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几个学妹问她打听过出不出二手,她通通一块钱卖给了她们。
卖的最贵的是一盏老式台灯,现在买不到了,跟了她四年,她本来是不打算卖的,但学妹宁愿出双倍的价格,软磨硬泡了她好久,一来是裴灵溪实在被她缠得心烦,二来是看出她是真的喜欢,就以原来五分之一的价格卖给她了。
她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徐欢她们才姗姗来迟,顾嘉敏嫂子今天调休,特意过来帮她收拾东西,杜若晗前几天就开始搬东西了,现在也没剩下多少,有条不紊地收拾着。
徐欢边思考断舍离,边跟她打听裴宴清的事,“你弟弟昨天就回去了吗?”
“嗯,他今天有考试,昨天下午就回去了。”裴灵溪把被褥卷起来,抱给楼道里的保洁阿姨。
徐欢笑嘻嘻凑过来,“灵溪,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呗。”
顾嘉敏闻着八卦的味就过来了,一脸兴奋地问她们,“你们在讨论哪位帅哥?我也想参与一下话题。”
“灵溪她弟弟,裴宴清。”徐欢说:“长得可帅了。”
顾嘉敏顿时嫌弃地看她,“灵溪弟弟,你也下得去手?欢欢,你果然是……”
徐欢不服气,“你要是见了她弟弟,肯定比我还花痴。”
顾嘉敏看一眼裴灵溪,若有所思道:“你们家族是不是就没有丑的基因?”
裴灵溪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只是皮囊好看而已,内里……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徐欢央着求着裴灵溪把裴宴清微信推给自己。
裴灵溪问她昨天没问裴宴清要吗?
徐欢讪讪的笑,说要了,可能是弟弟比较害羞,没给我。
既然裴宴清自己都拒绝了,裴灵溪自然不会做这个媒人,她不是怕徐欢玩弄裴宴清的感情。
若是裴宴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