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季明谪也没有回来,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给她发消息,让她下楼,有司机接她去换礼服。
裴灵溪刚好把狗窝布置好,给灵灵添了一盆狗粮,摸摸它的脑袋,让它乖乖在家待着,自己可能很晚才回来。
灵灵很聪明,像是能听懂她的话,趴在自己的狗窝里,乖巧地冲她摇尾巴。
裴灵溪穿上外套就出门了,下了楼,是那台黑色宾利在等她,司机下车帮她打开后座车门。
裴灵溪弯腰坐到车里,也没问具体去哪。
到了东方大酒店,裴灵溪跟着穿灰色马甲包臀裙的女服务生进到一间休息室,屋子里站了一大堆人,看起来是一个妆造团队,每个人都面带微笑。
先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带她去试礼服,和颜悦色地询问她喜欢什么颜色、样式,又给出自己的建议,夸张到让她觉得自己是要拍婚纱照。
裴灵溪一眼看中了一条水蓝色礼服,因为它像极了一九四八年美版《vogue》杂志中名媛茶话会的服装,裙摆是绸缎堆叠出的褶皱,漂亮又自然。
化妆师给她做的妆面也是仿照那版杂志上化的,长发先编成辫子,再盘起来,项链和耳饰都是珍珠制品,不过工艺繁琐,显得精美大气。
等她收拾妥当,天色已然黑尽,服务生带她去楼下宴会厅,电梯门打开,热闹声扑面而来,裴灵溪提着裙摆走进去会场,满室衣香鬓影。
巨大的水晶吊灯灿若明珠,照亮了整个会场。
璀璨灯光下,女孩子们身上的珠宝首饰闪闪发光,晃得人眼花缭乱。优美的钢琴曲缓缓流淌,漂亮女孩挽着衣冠楚楚的男人,手里端香槟或是红酒,谈笑风生,有人低声娇俏的笑,聊艺术;有人满嘴没有脏字的言语暗示,逗得女孩满脸羞红后放肆大笑。
裴灵溪目光搜寻,没看见季明谪,倒是看见不少经常出现在大银幕上的脸,各个面若桃花,真人比镜头好看千百倍,一个个秀色可餐。
她也拿了杯酒水,端在手里,在场地四处游走,好奇自己未曾领教过的一面,完全忘记了找季明谪的事情。
“嗨!”徐欢从背后拍了她一下,裴灵溪心脏都停了半拍,转过身,徐欢的表情更是夸张到难以置信,一双黑葡萄眼睛瞪得贼溜圆,声音高出八个分贝,“真的是你呀!灵溪!”
裴灵溪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碰上徐欢,扯出一抹淡笑,先发制人问她:“欢欢,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欢略显羞涩说:“我男朋友带我来的。”又问她:“哎,对了,你呢?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裴灵溪含糊不清说:“也是别人带我来的。”
徐欢立即联想到之前的风言风语,惊讶问她:“灵溪,之前那件事不会是真的吧?”
裴灵溪抿了口红酒,刚入口略感苦涩,她轻蹙眉头,说:“半真半假,总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徐欢不死心,抓住她的胳膊跟她撒娇,求她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你就跟我说说呗,到底是哪位大神入了你的法眼?我真的很好奇。”
“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见她犹豫,徐欢又举起三根手指做对天发誓的样子,“好不好嘛?好不好?”
“灵溪。”不等裴灵溪告诉她,季明谪找到了她。
裴灵溪和徐欢一起回头,季明谪一身浅灰色西装向她走过来,人群主动为他让开一条通往她的路,银灰色的发在明亮灯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他更加宛如神明,裴灵溪心脏狂跳,瞬间觉得刚才看到的那些小鲜肉都不及他万分之一。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季明谪在她面前停下,主动抓起她空闲的那只手,隔着白色手套,她的手依然是冰凉的。
她毫无愧色,“我没有看到你。”
季明谪轻声一笑,“我在包厢里面谈事情,你应该进来找我。”
徐欢在一旁看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裴灵溪背后的人会是季明谪,悄悄跟她挥挥手,就提着裙摆溜走了。
她的行为让裴灵溪意味深长地看了季明谪两眼,可她此刻已然不能理智地去思考问题,她像在场所有衣衫华贵的女孩们一样挽上他的胳膊,姿态亲昵地贴着他走。
“给你换一杯别的。”季明谪抬手招来侍者,接过她没怎么喝的红酒放到托盘上,让人帮她拿一杯气泡水。
察觉到她蔫蔫的,季明谪垂眼看她,“怎么不说话?”
裴灵溪实话实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可能有点怯场。”
季明谪笑一声,“有我在,你还怯场?”
裴灵溪也笑,目光扫向那些男人身边的小明星,好奇问:“你怎么不找个女明星作陪,这种场合她们应该比我更适合。”
季明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满足她的好奇心,“她们都是别人借来撑场面的,不是真的,我有真的为什么不带?”
什么是真的,于她而言这奢华璀璨如宫廷夜宴的场面就像一场罗曼蒂克的梦,再美丽、再浮华都是虚假的,身处其中的人也一样,是梦的装饰品。
裴灵溪对着他笑得乖甜。
季明谪带她进入宴会厅最大的包厢,里面老少中外围着坐了一圈人,其中一个男人和季明谪一样璀璨耀眼,他叫明夜,裴灵溪认识他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是她喜欢的女演员——白苏。
裴灵溪难掩心中激动,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她可太好看了,快三十的人跟十七八岁一样,少年少女感齐聚一身,她应该又是为新戏剪了短发,一身民国小公子装扮坐在一群大佬中间,清冽得像一把苍山明雪。
大概是她盯得太紧,白苏抬眼看过来,对上她的眼睛,眨眼一笑,裴灵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季明谪察觉到她泛红的耳尖,揽着她坐下,侧脸把耳朵贴向她,明知故问:“看见谁了?笑这么开心。”
裴灵溪止不住开心,小声说:“你为什么不早说你认识白苏?”
季明谪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对白苏说:“都说白小姐女粉比男粉多,这不,又一个被您圈粉的。”
白苏再次把目光投向她,笑说:“托季总的福,要不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乖的小粉丝。”
季明谪看向裴灵溪,似笑非笑说:“她可一点也不乖。”
白苏起身走过来,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垂眼瞧她,“是吗?长这么乖,哪里不乖了?”
裴灵溪不敢直视她,耳尖红到透明,听见她对季明谪说:“季总要是放心,我带她到处走走。”
季明谪故意凑到她耳边问她:“想不想去?”
裴灵溪用行动证明自己是见色忘他,气得季明谪发笑,对明夜玩笑说:“明总下回可别带白小姐来了,我看我最该防备的人是她才对。”
明夜淡淡笑一声,跟他说起宋怀海想求他一件墨宝的事。
季明谪摆摆手,语气难得几分谦逊,“宋老一向热衷古玩,如今我的画也能入他老人家眼了?”
明夜端起酒杯抿一口,毫不留情面地说:“可能也是觉得物以稀为贵。”
季明谪气笑,“照你这么说,我就应该现在封笔,以后说不定也能靠这行在青史上留一笔。”
其他人纷纷附和着笑,言归正传,他们今天聊的话题是国际交流展览会的开展事宜。
远离包厢里的笑声,裴灵溪再一次融入人群,乖巧地跟在白苏身边,时不时拿余光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惹得白苏想发笑。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白苏主动跟她搭话。
“裴灵溪。”她说,“溪水的溪。”
有人跟白苏打招呼,她点头回应,也没有晾着裴灵溪,伸手扶她下台阶,“你不是圈子里的人,和季总怎么认识的?”
裴灵溪松开吸管,轻声说:“我打车错上了他的车,后来就认识了。”
白苏短暂地惊讶了一下,随即笑说:“很戏剧化的相遇,估计季总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裴灵溪点点头,心情依然激动得难以平复,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苏带她坐到角落休息,端起酒杯喝酒,不经意问她:“喜欢他吗?”
裴灵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季明谪,紧紧抿着唇不回答,似乎听见对方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其实没有,她一时沉默。
白苏主动对她说:“合个影吧,这么漂亮的苏子让我也留念一下。”
裴灵溪脸上又恢复了春光灿烂,拿着手机要凑过去,白苏主动把凳子移到她身边,脸凑到她旁边,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另一只手接过手机框住两人的上半身,留下一张合照。
裴灵溪闻到她身上浅淡的药香,幸福得快要晕过去,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爱死了季明谪。
白苏把手机还给她,玩笑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真是便宜季明谪了。”
裴灵溪害羞地说谢谢,话也渐渐多起来。
两人从彼此的话中了解到对方的一些生活琐事,听说她读的是工科,又热爱文学,白苏居然猜出了她的笔名。
裴灵溪不免惊讶,白苏笑说:“用加速度描写爱情,一般汉语言专业的学生可不会让风月无解。”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白苏和她互换了社交账号,表示自己也是她的书迷,有一本《回南听雨》是自己很是喜欢。
那晚,她最大的收获是见到了她最喜欢的白苏,顺便在别人嘴里听到了一些关于季明谪从前的种种事迹。
宴会接近尾声,季明谪扶她起身,白苏松开明夜,走过来抱了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