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迟到了。”
“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六点了，医院人多，上来不容易。”
言思祈放好东西就坐到床上，床上摆了一张小饭桌，祁司晏就坐在她对面。
她今天的穿着比较朴素，一件蓝色雪纺衬衣加白色短裙，所以她的坐姿稍显随意。
“你妈妈来了？人呢？”
“出去了。”
言思祈扫视室内一眼，没有看到祁妈妈。
她的目光又回到饭桌上，祁司晏正夹着碟子里的小菜。
他吃得很勉强，应该是刚醒来没什么胃口。
他嚼着嘴里的萝卜丁，给她也夹了一小块。
言思祈摇头，说不吃。
祁司晏吃到后面还剩下很多，尤其是那份汤。
今天的骨头汤咸了，他吃完后猛灌了一杯水。
“剩这么多，你妈会生气的。”
“那也不能怪我，我真吃不下了。”
“那你吃水果吗？”
“我妈刚洗了一份青提，一起吃。”
言思祈本来想给他洗水果，他却从一边的柜子上端来一小碗青提。
吃了他的水果那就帮他收拾下病房，言思祈收起那张小饭桌，还给他的杯子倒满了水。
她看了眼时间，正好六点半。
“你妈一会儿就回来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你才来不到半小时……”
“半小时够了吧，我明天还有工作，要回去准备。”
言思祈起身整理衣服上的褶皱，准备回去了。
她这次待得比昨天还短，祁司晏一听就不乐意了，手里香甜的青提也没了味道。
他把手里的玻璃碗放回柜上，然后抓上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到床上。
言思祈被他一只手拽过去，她又坐了回去，而且这次还扑到他的怀里。
男人把她死死抱住，不让她走。
祁司晏低下头，找准位置，凉唇吻上了她。
“祁司晏！！！”
言思祈挣扎，但她只是像只毛毛虫一样扭动，不敢太使劲。
她害怕像上回那样碰到他的伤，但她越是忌讳，他越是放肆。
祁司晏明明是个病人，却有比她这个正常人还大的力气。
言思祈倒在床上、倒在他怀里，她的手指深深攥着他的病号服，几乎要把它扯下来。
她的唇齿被完全堵住，男人又啃又咬，很是霸道。
“司晏啊，妈妈给你买了几条免洗内裤，你晚上就……”
祁妈妈提着购物袋就进来了，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己儿子正抱着女人在床上亲热。
床上的两人正是啃得火热的时候，祁妈妈看得目瞪口呆。
言思祈一听到祁妈妈的声音，猛地推开了祁司晏，吓得她像只兔子似的蹦起来。
“阿、阿姨……”言思祈捂着嘴，一边擦着祁司晏的口水一边说道。
床上的男人倒是比她淡定，祁司晏舔着嘴巴，嘴里又是青提的酸味，又是她口红的香味。
“思祈来了？”
“嗯……”
祁妈妈是过来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小场面倒也没什么。
言思祈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祁妈妈刚才一定是都看到了，真是丢死人了。
“这是你买的水果吧？”
“是……”
“谢谢你来看我们司晏啊，听说你妈妈上次也来了，这臭小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阿姨千万别这么说，应该的……”
“吃饭了吗？”
“还没有……”
“阿姨也没有，跟阿姨一起走吧，阿姨一会儿送你回去。”
“好、好啊……”
言思祈勾着耳边的碎发，她也确实该走了。
她瞪了眼祁司晏，把骂他的话化作眼神传送给他。
“你们都走了，那我呢？”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再说你爸晚上会过来的，瞧你那样……”
祁司晏不爽，妈妈一回来就要拐走他的人。
祁妈妈帮他把东西整理了，还叮嘱了他几句。
言思祈乖乖站在一边，祁司晏趁机握上她的手。
“好了，我们走吧。”祁妈妈收好东西，拿上手提包说道。
然而祁司晏就是不肯放开言思祈，一直拽着她的手。
他是故意的，言思祈只好用唇语提醒他，走了走了……
言思祈轻微甩着他的手，他就装作和她玩，抓着她的手摇晃。
祁妈妈回过头来，目睹一切，看破却不说破。
言思祈深吸一口气，用眼神最后一次警告他。
祁司晏一脸顽皮，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才肯松开她。
“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
言思祈坐着祁妈妈的车，尴尬得手心都流出了汗。
祁妈妈开车很稳，她平视前方道路，却能感觉到言思祈的心情，所以随便找了个话题。
“你做这个工作肯定不怎么吃东西吧？你太廋了，想吃什么，阿姨请客！”
“我都可以，阿姨知道我不挑的。”
“是啊，你从小就是个让大人省心的孩子，和我们家那个臭小子完全不一样……”
前方有红灯，祁妈妈踩下刹车。
她们的话题突然转到祁司晏，言思祈的心上下乱跳，又想起了刚刚那个吻。
“你和司晏多久了？”
“啊？没有……阿姨，你可能误会了……”
“是吗？其实呢，我上回说的那句话是真心的，阿姨一直把你当做女儿看待，也真心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女儿，当然了，阿姨说的这个女儿不是那个女儿，就是……”
祁妈妈琢磨了一下语言，红灯也变成了绿灯。
她先踩油门，再接着这个话题。
“就是daughter-in-law……你应该明白的吧？”
“明白……”
祁妈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言思祈上学的时候也是个三好学生，怎么会不明白这个意思。
女孩垂下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祁妈妈后面岔开了这个话题，像是故意的，应该是不想她难为情。
祁司晏一周后就出院了，祁家两口把儿子从医院接回来，祁妈妈照顾儿子，祁爸爸埋头做苦力。
“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你问老爸……”
“他也吃什么都行，好吧，我就随便做点好了。”
祁爸爸本来想好了菜，结果听到祁妈妈这句，就把菜单生生地咽回了肚子。
祁妈妈翻着冰箱，没见里面有什么好菜，就出门买菜去了。
祁爸爸晚上还有工作，就上楼休息，还不忘叮嘱儿子乖乖在家。
祁司晏一回来就倒在沙发上，他翻看手机，工作上没有重要的消息，他就开始干私事。
“我今天出院了，你怎么不来接我？”
“我没说要去啊……”
“那你不过来看我吗？”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然后又传来她的声音：“那我晚上过去。”
“我等你。”
祁司晏撂下电话，看着手机屏上的时间，现在是六点四十，也差不多是晚上了。
言思祈没有给出具体时间，七点之后祁司晏就一直等着，每隔一会儿就看一下时间。
七点，八点，九点……时针每指向一个数字，他的期待就会达到顶峰。
但还是没有她的消息，他的心情又会回到谷底。
每次过点，他都很想给她打电话，但又怕打扰她工作。
手机和腕表都被他死死盯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现在已经过十点了。
【我到了，你出来吧】
祁司晏就瞥了眼这条微信，立马变成一阵龙卷风飞出了家门。
小区每户院子的铁门都不高，就到正常人的肩膀处。
她就站在铁门外面，一眼就能看到她。
祁司晏从家里出来，几步穿过院子给她开了门。
他只穿了一个外出的拖鞋，铁门一开，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她。
“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他还没有抱上她，她就用手挡下了他的拥抱。
祁司晏一愣，没有在意，双手轻轻搂着她。
接着他把头低下来，想要和她亲热，言思祈依旧冷漠地拒绝他。
祁司晏眨着眼睛，面色微变，但还是识相地稳重了一些。
他搂紧了她，拉近与她的距离。
然而言思祈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把他推开，自己后退了两步。
她的冷淡显而易见，祁司晏凝视她，气氛略微僵硬。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气色看起来还不错，那我走了。”
“思祈……你才刚来，不进来多陪我一下吗？”
“我今晚是抽空过来的，不能陪你……”
“一分钟也不行吗？”
“我是坐朋友的车来的，他还在外面，我不能让人等太久。”
“朋友？只是朋友，还是男朋友？”
他们站在铁门内，祁家花园里开了几盏小灯。
灯不亮，但映照着他们，忽明忽暗。
祁司晏背着光，他的容貌几乎是黑的。
言思祈迎着光，她美艳的约会打扮清晰可辨。
她这么晚穿着一件露肩短裙过来，怎么可能是来和他约会。
所以她刚刚是和别人在一起。
“我走了……”
“你不是来医院找我了吗？我们不是还接过吻了吗？”
“我来看你只是单纯地关心你，我和你接吻不代表我们有什么，而且那是你一厢情愿的！”
言思祈甩开他的手，冷冷道。
松弛的长发挽在她脑后，耳边垂下的两缕发丝微微翘起，卷成一个半弧形。
风一吹，她的发丝随风而动，如同她现在的心情。
“我们……不算在交往吗？”
他以为，她来医院看他，就是原谅他了。
他以为，他吻了她，就是答应复合。
“我想你可能有什么误会，祁司晏，请你好好回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与你复合？”
她的声音明明不重，却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言思祈望着他，红唇轻启，却字字诛心。
“祁司晏，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诱惑的黑裙勾勒着她完美的曲线，让她神秘高贵。
言思祈扔下冰凉的话语，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他完全听不到她的脚步声。
门内只剩下祁司晏一个人，刮皮的凉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才有了一点知觉。
他失去冷静和理智，立即追了出去。
祁司晏跑出铁门外时，她已经上了那个男人的车。
一身西装的男人为她关好门，然后从车头绕回驾驶座。
随着男人关上驾驶座的车门，车灯一亮，黄色的兰博基尼缓缓开走。
祁司晏的眼睛从未离开过那抹身影，即使他们已经走了很久，即使那辆载着她的跑车已然远去，他仍站在门口吹风。
他不是不想动，只是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他的眼睛似乎不会眨了，鼻子也不会呼吸了，大脑也不再运转。
她又走了，这次是和别的男人走了。
她一走，他的心像是被掏到了底。
她一走，他的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一片灰白。
此时他的心里不是愤怒，也没有嫉妒，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空空荡荡，空落过后，凄凉和苦涩即刻控制麻痹他的神经。
他看不到灯光，也闻不到味道，更感觉不到寒凉。
刚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没有任何感觉。
比伤口痛的，是心痛。
因为她说，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