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而言。在一步踏入皇廷的那一刻。乾坤倒转,时光回流,天地仿佛被褪去一层皮,焕发新的生机,她仿佛再次置身青宛山第一次听到它们叫她小白之前的清静世界,嗅到清新的空气,一切再次简单明快,重新回到朗朗乾坤的太平盛世。
她干脆的闭上嘴。一如当初她选择下山,离开当初挤着小三轮一路赶去的奇妙之境。丹娘倚在门前,琥珀握着琉璃的手欲言又止,青音送她到路边。
对她来说,它们找它们的同伴不论花费多少世纪岁月是它们自己的事情。与她无关。
下了山,她就是芭娜娜。她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就算她眼前闪过的景象变化万千,喧嚣浮华,不胜其扰,她也一声不吭。她避免思考与之相关的问题。
包括与他们有关的,他们直属皇廷,对谁直接负责,向谁作工作汇报,关于一路的事情,关于她们的事情。她又是否该做应对。
她一路烦躁。那自身的所谓天赋异禀是一件麻烦。被她视为一个多余的隐患。
正好,她也竖起一道冷冰冰的门将相关的一切拒之门外。那非她想要。她避之唯恐不及。索性将一切闭而不谈,无意为此再多作任何一点试探。甚至她有意识地决定避开这些。哪怕那是在逃避真实的自己,哪怕欲盖弥章。至始至终,岁月匆匆而来、人生苦短的她本身并不需要。
正如一开始,她背身而去。现在只身入皇廷。
而皇廷如洗尽铅华般的亲近,纯洁,原始,与青宛的环境一脉相承,隔绝外界多余的干扰,让她心旷神怡,一拍即合。
她呼吸着无比愉悦的空气,轻松明朗,心下在那刻顿然敞亮。她也仿佛松了一口气。卸去压在身上的沉苛,身心顿时又回复轻盈,迎面走向那个才真正是她所为之前来的新的世界。
而他站在众人之前,迎接她。
他,成全她一切欲望的人。在她美好年华时相遇,成为她人生的机遇。在她所求的几近刻薄的征程中竟然成全她。
他迎上去问她一路可顺风。她感谢他,同时也感谢他用心挑选,尽心安排,一路守护她的人,让她心感安全温暖。她夸赞他们的本领了得。他微微笑着颔首,表示很赞同,说他们是精英。有他们护送一路,他也很放心。
她无意碰这些事。他也正好展现对一切的默然不语,不予理会。哪怕与她有关的事,也仿佛石沉大海。从他的微笑中,他举重若轻的话语里,她愿意相信两厢可以相安无事,粉饰表面。
她入皇廷的第一天。他握住她的手,微笑着安慰她,往后不会再有叫她觉得麻烦的事来打扰她。
她那时尚不能对那句话有完全的认知。正如她与所有人一样,简单地就错看了他。
如他所言。他所言仿佛某种箴言。她几乎便拥有了她只需要的一个现实世界。
一个她可以心无旁骛,全心全意经营她的身份,达到她目的的地方。
她可以学习。她可以一路摸索钻研。接待。主持。默示。授权。索取。交换。牵线搭桥……一切现实的手段。为此任何也许将会发生在她身上或然可能的结局都无法阻止她接受指令,阻止她与族中人合作无间,奉献一切。哪怕自己需为自己事实上的一切所行之事走向不能回头的路。她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人生。并且也并不介意。
她只要现实的一切。能带来岗位的工程,能带来利益的项目,能带来友谊的结交,能完成目标的联盟……能让位高权重再次向他们袭来冲入他们怀中的一切。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眼看着高楼起,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风头一时无两。她以未来国家女主人之姿,在子民面前配得最名贵珠宝华服,容颜妆发精美的年轻女性偶像般的存在,她将会成为一代女性的标杆,一直在前方引领着方向,带领大家走向可期待的远方。
同样的,她的欲望展露无疑。她的目标明确。她的内心复杂。小小年纪,早早暴露出难以扼制的野心,她肮脏的、阴暗的念头。她不止一头扎进权利金钱的欲望之渊,她的谋略手段粗鲁又急不可耐,甫一露头角,便掩盖不住试图掌控帝皇、独揽大权的野望。她也不介意有人觉得她是被欲望控制的野心家,利欲薰心,急功近利,已不顾忌自己形象的大肆妄为。异想天开也好,自断后路也罢,无情无意也许是真的。她总归从容不迫,应对自如。
伯爵夫人家的公子正当盛年,她自己还是小姑娘,要为家里攀姻亲,她就让自己成为春天里最花团锦簇的那枚花粉团子。腻得很。
将军府的少臣,帝国学院出身,别府的晚宴上求一见,自称远亲。
她说,谁?她说,她不认识。
皇廷的那个时候,她确实仿佛刀山火海上,不知死活飞舞的那只扑蛾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