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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香菱病笃梦忆前尘 金桂孽满牵连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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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瓣碾作尘。廊外芭蕉叶上寒露簌簌而落,惊得檐角铁马叮咚乱响。金桂冷笑着踢开挡路的月白绫袄儿:"倒会学那病西施!"。

却说薛蟠前夜在锦香院吃花酒,被云儿灌得酩酊大醉。此刻犹歪在贵妃榻上,忽听得外间金桂叱骂声破窗而入:"把这作耗的蹄子捆来!"惊得他一个激灵,只见金桂斜绾青丝,手持诗笺,后头婆子们拖着香菱,那香菱早软作春泥。"这是唱的哪出《闹天宫》?"薛蟠揉着太阳穴起身。

金桂将诗笺掷在他脸上,哭道:"你的心尖子竟会写'芳心早共春归去,空惹蘅芜月满楼。

'!打量着攀高枝往蘅芜苑钻呢!"薛蟠拾起笺子,原是香菱誊录的诗句,墨痕犹带桂花香。

"不过是几张字纸..."话音未落,金桂早扯散云鬓,捶着楠木桌哭喊:"我这就回娘家去!留你们主仆唱《西厢记》罢!"正闹得不可开交,忽见贾琏掀帘进来,见此情景,拍手笑道:"好个热闹的《凤求鸾》!"

薛蟠臊得满脸紫涨,支吾道:"琏二哥来得正好..."贾琏扫了眼瑟瑟发抖的香菱,故意道:"要我说,这些诗文原该送给林妹妹品评。"又向金桂作揖:"弟妹消消气,赶明儿我送两匹软烟罗赔罪。"

金桂待要发作,忽见香菱咳出点点猩红,恰似雪地落梅。贾琏忙道:"还不快扶姑娘回房?"转头暗踢薛蟠一脚。那呆子会意,摸出荷包塞给金桂:"前儿看中的累丝金凤..."又连连作揖,上前搀那金桂时,口中不住赔笑道:"我的活祖宗,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这大暑天里,仔细气坏了身子。"说着亲自捧过掐丝珐琅茶盏奉上,那茶汤上还浮着几瓣新摘的茉莉花。

金桂见众人目光皆在香菱身上,心中妒火更炽,偏生发作不得,只将手中绢子绞得咯咯作响。忽见菱花镜里映着香菱单薄身影,他从牙缝里迸出一句:"倒要看看你这狐媚子能得意到几时!"说罢扶着婆子们的手,踩着满地碎瓷片径自去了。那石榴裙摆扫过门槛,倒似泼了一地的胭脂血。

香菱倚在青砖地上,泪珠儿似断了线的珊瑚串,打湿了月白绫衫。薛蟠见她鬓发散乱,腮边犹带掌痕,欲要搀扶又恐再生事端,只得跺脚长叹:"作孽啊!"这声叹息穿过雕花窗棂,惊得檐下画眉扑棱棱飞走了。

正说之间,窗外骤起秋风,将诗笺卷向砚台。宝蟾恰捧茶进来,踩在笺上"自从两地生孤木"处,竟印出个胭脂鞋印。香菱抬头望见,身子一颤,咳出的血珠正染红"孤木"二字。忽听得廊下鹦哥学舌:"攀高枝!攀高枝!"宝蟾抓起果盘砸去,那扁毛畜生扑棱棱飞向梨香院方向。贾琏见状,扯着薛蟠耳语:"快往我府里避避风头。"

且说宝钗在蘅芜苑料理针线,忽闻外间喧哗,手中绣绷"当啷"坠地。及至赶到香菱房中,见那玉人儿已如秋后残荷,又见枕畔诗稿散落,墨迹未干处写着"菱花空对雪澌澌",心下更觉凄然。忙命麝月取来人参片含着,一迭声催人去请张太医。

却说张友士诊罢脉息,见香菱袖中飘落一笺,拾看竟是"自从两地生孤木"的旧诗稿。老太医暗叹一声,向宝钗作揖道:"姑娘恕老朽唐突,这症候原是从'两地'上得的。夜夜血泪浸透罗帕,朝朝心事磨碎肝肠,如今膏肓之间早结作苦杏核,纵有瑶池琼浆也难化开了。"

宝钗手中官窑盖碗应声而碎,泼湿的裙裾洇出深色海棠纹。忽记起那年芦雪庵联诗,香菱为推敲"精华欲掩料应难",生生将支窗的竹竿咬出牙印。如今那竹痕犹在,人却要化作寒塘鹤影,不禁悲从中来。褪下腕上嵌珠虾须镯塞与太医,颤声道:"先生好歹施回春手..."话音未落,早被莺儿搀住椅中。

此时暮色染透茜纱窗,正照着枕边那卷《断肠集》。宝钗强打精神吩咐煎参汤,却见香菱忽睁双眸,指着梁间旧燕巢轻笑道:"姐姐瞧,那年咱们糊的软翅子大凤凰..."话音甫落,窗外一树西府海棠无风自颤,胭脂瓣儿簌簌落满砚台。

香菱气息渐弱,眸光却清亮异常,攥着宝钗衣袖道:"我这一世,原是飘蓬逐水,幸得姑娘教我识得'大漠孤烟直'..."语至此,忽见枕下露出半幅褪色风筝纸,上绘并蒂莲纹早被泪痕洇散。宝钗忍泪抚其背,却摸到嶙峋瘦骨硌手,恍若抚着一卷残破诗稿。

五更时分,香菱忽要笔墨。臻儿含泪研墨,见其枯手握笔,在薛涛笺上颤巍巍写下:

"飘零身世逐萍踪,心字成灰烬未红。若得清风怜薄命,休吹残萼到璇宫。"

掷笔长吁,帕上咳出的血珠正落在"璇"字中央,恰似朱砂钤印。窗外骤起穿林风,将诗笺卷向月洞窗,飘飘荡荡竟与那年断线风筝一般无二。

却说黛玉在潇湘馆闻得此信,如闻焦雷炸耳。彼时正倚着茜纱窗翻看《漱玉词》,手中帕子不觉已绞成麻花。忽见紫鹃掀帘子进来,眼圈儿红着说:"香菱姑娘怕是不中用了。"黛玉闻言浑身一颤,连披着的月白绫袄滑落在地也浑然不觉,扶着紫鹃便穿花度柳而来。

及至厢房,但见青纱帐里人影如纸,药香混着血腥气直往鼻里钻。黛玉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床前,见香菱两颊凹陷如雪洞,唯有一双眸子还似当年学诗时闪着星子般的光。泪珠儿早似断了线的珊瑚串,落在杏子红绫被上:"好妹妹,当日你为'大漠孤烟直'的'直'字推敲整宿,何等灵慧!如今怎就..."话未说完,早被哽咽截断。

香菱勉力抬眸,枯唇微颤:"林姑娘...那日那句...'冷'...竟成谶语..."说着指尖在锦被上虚划,似要再写个"月"字,却被一阵呛咳打断,帕子上赫然绽开红梅。

紫鹃忙搀住黛玉劝道:"姑娘仔细这屋里药气冲了。"又见窗外暮色渐沉,药炉上银吊子咕嘟作响,阶前海棠无风自落。黛玉仍握着香菱枯枝般的手,忽觉掌心微凉,再看时那纤纤玉指已如冰雕雪塑。紫鹃苦口婆心,终是劝黛玉回到潇湘馆。

却说香菱病骨支离,斜倚绣枕,秋波犹注着墙角褪漆衣箱。忽见窗棂透进一缕残阳,正映在箱面牡丹锁扣上,恍若那年沁芳亭畔的石榴花开。臻儿在旁拭泪,忽听她气若游丝道:"好妹妹,烦将那茜纱裙取来..."

臻儿含悲开箱,但见叠得齐整的石榴红裙上,犹沾着几星陈年芍药粉。香菱枯指抚过蹙金绣纹,嘴角忽绽笑意:"那年琴姑娘生辰,我穿着这裙给颦儿描花样子,宝二爷还笑说'菱角儿开了芙蓉面'..."话音未落,一阵急咳震得帕上桃花染血。

却说香菱病卧荣国府偏厦,瘦骨嶙峋斜倚绣枕,秋波犹自凝睇墙角斑驳漆箱。忽见茜纱窗外透进一缕残阳,恰映在箱面牡丹铜锁上,那牡丹经年褪色,倒似沁芳亭畔被雨打过的石榴花。臻儿正拿绢子拭泪,忽听得枕畔声若游丝:"好妹妹,烦将那只红绡裙取来..."

这茜纱裙原是宝钗箱底旧物。那年薛姨妈见香菱端茶奉药殷勤,特命莺儿将宝琴自金陵带来的云锦改作。偏巧那日黛玉携雪雁来借《乐府杂稿》,见香菱对着一匹石榴红软烟罗发怔,便倚着青竹帘笑道:"这颜色倒合菱花性子,热热闹闹开在水中央,偏又怕人瞧见似的。"说着随手蘸了胭脂,在裙角勾出半枝并蒂莲。紫鹃忙递过金线笸箩,莺儿就着日影穿针,倒成就蘅芜苑一段绣话。

臻儿含悲启锁,但见叠得方正的裙裾上,犹沾着几星陈年芍药粉——原是那年端阳斗草,湘云醉卧芍药裀时溅上的。香菱枯指抚过蹙金绣纹,嘴角忽绽笑意:"琴姑娘生辰那日,我穿着这裙给颦儿描花样子,宝二爷擎着玻璃绣球灯照影,直说'菱角儿开了芙蓉面,倒要羞煞满池红蕖'..."话音未落,一阵急咳震得帕上桃红染血。细看那帕角绣着"莲枯藕败"四字,恰是金桂进门次日,宝蟾"贺"她升任姨娘之礼。

恰值袭人捧了参汤进来,见这光景,手中霁红釉药盏"当啷"坠地。这盏乃去岁中秋夜宝玉所赐,说是"菱花镜里影成双"的吉兆。香菱强挣着将石榴裙推与她:"好姐姐收着罢...到底...莫教沾了..."喉间哽咽再难成言,忽见金线纹样簌簌颤动,原是窗外寒蝉振翅,惊得案头《断肠集》哗哗翻页——诗页间夹着的丹桂,正是那年"桂花夏家"轿马喧阗时,宝蟾笑着塞给她的"残香"。

袭人忍泪接过,只觉掌心温热,原是香菱泪珠浸透了并蒂莲心。正待劝时,却见她眸中清光骤亮,纤指遥指东南:"快瞧...藕香榭的灯...又亮了..."余音散入暮色,垂落的手正搭在漆箱内《断肠集》上,诗页间那抹枯黄早化齑粉。

忽一阵穿堂风过,将那石榴红裙霍然吹展,恍如那年芒种饯花会,她在潇湘馆前扑蝶模样。袭人猛然想起,昔年香菱苦志学诗时,黛玉曾以团扇掩口笑道:"菱姑娘的诗魂,怕是要比那水中花魂还重三分。"如今方知竟成谶语。再看手中红裙,竟似褪了血色,渐渐与素绢无二,唯并蒂莲纹上泪痕犹新,映着窗外渐起的秋雨,点点滴滴,尽是离人血。

且说那日荣国府别厦外骤雨初歇,芭蕉叶上残珠犹自滚个不住。香菱斜倚在茜纱窗下,蜡黄面颊映着青玉案头一盏残灯,恍如秋海棠浸在寒露里。宝钗正待取参汤来喂,忽见她枯瘦手指死死攥住绣褥上金线牡丹,颤声道:"好姐姐,且容我把这桩心事诉尽——那年上元夜,我不过三岁光景,大叔抱着我看灯,一会儿走开,那个蟒袍人给我一支糖葫芦......"

一语未了,早有两行清泪顺着香菱腮边滑落,正滴在枕畔《咏月诗》残稿上。那墨迹遇水竟化作缕缕青烟,盘旋如游魂不散。窗外宿燕忽地惊起,碰落菱花镜,只听"喀嚓"脆响,镜中映出的半轮残月登时碎作数片。

"金桂房中那幅夏太爷画像......"香菱气息愈急,腕间朱砂痣竟沁出血珠,"额角三寸长的蛇样疤,与拐子左颊刀痕分毫不差!更奇的是,那画中人身着玄色蟒袍,腰间悬的正是当年拐子从我颈间扯去的金锁!"说到此处,她忽然挣起身来,十指深深掐入宝钗藕色衫袖。

她紧紧攥住宝钗的手,声音微弱,透露出无尽的恨意:“宝姐姐,那日我不经意间瞧见金桂家父夏老爷的画像,只一眼,便觉那面容与当年拐我的恶人极为相似。如今细细想来,金桂一家,怕是与我这悲惨的身世脱不了干系。听宝蟾说昔日夏老爷行事狠辣,心术不正,专干那拐卖人口的勾当,后来发迹才做的皇商。当年我被拐,难不成真的是他们夏家所为?”话音未落,忽见梁间宿燕惊飞,碰落菱花镜,镜面"咔嚓"裂作两半。

且说香菱气息奄奄,神衰体倦,恍若游丝将断,残烛欲烬。三魂渺渺离了躯壳,七魄悠悠荡入虚空,但见身轻似絮,随风而转,不觉来至一处烟霞缭绕之所在。四望白雾茫茫,不辨东西,唯闻环佩叮当自云深处传来。

正自彷徨,忽闻后山飘来一缕歌声,如泣如诉,似悲似叹:"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这声气好生耳熟,倒似在何处听过。香菱方欲凝神细辨,早见一仙姝踏云而至,但见:

云鬓堆鸦,雾绡笼月,绛珠仙草之态;星眸含露,霞袂生风,洛水神妃之姿。手执拂尘似雪,腰悬玉磬如冰,分明是姑射山上客,岂作人间凡女妆。

香菱慌忙整襟施礼,未及开口,那仙姑早启朱唇笑道:"痴儿竟寻到此间!吾乃警幻是也,司掌离恨天外天,总领风月情中债。今奉绛珠仙子之托,特来引尔往太虚幻境,了却一段因果。"言毕轻挥云袖,霎时雾散云开,现出巍峨牌坊一座,上书"孽海情天"四个篆字,两旁对联云: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

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香菱痴痴随行,不觉来至"薄命司"前。但见珠帘半卷,玉牒纷陈,满架卷册皆蒙尘灰。警幻叹道:"此中皆系金陵女子命簿,尔本司中人物,然俗眼未开,恐难承受。"香菱垂泪道:"但求仙姑垂怜,指点迷津。"警幻无奈,指那"副册"道:"尔命数在此。"

香菱战战取来,见册上画着枯荷败藕,旁题一偈:

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

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芳魂返故乡。

正自怔忡,忽闻悲声破空而至:"英莲我儿!"抬头见一披着道袍的跣足老道人踉跄奔来,怀中紧抱一物,正是那年元宵夜丢失的菱花镜!香菱如遭雷殛,前尘往事恍若走马灯般闪现,不觉痴立当场,泪落如雨。

此时天际骤响焦雷,警幻急推香菱道:"时辰已到,速归!"香菱顿觉身如坠絮,耳畔犹闻道人哭喊,一缕香魂,竟随那着道袍的跣足老道人奔姑苏而去。薛姨妈闻讯赶来时,只见宝钗木然跪坐,怀中人儿青丝尽染秋霜,腕间朱砂痣竟随魂魄消散,徒留一点胭脂痕。

后事料理时,婆子们收拾妆奁,忽见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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