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姐，最近收益明显下滑，虽然卖出的报纸量下滑不明显，但是广告收益和赞助资源都锐减。”会计对晖华说。

“我们报社还算好的，现在私营报社不好做，听说现在省里私营报社倒闭了大半。”

“销售量下滑不明显，说明人们还是喜欢阅读我们报纸的。”

“连安那边打得厉害，好多工厂都烧没了。现在谁还打广告？工厂都想着收缩规模，减少损失。”

“上个月我看到少帅府那边在搬家，现在少帅府都空了。会不会真的打到我们这边来呀？”

“少帅肯定是要去前线的，这不正说明我们这边不会打起来吗？我看各个办事处还是在正常办公的。”

“只是个别企业的私人动作，机构还没开始迁移，我们不要慌。”

“物价之后会不会控制不住啊？我们刚好可以就此事做个议题。”

“对，可以分析大战之下的经济动向与发展。”

“梁姐，你怀着孩子，要不要做些防备？”

“你们不要吓小梁，哪有说得那么夸张，战场远得很，怎么会打到省城里来？小梁，你放宽心。”

“哎，谢谢刘哥。”

晖华带着心事回到家里，饭桌上祖母问：“祖母，咱们家在外地有亲戚吗？”

祖母疑惑的问：：“怎么啦？”

“祖母，今天报社里说起连安那边的战势，你说这仗会打过来吗？是不是我思虑太过了？”

祖母放下筷子，说：“咱们家祖祖辈辈都在这边发展，外地还真没什么亲戚。晖华，你现在怀着孩子，会多想一些很正常。会不会打过来，我也说不好，咱们一家子现在真是老的老，弱的弱。老肖，是不是也该做点防备？”

“嗯，”祖父说：“现在都说是小场面，只会在连安那边打。但该做的防备我们也不能少。晖华那边接触新闻更及时，你多留意，一有异动就告诉家里。不过真真假假的消息太多，你自己稳住不要慌乱，这点我对你很放心。”

“好的祖父。”晖华答，肖竹勋在桌下捏捏她的手。

“小九，家附近以前修得有防空洞，你这几天去打探熟悉一下。万一突然打过来，咱们也有个地方躲。还有厂里也要安排好，安保措施得加强。”

“爷爷，你放心，家里有些产业已经转去菱海了。”

“这步棋你走对了，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有老陈，给家里多备些粮食和药，和下面都知会一声，万一打过来，保全自己的性命要紧。”

“好的老爷。”

“对了瑾姿，和你娘家也说一下现在的情形，交待家里多备些物资。”

“好的爹。”

“人生乱世，好似大海浮萍，难啊。”祖父一声长叹，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

然而那个乱、穷、危的时代，人们生活得就真如浮萍般飘摇，又怎会一直安稳。次年二月，才过去短短几个月，新的大战爆发，敌军对省城进行了一轮铺天盖地的轰炸，战火如泥石流一般裹挟着一切向前涌动，也摧毁了曾经的美好。

那天清晨，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城市渐渐苏醒繁忙起来，勤劳的人们离开家出门做事。突然，全城拉响了警报，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

随后，一架架轰炸机从高空飞过，投下一连串炸弹。车站、学校、医院，都遭受了袭击，还有□□落到商业街、居民区，木质结构的房屋成片地被烧毁，很多人被活活烧死，哭嚎声、求救声此起彼伏，随处可见倒塌的房屋和遇难者残肢。

肖家住得离使馆区不远，所幸第一波轰炸没有被波及。呼应一下之前的防空洞肖竹勋迅速领着一家老小躲进防空洞。此时，晖华已孕七月，胎儿抵着脏器，本就呼吸不畅，再加上防空洞内嘈杂混乱，空气浑浊不堪，她有些难受。胎儿在肚子里狂动不止，晖华捧着肚子轻轻安抚着，身旁围着一圈惊魂未定的家人。防空洞内挤满了人，有小孩和家人走散了在张皇地哭泣着，老人们絮絮不休地讲着话，试图通过说话来缓解紧张。

肖竹勋给晖华递过来一瓶万金油：“擦一下吧，醒醒神。”

待晖华抹完万金油，肖母递过来一壶水：“看你满头是汗，喝口水，稍微舒服点。”

这时，众人听到飞机飞来的声音，混乱的洞内立刻安静下来，灯光也全部熄灭，众人依偎在一起。人们感到一阵阵压迫的疾风，这是炸弹在空中与空气挤压形成的气流，紧接着狂风之后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阵阵轰炸声让人不得喘息，声音如同天崩地裂，末日降临。

当一声不间断的长鸣声传来后，人们知道警报解除了，洞中又恢复了嘈杂声，大家互相检查有没有受伤，拖家带口地走出防空洞。

肖家万幸没有在轰炸中受损，众人灰头土脸地回家休整。